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鹏经验
一、胎漏，胎动不安
妇人孕后出现阴道不时少量下血，伴腰酸痛、腹痛或坠胀不适者，为胎动不安。若仅有阴道下血，无腰酸、腹痛为胎漏。如不及时治疗，病情加重则有胎堕难留之势，故中医历来重视胎前病的防治，并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总结了丰富的经验，取得了较为满意的疗效。
（一）胎动之证，责之血与肾
因肾为冲任之本，胞脉内系于肾，肾虚系胞无力，冲任失固，故孕后阴道下血，腰酸腹痛不适。胎居母腹，赖血养之，血虚胎失所养，易致胎动不安，故临床以此型最为常见。常见于妊娠早期，阴道少量下血，色淡红或淡暗，腰酸痛或小腹隐痛或坠痛，舌质淡红，苔白，脉沉滑或沉细无力。治宜养血补肾安胎，胶艾汤加减。
方药组成：当归9g，甘草6g，枸杞20g，桑寄生15g，白芍9g，菟丝子20g，熟地15g，艾叶炭9g，阿胶9g（兑服），川芎9g，续断15g。
方中四物汤养血补血，阿胶养血止血，艾叶炭温肾止血止痛，菟丝子、枸杞、桑寄生、续断补肾安胎治腰痛，甘草和中补脾，白芍养血柔痉、缓急止痛。全方共奏养血补肾安胎之效。
阴道下血量多，阿胶加至12g，选加仙鹤草15g，地榆炭20g，棕榈炭9g，血余炭9g等；腹部疼痛较甚，白芍加至20～30g，以缓急止痛；腰腹下坠明显，或外阴下坠，酌加升麻9g，柴胡9g，黄芪20g，以升阳举陷；舌红苔黄加黄芩9g，以清热，兼有恶心呕吐加黄芩、竹茹以止呕。
病案1：邵某，女，27岁，已婚。1989年9月18日初诊。
孕53天，阴道少量出血伴腰痛7天。患者平时腰酸，恶寒，乏力，月经周期不规则，每推迟来潮，结婚年余未孕。曾在本院服养血温肾中药。末次月经7月27日，现停经53天，伴乳胀、胸闷、腰酸、神疲等症。9月13日查尿妊娠试验（+），9月16日无明显诱因出现阴道少量出血，伴腰腹隐痛，恐流产，要求保胎治疗，门诊以“胎动不安”收住院。诊时舌质淡红，苔薄白，脉软滑。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血虚肾虚，冲任不固。
西医诊断：先兆流产。
治法：养血补肾，固冲安胎。
方药：胶艾汤加减。
处方：阿胶12g，艾叶炭9g，熟地18g，桑寄生15g，白芍30g，炙甘草15g，菟丝子15g，当归9g，续断12g，补骨脂15g，仙鹤草15g，陈皮9g。
服药3剂后，阴道无出血，小腹隐痛及腰酸痛均较前减轻，但精神仍差，恶寒，双下肢乏力，口淡，二便尚好，舌质淡红，苔灰薄黄，脉沉滑。刘老查房指示，在上方基础上加党参15g，白术9g，黄芩9g，以加强益气载胎之力。
服药20剂后，腰腹疼痛消失，阴道无出血，精神转佳。B超检查：胎儿存活。患者痊愈出院。
按语：此患者平素即有血虚肾虚之证，故有经来延迟，伴腰酸恶寒之症状，服中药养血温肾，肾精得充，方始受孕。但孕后又由于血不能养胎，肾不能固胎，出现胎动不安。治宜养血补肾安胎。方用胶艾汤加入补骨脂补肾强腰，仙鹤草补肾止血，陈皮理气。服后阴道出血止，腰腹痛减轻，但虚证并未完全消除，再加入党参、白术以益气，稍加黄芩以清热调理。服药20剂后，病得痊愈。
病案2：孙某，女，29岁，已婚，湖北内燃机配件厂工人。1978年2月20日初诊。
患者于1977年9月（妊娠6个月）晚期流产一胎。末次月经1977年12月10日。自述停经40余天后，在某医院行妇科检查时阴道出血点滴，1978年2月18日阴道又出血少许，色淡红。现感腰痛，少腹隐隐作痛，胸闷，恶心欲呕。脉沉弱（76次/分），舌质淡红，舌苔薄，舌边有齿印。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血虚冲任不固。
治法：养血固冲安胎。
方药：胶艾汤加味。
处方：当归9g，川芎6g，竹茹9g，棕榈炭9g，黄芩9g，甘草3g，续断9g，艾叶炭9g，地黄9g，白芍15g，阿胶12g（兑服）。4剂。
二诊（1978年2月24日）：患者服上方4剂后，阴道再未出血，腰及少腹疼痛减轻，现感精神较差，胸闷，恶心欲呕，伴有白带多。脉沉弦软，右关脉滑数（96次/分），舌质淡红，舌苔薄，舌边有齿印。证属冲任渐固，脾胃升降失调。治宜健脾和胃，补肾安胎。方用六君子汤加味。
处方：党参18g，白术30g，茯苓9g，甘草6g，半夏9g，陈皮9g，白芍24g，山药30g，续断9g，艾叶炭9g，生姜9g。3剂。
三诊（1978年3月3日）：患者服上诸方后，阴道一直未见出血，腰痛基本痊愈，精神较好，胸闷呕恶减轻，但小腹左侧有隐痛，白带仍多，口干喜饮。脉沉弦滑数。舌质淡，舌苔薄白，舌边有齿印。守上方加麦冬9g，白芍加至30g，以养血润燥，共4剂。
