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幽秘

喜 迁 莺

夏 竦

霞散绮[1]，月沉钩，帘卷未央楼[2]。夜凉河汉截天流[3]，宫阙锁清秋。        瑶阶曙[4]，金盘露[5]，凤髓香和烟雾[6]。三千珠翠拥宸游[7]，水殿按凉州[8]。

【注释】

[1]霞散绮：形容晚霞绚丽的景象。化用南朝诗人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意：“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绮，指有花纹的丝织品。[2]未央楼：汉代有未央宫，这里指代皇宫中的楼阁。[3]河汉：即银河。[4]瑶阶：美玉做成的台阶。古代传说昆仑山上有瑶池，为西王母所居的地方，周穆王曾在这里参与西王母的宴会。这里乃以宫殿比神仙居所。[5]金盘露：汉武帝曾做承露盘，承接天上的露水来饮用，以求长生不老。[6]凤髓：香名。[7]珠翠：指代装饰得珠光宝气的宫女。宸（chén 陈）：皇帝所居之所。[8]凉州：歌舞名。

【品读】

词这种“流行歌曲”在从民间传入宫廷以后，便逐渐得到皇室贵族阶级和宫廷文人们的认同，被用来作为粉饰升平、歌功颂德的一种新手段，同时也成为他们宴饮游乐、娱情遣兴的一种新工具。当然，无论是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还是作为侍从迎奉的弄臣，他们也都是“人”，当他们真情流露的时候，也能写出真切感人的作品。然而，在宫廷以外，人们则往往对宫廷生活充满了神秘感，出于好奇、神往、咏史以及其他种种复杂的文化心理，宫廷生活也常常成为宫廷以外的文人吟咏描写的题材。总之，无论是出自皇室贵族阶级和宫廷文人之手，还是出自非宫廷文人之笔，这些“宫廷词”都为我们走进幽秘的宫廷生活、认识独特的宫廷文化，提供了一个窗口。夏竦这首词就是一首宫中应制词。据宋人《清箱杂记》卷五记载：“景德中，夏公初授馆职。时方早秋，上夕宴后庭，酒酣，遽命中使诣公索新词。公问：‘上在甚处？’中使曰：‘在拱宸殿按舞。’公即抒思，立进《喜迁莺》词曰（略）。中使入奏，上大悦。”可见此词作于宋真宗景德年间（1004—1007），当时夏公刚入宫授馆职（掌管史馆、昭文馆、集贤院这三馆的图籍编校工作）。初秋的一个夜晚，真宗皇帝在后宫大摆宴席，与宫女们饮酒作乐。酒酣兴畅之际，真宗皇帝忽然命令“中使”（宦官）马上宣召夏竦为此次宴乐填写一首新词。皇帝的意思，一方面固然是要为宴乐增添一份雅兴，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要试试夏竦的文学才华。夏竦奉旨后，问清了皇帝游乐的地点等情况，略加思索，便写下了这首应制词。词的内容无非描写后宫宴乐的环境、景色、气氛，将后宫比拟为仙界，化用前人的诗句，运用有关的典故，敷衍成篇，竟赢得皇帝的赏悦。能在短时间内，凭一点有限的信息， 驰骋想象，写出这样一篇符合时令、地点、气氛和迎合皇上心理的应制之作，既得体而又显露才华，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