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经历,何曾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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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原来,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那个有炊烟、有菊花的小院都是灵魂不肯离开的地方。

知道萨克斯这件乐器完全是由于一首叫《回家》的曲子,这曲子的伟大就在于经久不衰。不论是商场、学校、街道,还是宾馆、车站、码头,凡是有人的地方总能听见这首曲子袅若云烟,悠扬、低沉,让人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

第一次听是在大学一年级要放寒假的时候,中午去食堂吃饭,这首曲子便款款而来,如一眼温热的泉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美好。

“真是要放假了,连食堂都放上《回家》了。”“是呢,这不让人更没心思上课了吗?”“就是,《回家》、《回家》,这几天光想着回家了。考不及格就找食堂算账。”“算你个脑袋,你整天翘课,考不及格关人家食堂屁事!小心食堂的大师父用萨克斯把你打回家!”

我这才知道这首曲子叫《回家》,用以吹奏的乐器叫萨克斯。原本只是享受乐曲的美,但因为知道了它的名字叫《回家》,便一下子控制不住思绪,一下子想起了家乡的田埂,纵横交错,虽然大多不成规矩,却有着独特的凌乱之美;还有自家院子里,母亲种的菊花,秀雅温柔又不失高洁的模样。又想起冬天农闲,一家人围坐在火炕上热络络地说着那些相干不相干的事情,不见得有瓜子、花生等零嘴,但一坐就是半天,从不觉得乏味。

原来,一个人无论走多远,那个有炊烟、有菊花的小院都是灵魂不肯离开的地方。

又想起魂归故里的词语,想起表哥在他乡车祸身亡后,一家人带着他的骨灰,一路走一路撒纸钱,且一路呼喊着:“平啊,你回家呀。”上千里的路途,就这样一路呼喊着,生怕表哥的魂魄跟不上车轮的飞转落在半路上。想来,这不过是生者一厢情愿的念头,人若是有魂魄,哪里需要人召唤,想来它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故乡,就是那个有米香、有热水、有亲人的家吧。想象着表哥的魂魄努力地飞翔在车子上空,用尽全力往家里飞的样子,我忍不住热泪奔流。

“家?就是那个门前有石凳,石凳旁有小草的家吗?曾经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哭着笑着一路长大的地方吗?”

突然想现在就回到家里,但是不能。打个电话吧,妈妈说她很好,院子里的几株玉米都熟了,菊花还没有开,倒是那条淘气的小狗刚刚在门口的台阶上拉了粑粑,臭得要命——

呵呵,还好。一切都在。

前些天心情莫名地烦躁,于是怀揣一张信用卡奔了西单,准备见什么买什么,把信用卡刷爆。但真去了看着动辄几千元的衣服,理智又战胜了冲动,转悠了半天一无所获,索性坐在天桥上敞开了惆怅。刚刚坐下,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爬上了左腰,一个陌生的号码振动了我的手机。客气地以“您好”开头接起电话,不料是母亲,她说姐给她买了手机,是老年机,正适合她用,都八十多岁了可不得用老年机嘛,还说:“我以为多复杂呢,我也会用它给你打电话。”言语间有股骄傲,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最近都没时间,只能过年等孩子放寒假了。

说到放寒假,我又想起那首用萨克斯演奏的《回家》。真是奇怪,有时候好端端地就想起这首曲子,听了这曲子便更想回家去,这曲子与回家的念头竟然悄悄地黏在了一起,扯也扯不开。如同我们与家,与家乡。可能我们都不曾发现,人世间最大的幸福大概就是有家可回去,有人在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