四诊（1978年4月24日）：患者称服上方4剂后，呕吐、腹痛、带下均止，近来小腹及腰疼痛较甚，小腹轻度下坠，口渴，鼻咽干燥，咳嗽，痰中带血，脉滑数（88次/分）。舌质淡红，舌苔少，舌边有齿印。证属脾肾双亏，阴血不足。治宜补脾肾，清热养胎。方用安奠二天汤加味。
处方：党参30g，旱莲草12g，扁豆9g，山药15g，枸杞15g，熟地30g，山茱萸9g，杜仲15g，甘草3g，白术30g。5剂。
随访：服药后诸症消失，效果巩固，于1978年9月10日生一男孩。
按语：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冲任脉旺，则胎元得固，孕育正常。若血虚冲任失养，胞胎失固，则出现胎动不安。
本例患者素体虚弱，冲任二脉失血所养，故不易载胎，乃于1977年9月晚期流产一胎。产后血虚未复，胞脉未固，转瞬又孕，何能载胎！故孕后不久即见阴道出血，腰腹疼痛，治以养血固冲安胎为法。初诊时用张仲景《金匮要略》之胶艾汤加味，以养血止痛，固摄冲任。方中四物汤养血，血得养则胎元渐固；阿胶养血补血止血，血止则胎自安；艾叶炭止血止痛；棕榈炭收涩止血；续断补肾治腰痛以止血；黄芩、竹茹清热而止呕；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养血止血，补肾固冲，佐以清热安胎，是治疗妊娠腹痛、阴道下血的有效方剂。三诊时冲任渐固，阴道再未出血，腰及少腹疼痛减轻，而以胸闷，恶心欲呕，白带多为其主要症状，此是脾胃升降失调之故。治当以健脾和胃为主，佐以补肾安胎。用六君子汤加减。服药3剂，脾胃调和，胸闷呕恶减轻。四诊时呕吐、腹痛、带下均止，又见小腹及腰疼痛较甚，小腹轻度下坠，则是脾肾双亏之证，口渴、鼻咽干燥、咳嗽、痰中带血，又是阴血不足，血虚有热之象。故治以双补脾肾、清热养阴为法，方用安奠二天汤加味。方中党参、白术、扁豆、山药、甘草扶脾益气；熟地、山茱萸、杜仲、枸杞补肾益精；续断、桑寄生补肾治腰痛；白芍养血治腹痛；黄芩清热安胎；旱莲草清热养阴。全方以补为主，补中有清，使虚有所补，热有所清，胎元得固而收全功。
病案3：关某，女，25岁，已婚，沙市机床电器厂工人。1981年2月10日初诊。
患者平素月经正常，末次月经1980年10月2日，4天干净，至今4个月月经未潮。经妇科检查，知已妊娠。5天前阴道开始出血，量较多，色淡红，未见血块，腰腹疼痛，有下坠感。现阴道出血未止，腰腹痛，小腹及外阴部有下坠感，伴恶心欲呕，脉弦滑（86次/分）。舌红略暗，舌苔灰，舌边有齿印。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血虚冲任不固，清阳下陷。
治法：养血固冲，举陷安胎。
方药：胶艾汤加味。
处方：当归6g，川芎6g，地黄炭9g，白芍18g，甘草6g，棕榈炭9g，艾叶炭9g，续断9g，桑寄生15g，菟丝子9g，升麻6g，柴胡6g，阿胶12g（兑服）。1剂。
二诊（1981年2月12日）：患者服药后阴道出血较前减少，腰腹疼痛减轻，腹坠亦减。脉弦滑，舌红略暗，舌苔灰，舌边有齿印。继续养血固冲，举陷安胎，胶艾汤加味，守前方，共3剂。
三诊（1981年2月14日）：患者服药后阴道出血已止2天，腰腹有时略感疼痛，小腹及外阴部已不感下坠，只略有腹胀。脉弦滑，舌质暗红，舌苔薄。证属冲任渐固，清阳得升。治宜继续养血固冲安胎，佐以和胃，以胶艾汤加味。
处方：当归6g，川芎6g，地黄炭9g，桑寄生15g，阿胶9g（兑服），甘草6g，白芍18g，续断9g，艾叶炭9g，菟丝子9g，棕榈炭9g，陈皮9g。2剂。
四诊（1981年2月16日）：患者现略感腰及小腹胀痛，纳食尚可，大便稀溏。脉弦滑，舌淡红，舌苔薄，舌边有齿痕。现已孕4个月余，宫底脐下二指可触及。超声波检查可见胎心、胎动反射。提示：妊娠子宫（胎儿存活）。治宜健脾补肾安胎，巩固疗效，以安奠二天汤加味。
处方：炒扁豆9g，党参30g，白术30g，甘草3g，山茱萸15g，山药15g，枳壳9g，枸杞9g，续断9g，桑寄生15g，陈皮9g，熟地30g，杜仲15g，白芍30g。
患者带药5剂出院。
按语：妊娠以后胞胎需气血以载养。气血足则冲任固，胎元得养，孕育正常。若气虚血少，胞胎失养，则胎动不安而下血。
本例患者孕4个月，阴道下血，是血虚气陷，胎元不固所致。血虚胞脉失养则腰痛；气虚清阳下陷则小腹坠胀；胎元不固，载养无能，则胎动不安而下血。治宜养血益气，升阳安胎为法。选用胶艾汤加味。方中胶、艾、四物、棕榈炭养血止血固冲，甘草补脾益气，升麻、柴胡升举下陷之清阳，续断、桑寄生、菟丝子补肾以安胎，全方以养血为主，辅以益气升阳。仅服药1剂，腰腹痛坠即减轻，阴道出血减少。按上法再进3剂，阴道出血停止，小腹已不感下坠，但仍感腰略痛，小腹有时作胀。三诊时乃于上方中去升、柴，继续养血固冲安胎，稍佐陈皮以行气和胃。四诊时超声波探查胎儿存活，但感腰及小腹略痛，大便稀溏，此是脾肾虚弱之征象。改用安奠二天汤双补脾肾，以善其后。
