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回 行杯葛马利克失机 钻空子艾奇逊得逞
就在对日战争临近结束的时候,苏联红军开进了朝鲜。当时美国的军队还远在天边,美国国务院非常着急,马上与莫斯科进行谈判,商定以横贯朝鲜半岛的北纬38度为界,在38度以北的日军和装备由苏联接收,在38度以南的日军和装备则由美军接收。这条临时划定的界线后来就成了北朝鲜与南朝鲜两个不同性质政权的分界线,也可说是国界线。
1950年6月25日,南北朝鲜突然爆发了战争。在华盛顿第一个获悉消息的是国务院一名值班官员,他马上打电话找国务卿艾奇逊。那天是星期六,艾奇逊到华盛顿以北20英里的马里兰别墅去度周末。这是一所建于19世纪的农村别墅,几乎与世隔绝,十分幽静。晚上10点,他和妻子正在看书,忽然,直通白宫的白色专线电话响了,来电话的是助理国务卿希克逊。他说,他接到驻汉城大使缪西奥来电,报告南朝鲜的边界遭到全面入侵。艾奇逊询问,缪西奥他们有什么建议没有。希克逊说,他们希望联合国安理会立即召开会议,作出决定,要求有关各方退回自己边界,由联合国进行调解。艾奇逊叫他们直接给驻联合国美国代表团打电话,请各代表不要外出,在家等候,以便随时接电话。他将请示总统,若总统说行,就马上由美国联合其盟国提出召开安理会紧急会议的建议。接着,艾奇逊就打电话报告杜鲁门。
杜鲁门在密苏里家乡独立城度周末。晚上10时30分,他也正在看书。电话机响了。是艾奇逊从马里兰来电话。“总统先生,我接到了严重的消息。北朝鲜人越过了‘三八线’。”他在电话中请示,要求召开安理会紧急会议,杜鲁门立即同意。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日,杜鲁门从密苏里飞回华盛顿。他在飞机上反复思考:“历史已提供了满洲事件、埃塞俄比亚事件、奥地利事件。民主国家由于采取软弱的态度终于喂大了侵略者。如果自由世界听任大韩民国落入共产党之手,任何小国都将不敢反抗其强大的共产党邻国。如果不加制止,将像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一样,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
当晚,杜鲁门在布莱尔旅馆(因白宫正在修缮,总统暂住旅馆)召开了晚餐会议。出席会议的有国务卿、副国务卿、助理国务卿、三军部长、三军参谋长。艾奇逊宣读了驻韩大使缪西奥的报告,说明北朝鲜已全面进攻。艾还说,安理会已举行紧急会议,以9票对0票通过决议,宣布北朝鲜破坏了和平,要求北朝鲜停止军事行动并将其军队撤回原地。
1950年6月25日,朝鲜军队越过三八线,二战以来世界两大阵营第一次重要的交锋由此展开。图为战争进入胶着状态后,两军都在各自的阵地挖战壕。
苏联在安理会享有否决权,苏联到哪儿去了呢?这正是艾奇逊的巧计。当时,苏联因抗议国民党占据安理会席位,拒绝出席安理会,因此给他钻了一个大空子。但美国在钻这个空子时是捏了一把冷汗的。请看美国安理会代表格鲁斯的自白:
“我们不知道苏联是否会出席星期日紧急会议。但从一月份以来,苏联一直因中共席位问题未出席过安理会。很明显,如果苏联出席安理会,它必将否决任何决议,像它以前所做的那样。
“第一次会议以9票对0票通过了决议。苏联代表马利克没有出席。但他是否会继续不出席呢?第一个决议调子太低,华盛顿要求再通过一个强烈的决议。我们决定在6月27日再召开会议。如果马利克改变主意来出席会议,那怎么办呢?他当然将行使否决权,那美国就将面临两种困难的抉择。它可以把问题提到联合国大会,否决苏联的否决,但这需要2/3多数的支持,在当时,要取得2/3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即使可行,也要拖很长时间。
“其余的办法只有美国单独干,而这就等于给联合国一个打击。杜鲁门上任后的第一起国际露面就是主持1945年旧金山联合国成立大会,他能不顾联合国单独干吗?”
格鲁斯接着说:“6月27日安理会打算通过美国的新提案。在开会前几小时,苏联代表团举行宴会(一个月以前预定的)欢送马利克回国。我坐在联合国秘书长特里夫·赖伊和马利克之间。在席间,赖伊竟邀请马利克去出席即将召开的会议。我真不知道赖伊是怎么想的。我听了干着急。我给赖伊使眼色,希望他别再说下去。谢天谢地,马利克没有被赖伊说服。我和赖伊是老朋友,我叫他和我同去成功湖开会,我在车内把他大骂一顿。他对马利克的邀请使我急出一身冷汗。我说:‘我的老朋友啊,万一马利克接受你的邀请,事情将不可收拾啊!’”
安理会的第二个决议要求五会员国给韩国援助,以抵制“武装入侵”。艾奇逊也在回忆录中说:“有人问,万一马利克出席加以否决,你们打算怎么办?这是极为不可能的。问题决定于立即行动。因为有一件事我们是可以十拿九稳的,即在苏维埃制度之下,人们不可能当场做出决定。他们不可能立即转换立场。若要推翻联合国安理会的决定,那就需要由政治局来做出决定。所以我们的判断是:只要我们马上动手,马利克百分之九十不会回安理会。如果拖延时日,那就说不定了。我们押的至少是百分之七十五的宝。”
这样,美国终于得以利用联合国的名义,扯起了联合国的蓝白旗帜出兵朝鲜。而麦克阿瑟也就被任命为联合国军总司令。
杜鲁门给麦克阿瑟的第一个命令是:用他统治下的海空军力量支持大韩民国,但不得超过三八线;把第七舰队开入台湾海峡,目的是防止中国共产党进攻台湾,同时又是阻止蒋介石进攻大陆。因为蒋若进犯大陆,势将引起共产党的报复行动,从而扩大战区。
由于南朝鲜军队的崩溃和汉城的失守,美国的军援由海空升级至海陆空。这时,盘踞台湾的蒋介石自告奋勇,愿出兵3.3万人,参加联合国作战。
杜鲁门召集他的“战时内阁”讨论这个问题,大家认为不能接受蒋介石的申请。杜鲁门本人对蒋介石早有看法,他在事后曾向记者作如下的答复:
问:“总统先生,据说曾对使用蒋介石的军队进行过考虑,你是否认真考虑过呢?”
