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云深不知处②

夜幕四合之际，我终于捉住了那条不听话的灵蛇。

我惩罚性地拍拍它的脑袋，将它环在臂弯，走回月华宫。

洛云笙已经被人收拾利落，在宫里等候多时了。

我坐下，即刻有宫人为我打水洗脚，然后细细擦干，套上柔软鞋袜。我舒服地闭眼，片刻后，才懒洋洋睁开，仿佛刚瞧见洛云笙般：“本宫最讨厌听见求饶声，知道吗？”

他目光平和，静静看着我，温柔颔首：“知道了，殿下。”

我满意地调整坐姿，重新打量面前这个人，流云长发，轮廓柔美，通身清贵的冰雪之色，让人看着很舒服。

我莞尔一笑，伸手让灵蛇顺着我臂弯爬到他身上：“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本宫吧。”

灵蛇缠住他的发尾，打起盹来。洛云笙面上并无惊愕之色，只是躬身作揖：“遵命，殿下。”

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多么悲惨。

我是个毒痴，每天都从药柜里找出许多新药，能让他疼得肝肠寸断，七窍流血。对于他毒发的反应，我镇定地记录在案。至于能不能救活他，我并不在意。

有一次，我被一种从异国运回的毒虫迷住。这种毒虫能从人的皮肤钻入身体。我毫不犹豫，让洛云笙把手伸进了满是毒虫的罐子里。

我看到他被毒虫啃噬，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很快，他摔倒在地，浑身抽搐。青黑色的毒虫在他雪色肌肤下游走，扭曲诡异。

有那么一刻，我忽然有些不忍。于是我踢了踢他：“疼吗？疼的话本宫破例许你喊出声。”

可他蜷缩成团，半眯着眼睛不理我。我一时觉得兴味索然，拍拍手走出了月华宫。我把灵蛇留给他，是否能活看他的造化。洛云笙大抵是个命大的人，饶是日日被我变相折磨，第二天依然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他永远一袭白衫，笑容温和，仿佛一个没有情绪的怪人。

我偶尔会去皇祖母宫殿的后山搜寻草药。从前总是一个人，自洛云笙出现后，我习惯性带上他。他似乎很喜欢那儿，没事的时候，会拿片树叶放在嘴边吹奏。乐声婉转，犹如青鸟掠过长空。时日久了，我见怪不怪。

有一日，我稍稍提起裙裾，准备摘下坡顶那一株难得开花的忘忧草。脚下猛然踏空，吓得我尖叫一声。在我滚落之际，洛云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紧紧抱住我，直接当了我的肉盾。

我们滚得晕头转向，一直滚到坡底。我狼狈地爬起来，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我有些愤怒，因为他逾矩的拥抱，可望着他憔悴惨白的脸，又可耻地生出些许心疼。

眼见四下无人，我只好亲自拖他回宫。我蹙眉拉住他的手，双指触到他脉搏时，发现他体内有一股无名的寒毒。

难怪他如此抗毒，原来所有的毒都被这股寒毒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