（二）阴虚血热，胎漏下血
古人云：胎前多热，产后多寒。此说明妊娠期间以热象多见，因孕后阴血下聚以养胎，相对阴虚阳旺，极易产生阴虚火旺之证。虚火内生，迫血妄行，不能养胎发为胎漏，扰动胎元则胎动不安。临床见孕后阴道有少量出血，色鲜红或深红，小腹隐痛不适，口干咽燥，或伴手心烦热，舌红少苔，或舌干少津，苔薄黄，脉细滑而数。治宜养阴清热安胎，方用保阴煎加减。
方药组成：熟地黄9g，黄芩9g，地榆炭12g，女贞子15g，山药9g，续断15g，菟丝子20g，阿胶珠9g，生地黄15g，白芍15g，旱莲草15g，甘草6g。
方中以生地黄养阴清热，凉血止血；熟地黄养血补肾；白芍养血敛阴；黄芩、黄柏清热泻火；山药健脾补肾；续断、菟丝子补肾固胎；女贞子、旱莲草养阴清热止血；阿胶珠补血安胎；佐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共奏滋阴清热、凉血补肾安胎之效。
病案：龙某，女，25岁，已婚。1990年2月23日初诊。
孕3个月余，阴道少量出血2天。患者末次月经1989年10月28日，现已停经3个半月，近2天来阴道少量出血，色鲜红，无明显腰腹痛。门诊B超示：胎儿存活。今以“胎漏”收入院。入院时阴道有少量出血，小腹部轻压痛，无腰痛，饮食、精神尚可，二便调，舌质红，苔灰黄，脉软滑。妇科检查：子宫孕3个月大小，质软。
中医诊断：胎漏。证属热扰冲任，血溢于下。
西医诊断：先兆流产。
治法：清热固冲安胎。
方药：保阴煎加味。
处方：生地黄9g，熟地黄9g，黄芩9g，续断12g，甘草9g，白芍9g，山药15g，黄柏9g，菟丝子15g，桑寄生15g，阿胶9g（兑服）。4剂。
服药4剂后，阴道已不出血，无腰腹痛。继服原方调理半月出院。出院时，B超显示：胎儿存活，发育正常。
按语：此患者孕3个月后，阴道下血，色鲜红，舌红苔黄，为有蕴热之象。热扰冲任，血海不宁。治宜清热固冲安胎。保阴煎乃临床常用方剂，凡孕后阴道出血，色鲜红，质稠，口干，舌红苔黄，用之多效。刘老常以其与寿胎丸合用，以增强其补肾固胎之效。
（三）跌仆伤胎，保产无忧
刘老从长期的临床实践中观察到，凡妊娠4个月以上，因闪挫偶伤胎气，气血不调而致胎动不安，临床症见腰腹疼痛，甚或见红不止，势欲小产者，用保产无忧散调理气机，保胎安胎，常能收到较好的疗效。此方出自《傅青主女科》，能未产安胎，临产催胎。
方药组成：当归9g，白芍9g，荆芥5g，枳壳4g，贝母6g，艾叶5g，厚朴5g，羌活3g，甘草3g，生姜9g，川芎9g，黄芪5g，菟丝子9g。
心慌气短者，可加党参12g，以扶正。
病案：沈某，女，26岁，已婚，小学教师。1978年11月3日初诊。
患者自诉现妊娠5个月余。近1周来，右胁下牵掣疼痛，小腹下坠，坠甚时阴道有少许黄色液体流出。脉沉软略滑，舌红苔黄。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肝气郁结，脾虚气弱。
治法：疏肝理脾。
方药：逍遥散加减。
处方：柴胡9g，当归9g，白芍9g，白术9g，茯苓9g，甘草3g，香附12g，黄芩9g。3剂。
二诊（1978年11月13日）：患者服药后，右胁下仍感疼痛，有时小腹坠胀，见其情志忧郁，唉声叹气，乃细询胁痛原因，方知病因夫妻打架而起。查患者为初孕，无流产史。病属外伤，气血失调，胎动不安。治当调和气血，止痛安胎。方用保产无忧散。
处方：当归9g，川芎9g，白芍9g，黄芪5g，荆芥5g，厚朴5g，枳壳4g，贝母6g，艾叶5g，羌活3g，甘草3g，生姜9g，菟丝子9g。2剂。
随访：患者服药后，胁下疼痛即愈，小腹坠亦逐渐消失，阴道已无黄色液体流出。半年后又访，自服药后胎孕正常，于1979年3月顺产一男婴，母子安全。
按语：妊娠胎动不安的原因很多，据临床所见，有因脾虚气弱，有因肾气不足，有因血虚冲任不固，有因跌仆击触者，治当审因辨证，随证施治。
本例患者初诊时，根据临床表现，以为是肝脾不和，气郁脾虚所致，投以逍遥散疏肝健脾不效。二诊时见其情志抑郁，详问原委，方知由外伤所引起。气血不调，气与血结则见胁痛，小腹坠胀；瘀血阻滞脉络，血液流行不畅，则阴道溢出黄色液体。治当调和气血以安胎。用保产无忧散行气活血，补虚固冲任。气顺血调，其胎自安。故服药2剂，诸症悉解。全方补益而不滞涩，活血而不碍胎，是治疗妊娠闪挫的有效方剂。此方未产能安胎，临产能催生，主要用于偶伤胎气，腰腹疼痛，甚或见红不止，势欲小产者。据临证观察，凡妊娠4个月以上，因闪挫偶伤胎气，用于保胎多验。若妊娠不到4个月，或不是因跌仆闪挫而致胎动不安者，用之无效。
（四）气虚下陷，胎失所载
孕后胎虽赖血养，更需气载，若中气亏虚，失于载胎，则出现小腹坠痛，阴道出血等胎漏、胎动不安之症状。多见舌淡红，边有齿痕，脉弦软滑。治宜升阳益气，摄血安胎。方用补中益气汤（见崩漏），或六君子汤加味。