答:“他的军队有什么用呢?他们一点用也没有。我们曾送他们35亿美元物资,送给所谓的自由中国,但不久,500万蒋介石军队就向300万共军投降,共军就用我们的物资把蒋介石及其军队赶出了大陆。我对你说,这家伙一点也不顶用。”“他们曾要求我派50万美军去救他们,我才不干。救他是毫无意义的,他是腐化到顶点了。我绝不会浪费即使一名美国人的生命去救他。我不在乎他们如何中伤我,他们说我对共产党手太软,说我不识大体。但我不改变主意,对蒋介石及其一帮子人,我是不改变看法的。应当把他们全部送进监狱,我希望我能活着看到这一天。”“蒋宋孔陈家族都是窃贼,他们每个人都是窃贼,包括蒋介石及其夫人。我们送了他们共35亿美元,他们从中偷走了7.5亿美元。他们偷了这么多钱,在巴西圣保罗投资于房地产,也有投资于纽约房地产的。他们也把钱用于所谓的中国帮,我不喜欢这帮子人。我不愿跟他们打交道。”“我没有见过蒋介石,但见过蒋夫人。1948年我当总统时她来华盛顿要求援助。以前罗斯福总统曾在白宫招待蒋夫人,但我故意不让她住进白宫。她很不高兴,我可不管她高兴还是不高兴。”
1950年7月31日,麦克阿瑟突然飞往台湾,在台湾住了一个夜晚。麦克阿瑟自从驻进东京以来,5年中从未在日本以外过夜,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大新闻。蒋介石在同麦克阿瑟商谈后故意大肆吹嘘,说“已奠定中美军事合作之基础”。作为美国盟国的英国,大吃一惊,伦敦报纸纷纷议论“麦克阿瑟之威胁”。麦克阿瑟一贯对英国人有意见,见此更触动了他的怒火,他反唇相讥,劝告某些国家不要“在联合国会员的伪装之下”妄图干涉一位美国将领,对其使命说三道四。
杜鲁门为了使麦克阿瑟充分理解美国政府对蒋介石的政策,马上派前驻苏联大使哈里曼前往东京,向麦克阿瑟转达总统的意见。哈里曼回来后向杜鲁门提出了下列汇报:
我告诉他,总统要我告诉他,千万不能让蒋介石成为与大陆中共惹起战争的一个因素,因为这样一来可能会把我们拖进第三次世界大战。他回答说,作为一个军人,他将服从总统给他的命令。他说他去台湾只同蒋介石商谈了军事事务。每当蒋委员长想谈政治时,他总持拒绝讨论的态度。蒋委员长要他任国民党军队司令,麦克阿瑟回答说,这不合适,但他愿意为蒋介石提供军事咨询,如果后者提出要求的话。
不管怎样,我总觉得在对待台湾问题和蒋介石问题上我们并没有获得充分一致。他接受总统之立场,并愿按此行动,但并不是在思想上解决问题。他有一种奇特的想法:不管什么人,只要他反共,美国就应支持他,尽管他说不出道理为什么蒋介石出兵会有助于推翻大陆中共。我向他指出在台湾问题上美国与蒋介石的基本分歧。蒋介石之目的是想利用台湾作为回归大陆的跳板。麦克阿瑟承认蒋介石这一目标永远不会实现,但他说不妨让他就这样被中共吃掉。
他似乎不考虑我们支持蒋介石将在东方成为一种美国的负担,我向他详细解释为什么蒋介石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台湾问题可能会在联合国的团结中引起分裂;英国、尼赫鲁以及挪威等各方各有意见,这些国家虽然愿意一致坚决抵抗苏联之侵略,但它们不愿在其他地区引起麻烦。我向他指出我们必须维持联合国间之友好团结,而在台湾问题上的错误行动则会制造复杂局面。
麦克阿瑟认为,我们把蒋介石踢来踢去并没有改善我们的地位,他希望总统出来干涉一下以改变国务院同蒋介石之间所存在的紧张局面。他说,他希望总统能向中共提出威胁性警告,如果中共继续支持北朝鲜,他将取消不进攻大陆飞机场的禁令。我对他说,如果他想向总统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他可以直接提。但我对他说,我肯定将强烈建议总统不接受这样的建议。我再次强调我们必须保持联合国的团结,那样做只能进一步增添麻烦,并给俄国人一个打进楔子的机会。
杜鲁门看了哈里曼的报告,认为麦克阿瑟已完全服从命令,所以向报界宣布:“麦克阿瑟将军和我在台湾政策上是一致的。”
在此期间,麦克阿瑟使用大量陆海空军,在朝鲜半岛腰部港口仁川登陆,包围消灭了已进入南朝鲜的军队,使战局大为改观,李承晚又把大韩政府重新搬进了汉城。杜鲁门和麦克阿瑟的矛盾也暂告休息。
正是:
胜败兵家常事,雌雄不在一时。
何必只争今日,是非终见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