第8章
仍然是在邮轮的船头,船头上餐厅里的盘碗、瓶子和先生小姐们,以及乘务员们,还有鱼、肉、蔬菜和铜管乐队,都被推到了浪峰,然后又纵身投进下一个波谷。引擎在船内抽动着,餐厅的墙不得不应对来自敌对力量的抵压。
船上的灯都打开了。可是在这阴灰的冬日,所有的灯都不足以照亮屋子,尤其是因为翻溅而上的海水遮住了舷窗里透进的光。
弗雷德里克在这样的氛围中乐不思蜀——在这庞然大物罗兰德号发光的体内,在轻慢音乐的陪伴下享受餐宴。这艘船随时都好像要碰上无法抵抗的阻力。敌对的力量一起压向船尾,使船体成了十足的斜坡。在这样的时刻,吵闹的说话声便会停下来,许多人脸色苍白,相互对视着,又或看向船长,或看向船头。可是冯·凯赛尔船长和他的官员们正专心致志地享用午餐,毫不关注此时的景象,而罗兰德号一瞬间就摇摇晃晃地停下来。他们连头都不抬,继续吃着、说着话,即便是巨大的海浪打向船身,威胁着要冲破那薄薄的隔板,他们也不慌张,哪怕那暴躁的天气,还以凶煞之势怒号着。
席间,弗雷德里克的眼光不断投向哈尔斯特伦那颀长的身影。尽管他的头发染上了些许灰色,可他绝对能算上英俊。他旁边坐着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男子,胡须浓密,深浓的眉毛呈灰色,眼睛深邃,不时还厉眼看看弗雷德里克——至少在弗雷德里克看来是这样。那个男人使他感到不安。他注意到哈尔斯特伦还很乐意让那个陌生人招待和讨好他。
“你认识那个高大的灰头发男人吗,冯·卡马赫尔先生?”医生问道。弗雷德里克还处在困惑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无助地看着威廉医生。“他是一名瑞典人,名叫哈尔斯特伦。”威廉医生继续说道,“他是个奇怪的家伙。他早年时也干过你我这行,可是弄得一团糟。他是和他的女儿一起出行,那是一个并不令人讨厌的小女孩儿。她晕船很厉害,从不莱梅出发后,她就没离开过她的卧铺。那个坐在哈尔斯特伦先生旁边的忧郁的家伙好像是……对了,是她的未婚夫。”
“对了,遇上晕船你会怎么处理?”为了掩饰他的气馁和转移话题,弗雷德里克匆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