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杳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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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岁的少年

《春天窗前七十岁的少年》,隐地兄最近出版的散文集,封面书名旁边有他一张少年时期的小照片,与“七十”两个字并列。乍见之吃了一惊:怎么你也七十岁了?

打开书本,我的心马上沉静下来。

七十岁的隐地,好奇心还没丧失,求知欲还没满足,美好的想象还没模糊,单纯的善意还没污染,感觉依然丰富而锐敏。他把这一段人生安放在春天的窗前,不是十七岁的春天,是七十岁的春天,也不仅仅是七十岁,乃是“七十岁和十七岁的合金”。我也有过十七岁,我也有过七十岁,可是我的七十岁中没有十七岁,而我的七十岁在十七岁时就出现了。我仔细读了隐地这本书,吸收其中的经验和境界,我需要补课。

这位“七十岁的少年”,用追念的语气提到多位作家,我读来最是亲切有味,也唤起我无量的联想。他慨叹刘枋大姐去世,新闻媒体没有报道,文友也仅有丘秀芷女士一篇悼念的文章。我想起小说家南宫搏生前交游广阔,一九八三年去世,我费了许多力气,只找到阮毅先生有篇文章吊他。某大亨去世,悼念文字有百篇之多,我一一拜读,达官贵人写的固无论矣,根本是秘书签办的公文,作家写的竟也都是陈腔滥调,虚应故事。而今人情淡薄,吊挽之词已非文人发抒真性至情的题材。

隐地兄写他两次参加街头的群众运动,一次有五十万人,还有一次人数更多。记得当时消息传来,我很担心,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场面凶险,可是他连一双鞋子也没挤掉,我庆幸人民大众成熟了。当年我写下“游行示威是这一代的瘟疫,下一代的勋章”,幸而言中了,我珍惜隐地兄留下的文学纪录。

全书读完,试作七绝一首题于卷末:


画满春窗歌满弦,

文心落纸有新篇。

时人不识余心乐,

将谓精勤比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