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 先贤古书
“真奇怪，他就这么走了。平时不都怕我跑了么？”
加兰德看着大门发愣，心想，“我是立即就跑呢；还是继续干活，等老师给我送下一顿饭？”
踌躇了片刻，他自言自语着：“他骗我来干活，但教我认了这么多字，也算是个好人。我……”
少年又望着墙上的字母表，心怀感激。
“我先出去瞧瞧吧！”
少年打定主意，一抬头看见恶魔已经站在远处等他了。他从铁锅下面捡了一根燃烧的木头当作火把，壮着胆子往外面走。
门外依旧是坟场，有更多杂乱的尸骨堆积如山，“山”间隐隐约约透着一条小径。
“我记得……好像是从这条路走进来的……”
绕过几座“山头”，加兰德一不小心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被绊倒摔了一跤。火光一照竟是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少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又爬起来。
仔细看那人年纪不大，死去的时间也不长。他面目狰狞，死前曾经奋力挣扎。再看他一只脚卡在骨头堆里，刚好被一只枯骨的手抓住。
“我想我找到老师之前雇佣的小孩了……”加兰德自言自语道，“他一定是受不了这里的工作环境，私自离开却找不到路，摔倒后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也说不上为什么加兰德没有感觉到害怕。或许是因为撒耶坦？少年与黑暗中的恶魔对视。他手里的火把快要熄灭了。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终极的邪恶，他站在坟堆里一定也会怕得要死吧？
名为“恶魔”的邪恶造物，更像是他的某种守护神。
在恶魔的引导下，加兰德找到一处通风口。恶魔一个响指，无数骸骨涌动起来，搭成阶梯供他攀爬。少年跌跌撞撞爬出地宫，出来的位置和进去的时候完全不同，这里是墓园，夜色下依旧静谧无人。外面的空气新鲜多了，少年活动活动身子。
时候没有那么晚，教堂的院子里人来人往的，隔着铁门可以看到。但少年很快又被身后小屋内发出的异响吸引。
与那热闹的教堂不同，隐蔽在墓园的小屋漆黑、阴冷，跟一座坟墓没有区别。老头头顶着蜡烛，正捧着那本宝贝一样的书大哭大笑。
“可怜的老人家。他年纪大了，疯疯癫癫的。”
借着月光，少年走过去。
“老师？”加兰德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头没有搭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忙。
“老师，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啊？”
“这个？”老头神经兮兮地瞥脸过来。
“这是一本、书中之书，万书之王，所有书籍的鼻祖！”
一阵大吼之后，老头又开始低语。
“这是上古先哲留存于世的唯一遗产，是世界上的第一本书。它古老而且珍贵，它是我的宝贝，我会用生命来守护，谁也别想夺走。”
“这么厉害？”
加兰德觉得可笑，但又好奇。什么样的宝贝能让一个疯老头如此痴迷？他斜着眼睛偷偷一瞥。这本书嘛……非常奇怪。
这书非常大，有一个人胸口那么宽。里面是陈旧发黑的羊皮纸，有毛喇喇的边角，幸好每一页都足够厚实，才得以在漫长的岁月中留存。书上记载的绝不是北方的文字，甚至根本不是字母，而是某种有横有竖、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异族文字，天书一般。
“完全不知所云啊……”
少年注意到，这书上不仅有原文，还有无数注脚。看笔迹各有千秋，或许不是同一人所写。内容亦是杂乱的异族字符，他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仍然没有头绪。
“老师，这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真理。”
“哦……”少年似懂非懂，好奇地摸摸书页。
“别碰！这本书太珍贵，不可以沾染凡尘！”
老头舍不得给加兰德碰一下，自己却用枯干的手反复摸索，又抱着书本亲吻，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看，这里标注了作者的姓名。帕祖托，我们谓之先贤。”
书籍封面的内侧，潦草地写了一些字符，上面一串串的尽是标注。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学者，也是一名修道的隐士。他是我跨越时空的老师。”
在小房间的角落里，堆积着一些书籍和卷轴。小木桌上斜放着白纸和鹅毛笔，还有一瓶早已干涸的墨水。
加兰德走进来的时候恶魔也跟着进来了。它端坐在抄写台前，优雅地拿起鹅毛笔。原本干涸的墨水在恶魔手中变得莹润。
趁老头没注意，恶魔在众多注释当中添了几笔。加兰德低头看，见它画了个七扭八歪的小人，三两根头发，三两跟胡子，还有个巨大丁丁。少年忍不住发笑，老头却毫无察觉。
老头从头到尾地翻阅宝书，如数家珍一般，恶魔却在一旁偷偷添加批注。有的地方给涂掉，有的地方加几个字母。恶魔的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看不出一点破绽。
“帕祖托是一个受困惑的隐士，他年轻的时候游览世界，为自己心中的疑惑寻找答案。”
“终于有一天，他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他在一座上古神庙的废墟里大彻大悟，从凡人变成了圣人。”
“有什么区别吗……？”
“别打断我讲话！”老头怒吼一阵，又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
“他将自己得到的解答记录下来，以供下一个有缘人参阅。但是，这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不可以轻易赏赐给凡夫俗子！所以他使用了一种密码，一种古老、神秘的暗语，悄悄讲述世界的秘密。”
“这种密码过于高深，以至于历史上从没有任何一个学者成功破译过！你看到的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他们留下的印证。”
“其中一人，更是令人扼腕叹息！相传他为了破解密码废寝忘食，最后疯掉了。他已经破解了大部分内容，只差一点点就能解开谜团。他死前在梦里大喊，‘我终于明白啦——！终于明白啦——！’醒来后却没来得及写下就咽气了……最后，他的家人将这本书连他一起埋葬，珍贵的古书一度失传……”
“所以书里究竟写了什么啊……？”加兰德更加好奇了。
“世界的秘密。”
“那到底是什么秘密？”
“宇宙自始至终循环往复，无尽的时间和空间中，造物者创造世间一切的秘密。”
“额……”
加兰德听得云里雾里，这几句话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完全就是废话。说到底，他也没说书里到底写了什么秘密。想来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学识，和普通人的生活没什么关系。
“一旦通晓了这个秘密，凡人就不再受到生死的困厄，成了不死的圣人，可以自由来往穿行于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中，获得终极的自由和快乐。”
老头合上书本，仰头长叹一声。
“这本书我找了一辈子，终于在这座坟场里找到了。前人的批注都在，我也只差一点点就破解密码了。”
“一个来干活儿的小孩，竟然就见到了恶魔，还跟恶魔讲了话。难道说……”
嘀咕完这些，老头突然一阵狂笑，大声嚷嚷道：“我懂了，如今我懂了！世界运行的奥秘，宇宙的规律，造物者的秘密！先哲，老师，你等等，我这就来啦！”
说完，他又抛下加兰德跑掉了。只见他踉踉跄跄地跑向教堂的墙脚，一股脑钻进地宫的通风口，直接跳了下去。
“原来他也知道这条路啊……”
加兰德驻足观望了一阵。外面也听得到老头大呼小叫的声音，但修士们习以为常，无人在意。
“老师又回去干嘛了呢？他到底明白了什么秘密……”
此时此刻，少年已经逃离地下坟场重获自由，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就此离开。但他忍不住好奇，想要回去一探究竟。
“回去看看吧！反正我记住出来的路线了。”
刚说完，少年发现恶魔也站在通风口，等着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