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祭天之仪
祭天之仪是妖族白旻之地历来最盛大、也是规格最高的祭祀仪式，只有当天地向入间降下神迹的时候才能举行。入间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神迹，于是祭天之仪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举行过，到如今双月同天，天降神迹，又恰逢白旻百岁诞辰，所以妖圣白檽这才决定举行祭天之仪。
玄月历四二六年夏，祭天之仪在白旻之地正式召开。
白旻之地前的数座小镇，已经戒备森严，两千余名妖族妖卫穿着盔甲，骑着神骏的座骑，面带警惕之色四处巡视。白旻之地前坪的戒备更是令人震撼，百余名身负神刀的妖卫，像鹰一般盯着四处的通道。
清晨时分，来自各族的妖主和妖族陆续进山，山道上却是安静无声，没有任何人敢大声喧哗，不是因为前坪隐隐传来的教典礼乐有静心之效，而是因为笼罩住整个白旻之地的严肃神圣气氛。
十余名妖族阵师站在白旻之地前坪中央，开始启动事先已经布置好的大阵，阵意大作，白旻之地山间秋风渐肃，风中隐隐有桃花碎絮，山麓间的天地灵力应召而至，二十四面妖族妖主纛旗呼啸而振，白旻之地的四十八道瀑布，迎风而碎，变成无数细碎如粉的水滴，被风刮拂至白旻之地，然后缓缓落下。
细雨洒落山前，尘埃骤敛，秋燥皆无，平整的石坪地面被洗的干干净净，中间那座由白石筑成的祭坛更是洁净如玉。
刚刚落下的瀑布细雨，被秋阳微晒便成了水雾，渐渐升腾而起，变成三道云雾凝成的大罩，当云雾散去之后，便成了三道清光凝成的光圈，把白旻之地重重罩住，清光渐敛无踪，但三座大阵已然布成。
数万名妖众也被细雨洒落一身，衣裳没有被打湿，反而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当三道云罩变成三道光圈最终变成三座大阵之后，那些首次得见这般阵势的妖众更是激动地跪拜在地，不停赞美第一任妖圣帝俊。
二十四妖主中，始麒麟，火凤和冰凰各自排名十九，二十二，二十三，此次三族族长也是皆数到齐，排名第一的妖主旭煌，以及二十四妖主麾下妖域域主皆是前来参加祭天之仪，就连妖族最下等的杂役都来了。
这些人站在距离山麓更近处，与那数万妖众中间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看着那些妖众跪地祷告，各自有各自的心思。白氏一族的妖众自然觉得骄傲得意，始麒麟，火凤和冰凰三族保持着沉默，而旭煌等其余妖主却皱起了眉头。
两座神辇从白旻之地的最高峰天乾峰上缓缓而下，停在前坪上方。
中间那座神辇无比巨大，万重幔纱里有万丈光芒，光芒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妖圣白檽。
侧方那座神辇相对较小，然则绿纱如水，说不出的轻灵幽静，辇内美丽的女子撑颌而坐，神冕下黑发如瀑，正是白氏圣女，妖族少神白旻。
山前的数万名妖众绝大多数是第一次看见妖圣白檽和少神白旻，看见两座神辇之后，更是激动的无以复加，就连祷告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前坪上那些大人物们的心情则是愈发复杂，始麒麟一族向来性情温顺，虽然身为妖族，可向来与人交好，火凤，冰凰二族则是针锋相对，旭煌，帝江，九尾狐，陵鱼，白曦，獓狠，各族妖主皆是微微一笑，虽说近些年来二十四妖主妖族实力微衰，可也不是前坪之外这些小族可以比拟的，面对这些小族，他们有着天生的骄傲感。
随着妖圣白檽的出现，祭天之仪也是正式开始，充满神圣意味的典乐，在白旻之地四处响起，渐渐在前坪汇集，进入所有人的耳中，天地之间的气息随乐声而起舞，便又有风起，只是此时起的风不再是炙热的夏风，而是温暖的仿佛到了春天。
山坳间的满山桃花随风轻颤，花瓣变得更加粉嫩，在夏天开始怒放，然后随风而起，飘下山峰，在前坪上的空中不停飞舞。