方药组成：白术9g，茯苓9g，甘草9g，党参12g，半夏9g，陈皮9g。
病案1：王某，女，26岁，已婚，副食品商店职工。1978年7月17日初诊。
患者末次月经1978年2月28日，行经4天。现已孕4个半月，阴道有少许血液流出，色红，并伴有右侧少腹坠痛，腰痛，时感心慌气短。脉弦滑（84次/分），舌质淡红，舌苔黄，舌边有齿印。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气虚下陷，血随气下。
治法：升阳益气，摄血安胎。
方药：补中益气汤加减。
处方：白术9g，黄芪18g，陈皮9g，黄芩9g，柴胡9g，升麻9g，甘草9g，白芍30g，当归9g，续断9g，枳实6g，党参12g，艾叶炭9g。2剂。
随访：患者称服上方2剂，阴道出血停止，少腹坠痛大减，腰痛亦减轻，自觉有效。仍照上方抄服3剂，余症均消失。于1978年11月喜产一婴。
按语：患者妊娠以后，少腹坠痛，阴道下血，是气虚不能摄血，清阳下陷之故。气虚下陷，胎动不安者，当补其气，升其阳，用补中益气汤加减治之。方中党参、黄芪、白术、甘草健脾益气，升麻、柴胡举陷升阳，陈皮、枳实调胃行气，当归、白芍养血，重用白芍取其和营止痛，艾叶炭、续断止痛止血，稍佐黄芩以清热安胎。全方益气升阳之中，又有调气养血之味，有升有降，气血兼顾，故服药2剂，阴道出血即止，少腹坠痛减轻。药既奏效，仍守上方继进3剂，以资巩固。
病案2：乐某，女，27岁，已婚，工人。1978年2月10日初诊。
患者平素月经正常。结婚9个月，末次月经1977年10月20日，行经4天，经量一般。现停经110天。B超提示：妊娠。患者停经2个月时，开始感少腹隐痛，后疼痛时作时止。昨晚突然心悸，恶心呕吐，腰微痛，少腹隐痛。今早起床后，又感少腹及下阴坠，小便清长。脉沉弦（86次/分），舌淡红，苔薄黄。
中医诊断：胎动不安。证属脾虚气陷，胃失和降，胞脉失养。
治法：益气和胃，和营止痛，补肾安胎。
方药：六君子汤加味。
处方：续断9g，白术9g，茯苓9g，甘草9g，半夏9g，陈皮9g，升麻9g，柴胡9g，白芍24g，党参12g，桑寄生15g。3剂。
二诊（1978年2月13日）：患者服药后，恶心呕吐渐止，腰及小腹疼痛减轻，小腹下坠亦减，尚感头昏心慌。脉弦滑（80次/分），舌质红，舌苔薄。药已收效，继守上方5剂。
随访：患者服上方后，胸闷呕恶、腰腹坠痛均逐渐消失，孕育正常。于1978年7月正产一婴。
按语：脾为生化之源，脾的功能正常，气血旺盛，妊娠以后则胎有所养。若脾虚生化之源不足，气血虚弱，胎失所养，则出现胎动不安。
本例患者属脾胃虚弱之胎动不安。脾虚气陷，则见小腹坠胀；胃失和降，则见恶心欲呕；血虚胞脉失养，则见腰腹隐痛。治以健脾和胃，益气升阳，和营止痛，补肾安胎为法。拟六君子汤加味。方中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半夏、陈皮健脾和胃，降逆止呕；升麻、柴胡举下陷之清阳；白芍养血和营，除挛急而止痛；续断、寄生补肾安胎。全方补脾和胃，益气升阳，调营，固肾，起到安胎作用。服药3剂，脾胃得以调和，恶心欲呕渐止，腰及小腹疼痛减轻，小腹坠亦减。二诊时尚感头昏心慌，是气血未充之征象。故守前方，继进5剂而收效。
（五）体会
胎漏、胎动不安，临床所见以虚证为多，全实者较少。虚者多因血虚冲任不固，胎失所养，或脾虚气陷，胎失所载，或阴虚内热，扰动胎元而致。实者多由跌仆闪挫所引起。
1.虚者补之
临床应根据不同主症，或补其血，或益其气，或养其阴、清其热，气血渐旺，冲任得固，其胎自安。
属血虚冲任不固者，临床以小腹痛、阴道下血为主要症状。治当养血固冲任以安胎。用胶艾汤（从20世纪80年代至今，刘师对于胞阻下血的治疗，常在胶艾汤中加入续断、寄生、菟丝子、枸杞子等味，以补肾安胎，甚效。胶艾汤养血固冲、止血、止腹痛，再加以上诸药，则又可补肾治腰痛，加强了安胎止血止痛的作用。为了方便患者及时服药，改革剂型，特制成合剂，名为养血固冲合剂）为主方补之固之。若兼有其他症状，又当根据不同情况随症加减。如“胎动之证，责之血与肾”之病案2孙某，阴道下血，小腹隐痛，又见腰痛、恶心，则于主方之中加入续断以补肾安胎，竹茹以降逆止呕；病案3患者关某，主要症状具备又伴腰腹下坠，是血虚又兼气陷之证，故于原方中加升、柴，升举下陷之阳以载胎。
属阴虚血热者，临床以阴道出血为主要症状，血色为鲜红，质稠，治宜养阴清热安胎，方用保阴煎加减。“阴虚血热，胎漏下血”之病案，患者用药4剂即愈。
属气虚下陷者，临床以腰腹坠为主要症状。治宜健脾益气，升阳载胎，用补中益气汤补之举之。若脾胃失和，则又当健脾和胃。脾气升，胃气降，其胎自安。“气虚下陷，胎失所载”之病案1，患者以小腹坠为主要症状，故以补中益气汤为主方，服药数剂而安；病案2患者乐某，孕后亦见小腹下阴坠，但同时又感恶心欲呕，为脾虚胃失和降之症状，所以，于健脾益气升阳之中，又加和胃降逆之味，用六君子汤加升、柴，有升有降，补而不滞，胎动自安。
