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 鸪 天

辛弃疾

游鹅湖[1]，醉书酒家壁。

 

春入平原荠菜花[2]，新耕雨后落群鸦。多情白发春无奈[3]，晚日青帘酒易赊[4]。        闲意态，细生涯，牛栏西畔有桑麻。青裙缟袂谁家女[5]，去趁蚕生看外家[6]。

【注释】

[1]鹅湖：山名，在今江西省铅山县东北。山上有湖，多生荷花，原名荷湖；东晋时有位姓龚的人曾经在此养鹅，因改名鹅湖。山中有鹅湖寺，风景幽美。辛弃疾闲居江西时经常来此游玩。[2]荠（jì 剂）菜：一种春天开花的野菜，性喜温和，耐寒力强，开白色小花，嫩株可作蔬菜食用。[3]多情白发：意谓因多愁善感而早生白发。[4]青帘：即青旗，挂在酒店门前作标志。赊（shē 奢，古音读 shā沙）：赊欠，挂账。[5]缟袂（gǎomèi 稿妹）：白色的衣袖，代指白衣。[6]外家：即娘家。

【品读】

这是辛弃疾被罢官后闲居江西上饶带湖时，一次春游鹅湖酒后乘兴题写在酒店墙壁上的一首小词。词中描写了农村的大好春光和农家的淳朴风情，也抒发了词人壮志未酬、白发早生的无奈情怀。但词中写愁很委婉含蓄，只用“白发”、“无奈”等少数字眼轻轻逗出，而着力描写的是农村春光的美好，农家生活的“闲”、“细”与温馨。词人用浅显通俗的语言，对比鲜明的色彩，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极富生活气息的乡野风情画。上片描写鹉湖山下晚雨初晴的田野风光：春风吹绿平原催开白色的荠菜花，雨后新耕的田间落满觅食的乌鸦；落日残照里只见山间酒家把青旗高挂。下片描写春耕大忙后的田家风情：村民们悠闲自在生活过得井井有条，紧靠牛栏的四边空地上种满了桑麻；不知谁家年轻的媳妇穿着白衣青裙，正趁着春耕后的闲暇赶着去走娘家！春天里万物充满了生机活力，山村中乡民们的生活又如此安闲质朴，这一切对于一个有志报国却被罢官闲居的英雄来说，本应起到一种排遣愁绪抚慰创伤的作用，但是，词人却依然要进酒家，并且“醉书酒家壁”，发出“多情”、“无奈”的感喟，说明词人并没有彻底释然，也没有真正归依田园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