飞舞的数万片桃花瓣，向地面洒落阵阵异香，这种香气并不是桃花的本香，要比人间任何花卉的香味都要浓，比芙蓉记的糖霜还要甜，然而进入人们的鼻端后，却没有任何腻的感觉，反而清新的像是雨后的风。
数万名妖众仰首望着空中飞舞的桃花，看着这般美丽炫目的画面，闻着这般沁人心脾的异香，迷醉的无以复加。
夏天里的白旻之地，拂着和煦的春风，数万桃花便在风中飘舞，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气，忽然间风停了，于是桃花便落了下来。
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变成一场盛大的花雨。
数万妖众沐浴在花雨之中，所有人都已经跪了下来。那些桃花瓣落在他们的身上，渐渐变成极柔软的光絮，然后渗进他们的衣裳，钻过他们的肌肤，最终进入他们的身体血肉，然后才渐渐消失不见。
祭天之仪是妖族最盛大的祭祀仪式，因为那代表着第一任妖圣帝俊向人间降下了神迹，白旻之地上的数万名妖众未曾怀疑过，因为骨子里对于第一任妖圣帝俊的信任，甚至是崇拜，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
……
白旻之地中的哭泣声感谢声祈祷声渐渐停止，经过一系列繁复的程序，祭天之仪的仪式终于来到了最重要的部分。
祭天。
妖族无数，每天都在祭祀妖圣帝俊，更何况是白旻之地这种地方，一应流程进行的非常熟练，但既然是最盛大的祭天之仪，自然与平时的普通祭祀有所不同，而那座白石祭坛便是明证。
白檽神色凝重的望着二十四妖主以及数万名妖众，祭天之仪正式开始，白檽身边的一名白氏妖域域主捧着黄金制成的帛卷，朗读着妖族圣典。
妖族圣典便是今天祭天之仪的正式祭文。
那名妖域域主以虔诚的姿态，平静而真恳地读着祭文，每读一句，二十四妖主便会重复一句，声音非常整齐而和谐。
不知道是有人在旁指挥，还是纯粹发于自觉，数万名妖众也开始像二十四妖主那样，开始随那名妖域域主的颂祭而重复。
颂祭声越来越整齐响亮，就像是大海上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浪层间却保持着完美的间距，逐渐响彻白旻之地，仿佛要让高远的天穹听见。
片刻之后，白旻之地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道极为刺耳的声音，那道声音来自数万妖众之中，有人同样在诵读妖族圣典，和二十四妖主及数万妖众颂读的内容几乎完全一样，便是其间的音调起伏也没有任何区别，只在某些段落里有些很微小的词句差异。
然而就是那些微小的词句差别，却让这道颂祭的声音非常刺耳，就像是一首完美和皆的乐章里，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敲竹声。
那道声音平静地继续颂读祭文，距离祭坛越来越近，数万人整齐虔诚的颂祭声顿时被打乱了节奏，跪在地上的信徒们愕然回首望去。
庄严肃穆的颂祭声变得小了很多，只剩下那名妖域域主及二十四妖主还在坚持，还在与那道颂祭声对抗。
山下走来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头戴银冠，肤色白皙，看上去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祗。
这几十名像神祗般的人，列队缓慢而行，脚下节奏极为统一，如果从正面望过去，便只能看见最前方那名老人。
与众不同的颂祭声便是来自这些人，明明有几十个人，但却只有一道声音，和妖众的颂祭声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完美和谐。
这十几人来到祭坛外，缓步停下，为首老者抬首，望着高高在上的妖圣白檽，开口道：“妖族圣典是帝俊大人传下来的，尔等篡权夺位之人有何资格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