2.实者泻其有余
临床见症以跌仆闪挫为主。外伤所致的胎动不安，必见瘀血阻滞脉络，故治宜调和气血，使气行血和，胎自安宁。“跌仆伤胎，保产无忧”之病案，患者沈某，病因打架所引起，初诊不悉原委，投调理肝脾之剂不效，复诊时方询知病因，故改用保产无忧散以调气活血。服药2剂，竟收全功。
因此，对于先兆流产患者，必先分清虚实寒热，然后根据不同主证分别治之。若虚实不分，寒热不辨，贸然下药，易犯“虚虚实实”之戒。
在治疗过程中，尚应注意排除月经后期，以及难免流产、过期流产等几种可能，因此，妇科检查很有必要。只有诊断明确，方可大胆投药遣方，不然不但用之不验，甚或延误病情。
我们曾总结本院住院治疗胎漏、胎动不安患者500例，其中484例治愈，无效16例，痊愈率为96.8%，以血虚肾虚及阴虚血热型为多。
二、滑胎
凡连续3次以上自然堕胎、小产者称为滑胎。在长期的医疗实践中，刘老总结出，若已自然流产2胎，第3胎孕期又出现了流产先兆，如果不及时治疗，势必再次流产。他提出，连续自然流产3胎以上，或已流产2胎，第3胎孕期有流产先兆者，也应以滑胎论治，因再次流产率随以往流产次数的增多而升高。多次流产给孕妇的身心健康及家庭和谐幸福带来严重影响。
（一）安奠二天，胞胎自固
刘老认为，脾肾亏虚是导致滑胎的主要原因，若有内热亦为标证。治疗应以培补脾肾为主。因胎元系于脾肾，脾肾功能的盛衰关系到胎儿的生长发育。脾肾之气强则胎元固而孕育正常；脾肾之气弱，则胎元不固而有滑胎之虞。滑胎患者又多因屡孕屡堕，数伤气血，内亏脾肾。故本病以脾肾亏虚、气血不足为主。治疗着重培补脾肾先后二天。方用自制固胎汤。
方药组成：甘草3g，白术30g，山药15g，寄生15g，党参15g，熟地黄30g，枣皮9g，枸杞15g，炒扁豆9g，续断9g，杜仲9g，白芍18g。
方中党参、白术、扁豆、山药、甘草健脾益气补后天；熟地黄、枣皮、杜仲、枸杞补肾益精补先天；寄生、续断补肾安胎治腰痛；白芍养血和营，敛阴缓急止腹痛。妙在重用白术、熟地黄以峻补先后二天。
小腹胀痛，加枳实9g，以理气止痛；小腹掣痛或阵发性加剧，白芍用至30g，甘草用至15g，以缓急止痛；小腹下坠，加升麻9g，柴胡9g；若舌有齿痕，脉弱者，再加黄芪18g，以益气升阳举陷；舌红苔黄，加黄芩9g，以清热安胎；口干咽燥，去党参，加太子参15g，或选加麦冬12g，石斛12g，玄参15g，以养阴清热；齿龈出血，加仙鹤草15g，旱莲草15g，以滋阴止血；便结，加麻仁12g，或蜂蜜煎导法，外用开塞露纳入肛门以滋肠通便；尿频短黄或混浊，加车前子15g，以清热利尿；小便短少，小腹胀满或下肢肿，超声波检查提示羊水较多者，加泽泻9g，茯苓15g，川芎9g，当归9g，大腹皮9g，以养血健脾利水；带下量多，色黄，加黄柏9g，以清热止带；胸闷纳差，加砂仁9g，陈皮9g，以芳香和胃；呕恶，可选加陈皮9g，半夏9g，竹茹9g，生姜9g，以和胃止呕；畏寒肢冷，少腹发凉，加肉桂6g，制附片9g，以温阳暖胞。
病案：曾某，女，29岁，已婚，沙市第二中学教师。1973年9月28日初诊。
患者自述婚后怀孕4次，均在45天左右流产，妊娠期间曾多方治疗，均未获效。末次月经1973年8月2日。现停经56天，尿妊娠试验（+），前来我处就诊，要求保胎。诊时少腹两侧呈牵掣性疼痛，腰痛。大便数日一行，但不干结。胸闷阻，舌红，苔黄，脉滑。
中医诊断：滑胎。证属脾肾两虚，胞脉失养，兼有郁热。
治法：脾肾双补，清热和营止痛。
方药：固胎汤加味。
处方：党参15g，白术30g，扁豆12g，山药30g，炙甘草6g，熟地30g，枣皮9g，杜仲12g，枸杞12g，枳实6g，白芍24g，黄芩9g。4剂。
二诊（1973年10月5日）：患者服药后腹痛减轻。现仍感腰痛，伴呕吐，就诊以来大便一直未解。舌红，苔淡黄，脉滑。继续双补脾肾，清热和营止痛。守前方，枳实改为4g，连服20剂。
三诊（1973年11月5日）：患者已孕3个月余，服前方后，上述症状消失。近几天来，又出现阵发性下腹坠痛，有时腰痛。恶心呕吐，但饮食逐渐增加。舌红苔薄，脉滑。证属脾肾两虚，升降失司。治宜双补脾肾，升清降浊。方用固胎汤加减。
处方：党参30g，白术30g，扁豆9g，山药15g，甘草3g，熟地30g，白芍24g，枣皮9g，杜仲12g，枸杞12g，黄芩9g，竹茹9g，升麻6g，柴胡6g。3剂。
按本方出入进退继续服药14剂。
四诊（1974年2月21日）：孕妇已妊娠6个月余。近2天腰腹胀痛较剧，甚至影响睡眠，舌红，苔淡黄，脉弦滑。守初诊方3剂。
五诊（1974年3月22日）：患者孕近8个月，服上方后，腹痛较前减轻，有时腰痛，检查有明显宫缩。仍守上方加减。
