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迎新年

在童年的记忆中，过年时节是发疯的日子，最快乐。这是一段不用做作业的时光！有好玩的、好吃的，还有新衣服穿，还可以用压岁钱买关刀、宝剑、面具……而对过年的意义不太弄得懂，只是大人说你又大了一岁。

过去，一天一天的日子似蜗牛爬行一样缓慢，只有到了临近过年那几天，才醒悟过来“好快”。要过年了，大人开始备年货，大块的肉蹄、大青鱼、鲫鱼、鳊鱼，还有叫元宝头的猪头、香肠、豆制品等，把厨房都塞满了。院外青石板上各家杀鱼、宰鸡、捡菜，刀不快了再磨一磨，剪刀松了再敲一敲。弄啊、洗啊，忙成一片。

要挨刀子的鱼，鱼头被手按住了，鱼尾乱蹦乱跳。另一边鸡和鸭像俘虏般地脚爪被绑着，眼睛朝我们小孩子看，奶奶会说：“抓点米给它们吃吃。”奶奶信佛，对动物很是怜悯，她喂了一小把米，又顺手摸一下鸡屁股，说：“哦，这是只生蛋鸡！养着吧。”这只鸡算是命大，没有蛋的鸡只能等着挨宰。

杀鸡也要有本事，先用一只手抓住两只翅膀，另一只手用力把鸡头扳到两翅的缝隙中卡住，鸡头藏得看不见，猜想可能是让它看不见人后面动刀的一幕……

没经验的人手一软刀口浅，鸡受痛会拼命挣扎从手中逃脱。奔逃中的鸡发挥了它的潜能，平时不用的翅膀会展翅猛飞，时而又跌跌撞撞，扇动的翅膀啪嗒啪嗒地乱响。慌乱中“捉鸡”的叫声响成一片，全家人出来抓鸡。看到这一幕，邻居也会出来帮忙，边飞边跑的鸡，人不容易追上，猛追狠扑中弄不好就摔个狗吃屎，在叫声、笑声中碰倒了晾衣架，踢翻了花盆，在乒乒乓乓的声响中这捉鸡的热闹奏起了过年欢乐的序曲。

一阵热闹刚过，厨房里又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这是大人在用双刀剁肉末，动作好似在敲鼓那样，刀与墩头板的碰撞发出的声音充满着节奏与变化。过年包团子、酿面筋、做肉圆、煎蛋饺都需要肉末作材料。过去没有绞肉机，大量的肉末要自己剁。一堆肉末要剁半天，家家户户双刀撞击墩头板，咚咚咚不同节奏的声音也要闹半天。

客堂间里也很热闹，大人带着三四个孩子围着八仙桌或小圆台一边捡豆芽菜一边叽叽哇哇开“大会”，阿大说张阿姨家的鸡飞到屋顶上，阿二说王老伯家的一条青鱼比弟弟长，阿三说小军买了把枪可以连打。

豆芽做成的菜叫如意菜，过年一定要有这一道菜。一堆豆芽几千根，过去要一根一根捡，这种培养孩子耐心的事平时做还好，过年这种时候男孩子哪里坐得住，外面有许多诱惑在勾着他，所以一会儿就有人大叫“不高兴了”，这时大人会劝诫说：“豆芽是烧如意菜的，吃了如意菜你明年每门功课都能得100分。”“不想捡了。”“今天好吃的不给你吃。”大人小孩一边捡菜一边斗着嘴闹。鬼点子多的孩子，过一会儿就会借口“我要撒尿”，于是逃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