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心易守，人却已殇
未央殿门口，独孤未央坐在殿门口的蒲团上。
她的小脸很白，身前地面上是斑驳的血痕。不是咳血，而是吐了血。
钟声在未央殿里继续回荡。
“噗”的一声。
又一口鲜血从她的唇间喷出，打湿了身上的紫色轻纱和青砖地面。
一道金光，不知何时穿透殿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金光是那样的慈悲，又是那样的冷酷。
金光中，独孤未央的脸显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子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金光外的降魔使和南宫挚，默默流着眼泪。
……
……
就要这样死了吗？他还答应自己过几日要去凌烟阁求“夕”；他还要带她去白下，龙蟠，孤寂，要去这九州大陆最美的地方，喝最美的酒，看最美的景，陪最好的人，可如今，眼前的这些人，要将他们拆散，要杀了她，而这，仅仅是因为她是魔族。在这一刻，独孤未央笑了，笑得很美，美的天地之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原来，人和魔，真的没有可能。
独孤未央的身体在金光下越来越淡泊，甚至可以说是虚幻，渐渐变得透明，与周遭金光融为一体。不错，她本是魔，魔尊缪洛之女，潜入人间只为在魔尊缪洛复活之际里应外合，不料魔族女子，一旦动情便情根深重，再也忘不了那个男子。
看着独孤未央渐渐消失的身体，那名降魔使也是舒了一口气，轻轻摇动手中铜铃，缓步上前，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而随着降魔使念出降魔咒，一道道金光瞬间化为符文，将独孤未央的身体缠裹而上，金色的符文落在独孤未央的身体上，仿佛带着炙热的火焰，将独孤未央残留的气息灼烧的干干净净。
看着独孤未央的身体渐渐消失，那降魔咒也随之消失，那名降魔使收起手中降魔杵，下一刻，震荡整个未央殿的钟声戛然而止，未央殿一切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侯爷，少司使交代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等就回去观星司了，大帝那里，有劳侯爷代为复命。”那名降魔使朝南宫挚行了一礼，便带着观星司星使离开了未央殿。
南宫挚愣了愣神，终于恢复过来，看着眼前那些张皇失措的宫女，南宫挚叹了口气，道：“这些人，也都别留了吧！”言罢，身后便有数名金甲禁军上前，腰间金刀出鞘，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将未央殿的几名宫女斩杀，随后将地上的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统领，龙痕令主到了！”收拾完这一切，南宫挚正准备率人离开，却被外面闯入的一名金甲禁军拦住。
“到哪了？”南宫挚眼中闪着些许杀意，就算他对于独孤未央有些于心不忍，那也只是于心不忍而已，身为玄月军人，一切皆是以玄月利益为先，若是宇文亦初今日敢有任何以下犯上之举，他便会即刻将其诛杀。
“砰，”还未等那名金甲禁军答话，未央殿的大门便被一道汹涌的灵力轰开，随后在殿外镇守的金甲禁军被一只龙形妖兽掀飞开来，烟尘未落，一白袍男子便走了进来，在他踏入这未央殿的那一刻，所有的金甲禁军立刻拔刀相向，将其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南宫挚周身灵力汹涌，行至宇文亦初跟前，拱手道：“龙痕令主大驾光临，本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宇文亦初淡淡的瞥了一眼南宫挚，并未答话，只是问道：“未央殿的主人呢？”
“观星司下令，说是此殿主人乃是魔族奸细，我等前来，诛魔！”
“诛魔？”宇文亦初闭上眼睛，灵力环绕在未央殿的每一个角落，而那道他熟悉的气息，却再也探测不到了。“不知今日动手的，是哪位降魔使？”
“水使安崇光。”虽然不知宇文亦初问这个要干什么，可这并非绝密，南宫挚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
“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侯爷赐教！”宇文亦初出奇的平静，可唯有那眼中掩盖不住的杀意说明，他的内心和表面不一样。“观星司远离红尘，观星司司座观沧澜闭关，下令诛杀的，是哪位少司使？观星司又是何来的情报？”
南宫挚虽不知宇文亦初此言何意，但还是很快的回答道：“镜座大人下令，而提供情报的，是白下州郡王爷。”
这次，宇文亦初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站着，似乎想继续感应一下，这个殿的主人是否还在，是不是他刚才出错了？直到宇文亦初将未央殿上上下下探测结束，确定这座未央殿已经无一生灵时，这才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戒备森严的金甲禁军。“侯爷不必惊慌，今日大恩，宇文亦初来日必报！”说罢便朝大门外走去。
“令主留步，本侯有一言相劝，令主大人天之骄子，前途无量，切莫因为儿女私情误了自身性命！”南宫挚道。
“那我若是执迷不悟呢？”宇文亦初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未央殿。
“令主大人，人魔殊途，令主大人切莫逆天而行，违逆天道！”
“呵呵，魔又如何？她是我的女人，我爱的女人，纵使她是魔，我也会站在她身后与全世界为敌。什么是天？什么是道？顺天也好，逆天也罢，若是神伤了她，我便杀神，若是佛害了她，我便杀佛，即使是那虚无飘渺的天道拦我，我也要灭道！”宇文亦初双唇轻轻开合着，一字一句的说。长发在狂风飘摇乱舞，身后十二把巨剑迎风自响，呜呜不绝。周围空气中的水分在宇文亦初陡变的情绪下凝结成漫天冰晶，随风四合，在他身旁环绕不息。
南宫挚惊呆住了，周围的所有金甲禁军也都惊呆住了。
很安静，只有风呜咽的声音。那十二把巨剑又再次消失不见，宇文亦初眸子仿佛有暗云翻涌，只是身子轻轻向前倾了一些，向未央殿外迈步而去。
周围的所有人这一刻才又能够开始重新呼吸，急剧的喘息起来。刚刚那一瞬间宇文亦初散发出来的杀意实在是太惊人太可怕了，天地都凝固了一般，连南宫挚都不由得打个寒战，可接下来迸入南宫挚的事情又再次令南宫挚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宇文亦初刚才问了一大堆，莫不是要去白下州？南宫挚不敢再想，只是急忙向议政殿行去。
而之前仍欢声笑语，草长莺飞的未央殿，此刻缺只剩下断壁残垣，不见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