处方：党参30g，白术30g，扁豆9g，山药15g，甘草3g，熟地30g，白芍30g，枸杞12g，杜仲12g，枣皮9g。4剂。
随访：患者服上方后诸症消失，于1974年5月26日分娩，因胎儿过大，宫缩乏力，剖腹取出一存活男婴，体重4kg。
按语：胎元系于脾肾。脾肾功能正常，胎元固，胎自不堕，若脾虚肾亏，胎失所固，孕后多致堕胎。患者连续流产4次，是脾肾双亏无疑。脾虚胞脉失养则小腹隐痛，腰为肾之外府，肾虚则腰痛，小腹掣痛作胀，又是气血失调之故。治宜脾肾双补，佐以调和气血。前后诊治多次，均以固胎汤加减为主方，见小腹掣痛作胀加枳实、白芍以调气活血止痛。患者孕3个月时又出现少腹坠痛，乃脾虚气陷，带脉失约之征象，故在固胎汤中加入升麻、柴胡以升举阳气；呕吐较甚加竹茹、黄芩以清热止呕。用方3剂，腹坠痛减轻，继服固胎汤加味以益脾补肾、养精血之源。
一般认为，白术、黄芩是安胎的要药，但必须分清寒热虚实选用之。属脾虚者，白术必不可少，补虚以安胎；有热者，黄芩在所必用，清热以安胎。本例患者为习惯性流产，脾虚肾亏是致病的主要原因。故以白术、熟地为君，重用至30g，以补先后二天，用党参、白术、扁豆、山药、甘草健脾益气补后天，山茱萸、熟地、杜仲、枸杞滋肾益精养先天。后出现兼夹症状，对症加减终获全效。
（二）壮阳益精，温煦胞胎
《太平圣惠方》云：“怀胎数落而不结实者……此是子宫虚冷所致。”刘老经长期临床观察发现，部分患者屡孕屡堕后损伤肾气。肾阳虚，不能温养胞宫胞脉和温煦脾阳，则难于受孕，既孕之后，亦易因胎元不固而滑胎。临床以小腹冷、下肢或四肢发凉、腰痛或酸痛为主要症状。在未孕之前，宜温肾益精，暖胞散寒，方用温胞饮。
方药组成：党参9g，白术9g，杜仲9g，菟丝子9g，芡实9g，肉桂6g，附片9g，补骨脂9g，山药9g，巴戟天30g。
既孕之后，宜脾肾双补，暖宫固胎，方用固胎汤（组成见前）加肉桂6g，附片9g，补骨脂9g，鹿角胶9g。
温胞饮中党参、白术、山药、芡实健脾；杜仲、补骨脂、菟丝子、巴戟天补肾益精温阳；肉桂、附片大辛大热，温暖肾阳。方名温胞饮，重在补肾中阳气，胞宫得到温养，自能加强生殖之力。
固胎汤中加肉桂、附片温暖肾阳，补骨脂、鹿角胶辛温助阳而补精血，共同加强温暖肾阳之力，使其脾肾双补而重在补命门之火。
病案：李某，女，28岁，已婚，沙市二轻局干部。1977年5月24日初诊。
患者自述曾早产3胎，均在妊娠7个月左右，婴儿每于产后10多天死亡。第1胎早产于1974年12月，第2胎早产于1976年5月，第3胎早产于1977年4月12日，均死亡。现产后1个月余，恶露已净，月经尚未潮。因连续早产3胎，婴儿均死，以致气郁不舒，性情急躁，常感全身有气走窜疼痛。现周身畏寒，四肢发冷，小腹冷感，气候变凉时感腰痛，白带多，有腥味，舌质淡红，苔少。
中医诊断：滑胎。证属脾肾阳虚，胞脉虚寒。
治法：温补脾肾，暖胞散寒。
方药：温胞饮。
处方：党参9g，白术9g，杜仲9g，菟丝子9g，芡实9g，肉桂6g，附片9g，补骨脂9g，山药9g，巴戟天9g。4剂。
二诊（1977年6月1日）：患者服上药后，全身畏寒减轻。末次月经5月28日，4天干净，此次经来较暗。舌、脉如上。继续温补脾肾之阳，守上方4剂。
三诊（1977年6月6日）：上方服完后全身走窜疼痛减轻，现有时胃脘嘈杂，纳食少，腰痛，小便深黄灼热。脉弦稍数（85次/分），舌红苔黄。妇科检查：外阴已产型，宫颈上唇糜烂，有少量黄白带，子宫前倾，大小正常，活动，附件（-）。继续温脾暖肾，佐以和胃，方用肾着汤加味。
处方：茯苓9g，白术9g，姜炭3g，威灵仙9g，甘草3g，半夏9g，陈皮9g，巴戟天9g，乌药9g，牛膝9g，神曲9g，山楂炭12g。5剂。
患者自6月6日诊后，未继续服药。1977年8月10日停经，行超声波检查，提示早孕，胎儿存活。
四诊（1977年12月26日）：患者已妊娠7个月，此时正是前3次早产时间，恐又早产即来复诊。患者素体阳虚，时值冬日，感右侧腰痛，少腹下坠怕冷。脉弦滑，舌质淡红，苔薄黄。方用固胎汤加味。
处方：党参30g，白术30g，杜仲15g，白芍12g，熟地黄30g，山药15g，扁豆15g，枸杞15g，续断9g，桑寄生15g，枣皮9g，艾叶9g，黄芪15g，肉桂6g，附片6g，甘草9g。5剂。
服上方共30剂后，去肉桂、艾叶、附片、寄生，加鹿角胶、补骨脂，连续服5剂。
患者于1978年1月28日妊娠满8个月时，臀位难产一男婴，体重2.5kg。1年后再访，母子健康。
按语：本例患者平素畏寒肢冷，少腹发凉。婚后又连续早产3次，证属脾肾阳虚，脾阳虚则清阳下陷，胎失所载，肾阳不足则胞宫无火温煦，胎元不固，势必导致胎儿早产。
患者初诊时正值第3胎早产之后，以周身畏寒、四肢发凉、少腹冷、气候变凉时即感腰痛为其主要症状。此时之治亦应以温补脾肾之阳为法。投温胞饮原方治之。方中肉桂、附片大补脾肾之阳，阳气复，胞内寒气方能驱散；党参、白术、山药、芡实健脾益气，使后天有所养；补骨脂、菟丝子、巴戟天补肾益精温阳，使先天之精气足。全方益气固精、脾肾双补。服药8剂，症状减轻。三诊时感腰痛，胃脘嘈杂，此为兼夹胃失和降，乃于肾着汤中佐以和胃之品。方中茯苓、白术、干姜、甘草温脾暖肾；加入乌药、牛膝、巴戟天、威灵仙等专治腰痛；半夏、陈皮、神曲、山楂和胃而治其嘈杂。5剂后脾肾之阳得复，胃得和降。此时正宜调理，乃又复孕。四诊时妊娠7个月，正是前3次早产之时，幸之前曾投大剂辛温壮阳药味，对胎元有所裨益，但毕竟病程迁延，非一日一时所能收功。故孕后更应注意温补，使能正常孕育，乃于固胎汤中加入肉桂、附片、黄芪、升麻、艾叶、补骨脂、鹿角胶等补脾温肾、升阳益气之品。守方35剂，阳得生，阴得长，庶几胎儿存活。
（三）养阴益精，调理肝脾
由于连续流产，患者情绪易于抑郁，过度思虑，又易损伤脾气，而出现肝郁脾虚之证，在孕前表现为经前乳胀等。孕前用药，应在补益脾肾同时加入理气药，如经前期在固胎汤基础上加入柴胡、郁金、香附等理气之品；在经期给予养血活血生新之益母生化汤，以清理胞宫，为再次怀孕进行准备。既孕之后又继予固胎汤补益脾肾，养阴益精。
病案：文某，女，30岁。1996年7月21日初诊。
患者结婚5年，连续自然流产3胎（末次流产时间为1995年6月），就诊时未孕，感轻度腰痛。经前乳胀，小腹略胀，舌红，苔少，有齿痕，脉洪略滑（76次/分），口干较重。末次月经7月8日，开始2天阴道有咖啡色分泌物，随后方正式行经，量多，有血块，7月16日经净。
中医诊断：滑胎。证属脾肾两虚，胎元失固，兼有经前肝郁之象。
治法：双补脾肾，润燥益精。经前随症加入疏肝理气之品。
方药：固胎汤加减。
处方：太子参30g，生地9g，白芍12g，川芎9g，菟丝子20g，当归9g，甘草6g，山药20g，扁豆15g，熟地黄9g，天冬9g，石斛12g，枣皮12g，枸杞20g，寸冬9g，白术9g。5剂。
二诊（1996年8月1日）：服上方后无不适，现正值经前，乳未胀，腰腹不痛，有黄色分泌物。舌红，苔黄，薄润，边有齿痕，脉弦（72次/分）。继守上方，去二冬、石斛，加郁金12g，香附9g，党参10g，赤芍12g。5剂。
三诊（1996年8月4日）：患者昨日月经来潮，量少，乳胀，小腹略胀，舌红，苔黄，脉弦略滑（83次/分）。药用益母生化汤加味。
处方：炒栀子9g，当归24g，桃仁9g，甘草6g，生地黄9g，郁金9g，赤芍15g，姜炭3g，益母草15g，香附10g，丹皮9g，川芎9g，白芍15g，党参15g。3剂。
四诊（1996年8月15日）：此次月经8月4日来潮，前4天量少，咖啡色，时有时无，8月8日开始量多，色暗红，有血块，8月12日经净。现小腹及腰不痛，口干止，舌淡红，苔黄，脉数（84次/分）。继用固胎汤。
处方：党参30g，白术30g，扁豆15g，山药20g，甘草9g，枸杞20g，杜仲12g，续断12g，寄生15g，熟地黄30g，白芍9g，枣皮12g，菟丝子30g。12剂。
五诊（1996年8月29日）：患者现无不适，舌红，苔黄厚，脉弦（70次/分）。方用桃红四物汤加白术9g，甘草3g，益母草15g，丹皮9g，太子参30g，黄芩9g。3剂。
六诊（1996年9月10日）：9月5日月经来潮，血量较前减少，无经前漏血现象，无腰腹痛，现将净。舌淡红，少苔，脉弦软（78次/分）。守8月15日方，去白芍，6剂。
七诊（1996年10月27日）：诉近来脱发，无腰腹痛，末次月经10月3日，10月10日经净。舌红，苔黄，脉滑数（90次/分）。守8月15日方加柴胡、当归、黑芝麻，5剂。
八诊（1996年12月22日）：末次月经12月1日来潮，6天净，量较多，血块多，经前乳胀，舌、脉同前。继守8月15日方，加柴胡、当归，4剂。
九诊（1997年3月6日）：末次月经1997年2月1日，2月8日经净。今月经未潮，腰不痛，小腹有时不适，舌红，苔少，脉弦略滑，左寸脉略大。方用固胎汤加味。
处方：菟丝子30g，党参30g，白术30g，黄芪20g，桑寄生15g，扁豆15g，杜仲12g，枣皮12g，枸杞20g，续断12g，山药30g，熟地黄30g，阿胶9g（兑服），甘草9g。3剂。
十诊（1997年3月17日）：患者近2日阴道少量出血，小腹隐痛，于3月14日查尿妊娠试验（+）。舌尖呈樱红色，脉弦缓滑（68次/分）。守上方加龙牡各30g，赤石脂30g，鹿角胶9g，白芍20g，3剂。
十一诊（1997年3月21日）：服上方后血未止，量少，呈咖啡色，有恶心感，舌红，苔黄，脉弦滑（72次/分）。守上方去鹿角胶，加旱莲草15g，3剂。
十二诊（1997年5月15日）：诉服上方后血即止。于4月2日行B超检查，提示早孕（未见胎心搏动）。4月10日第2次行B超检查，提示子宫切面形态大致正常，宫腔内有一妊娠囊回声，妊娠囊大小约3.6cm×1.9cm，未见胎心搏动。诊为早期胚胎停止发育。此时已妊娠70天，随即于4月14日前往医院准备行清宫术。术前医生再次行B超检查发现胎心搏动，报告为：子宫切面形态失常，体积增大，横径7.5cm，前后径5.4cm，纵径9.3cm，内有一妊娠囊回声，大小为3.8cm×3.6cm，其内可见胎芽回声及胎心搏动。后继续服用固胎汤至孕103天，有早孕反应。患者食欲好，精神愉快，未再服药。
1997年12月16日，患者家属来告，称于11月11日在医院平安娩一女婴，体重3.9kg，哭声洪亮。
按语：患者自然流产3胎，属滑胎范畴。未孕时给予补益脾肾之剂，方用固胎汤加减，调补先后二天，因患者口干、少苔，考虑有阴虚之象，故在固胎汤中加石斛、天冬、麦冬等润燥益精之品。但患者病情复杂，服药时间较长，伴有经前乳胀腹胀，为兼有肝郁之象，故在经前加用柴胡、香附、郁金等，以调理肝气。在月经期，改用活血化瘀法，方用益母生化汤或桃红四物汤，使瘀血去，新血生。既孕之后，又出现流产先兆，急用固胎汤加重补药，如党参、白术、山药、熟地均用至30g，更加入阿胶、鹿角胶养血止血，龙牡、赤石脂固涩止血，并加入黄芪增加益气之力。3剂药后血未止，但量减少，为咖啡色。考虑兼有阴虚血热，故去鹿角胶，加入旱莲草15g，以凉血止血，服后血止。此时患者孕2个月，无腰腹痛，无阴道出血，有轻度早孕反应，脉象偏滑，临床症状及体征明显向好的方面转化，但连续2次B超检查均提示无胎心搏动，且孕囊明显小于孕周，医生诊断为过期流产，建议立即行人工流产术。所幸4天后行手术前，医生为慎重起见，再一次行B超检查，发现胎芽回声及胎心轻微搏动。幸此胎得以保全，终获一健康婴儿。
（四）体会
刘老认为，滑胎主要是脾肾两虚导致的胞脉失养和冲任不固而造成。其病因大多都是禀赋不足，或房劳数产，劳倦内伤，情志失调等所引起的肾气亏损，不能固胎，或脾气虚弱，不能载胎。所拟固胎汤乃《傅青主女科》中安奠二天汤加味而来。方中党参、白术、扁豆、山药、甘草健脾益气补后天；熟地黄、山茱萸、杜仲、枸杞养血益精补先天；续断、寄生补肾安胎，治腰痛；白芍敛阴养血，缓解痉挛治腹痛。二天双补，脾肾旺盛则胎自无恙。本方用药主次分明，主药剂量重是其特点。如方中重用参、术以补脾益气；重用熟地滋肾补血。临床使用本方时，虽有加减，但主药剂量不变，重点突出，颇有效验。
本文所举3例均用固胎汤以治其本，这是治疗滑胎的共同点，但在治本的基础上，又要照顾各个疾病的特点。“安奠二天，胞胎自固”之病案，患者兼有郁热，补益脾肾的同时兼以清热和营止痛。“壮阳益精，温煦胞胎”之病案，患者阳虚明显，孕前用温胞饮以温暖肾阳，孕后又在固胎汤基础上加桂、附、艾等温阳之品，终获良效。“养阴益精，调理肝脾”之病案，孕前即予补益脾肾，同时兼以养阳益精，调理肝脾。
刘老认为，滑胎之治，孕后宜双补脾肾，理所当然。但在未孕之前，尤宜注意调理，以预防滑胎。而患者往往漫不经心，或医嘱有失，平时未加防治，及病而求医，是犹临渴掘井，为时已晚，纵令按法治愈，已饱受惊险。故应注重孕前治疗，服药时间宜长。
刘老在临床实践中发现，有些滑胎患者，屡堕之后又致受孕困难及月经失调。刘老谓此乃脾肾亏虚、气血不足之因。治以大补脾肾及气血，或温肾益精，暖胞散寒。一为培补其体质，二又可助孕。同时主张男女同时服药，为下次受孕打下良好基础，以预防滑胎患者复孕后再度堕胎。一经确定有孕，或停经时疑有孕即开始服药，治疗直至超过既往滑胎月份，方逐渐减少服药次数，间断服之。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刘老观察到，滑胎患者尿妊娠试验阳性反应时间及B超胎心胎动的出现均较正常者迟，处理此类患者要慎重，不要轻易以“死胎”“过期流产”论之，临床上发生多起，孕后B超未发现胎心，月经延迟或尿妊娠试验在40多天仍为阴性，50多天后方转为阳性者，考虑是否为滑胎患者激素水平偏低所致。“养阴益精，调理肝脾”之病案，即为发现胎心搏动的时间较晚，险些造成误诊。
滑胎患者虽脾肾双亏是其根本，但临床上又可能发生其他兼夹症状，如上感或内伤杂病，或有部分仍夹有阴虚血热者，或兼有胎气上逆呕吐较甚者，在大补脾肾、固冲安胎同时，可给予对症治疗，以固胎汤随症加减治之。
我院曾在1990～1992年，将刘老固胎汤改制为固胎合剂，并进行了专项课题研究，即“固胎合剂防治滑胎的临床与药理研究”。临床治疗习惯性流产81例，痊愈率达95.05%，疗效满意，并有较好的止血止痛安胎效果，适用于治疗多种类型的滑胎。药理研究证明，该药能抑制子宫平滑肌的收缩，能对抗催产素及垂体后叶素收缩子宫的作用，与孕酮的保护作用相当，并使雌二醇、孕酮及黄体生成素水平呈增加趋势。毒理研究证明，其毒性低，对胎儿无致畸作用，是安全的保胎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