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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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三十四年(1901)

一月一日(二) 听Mr. Brett(布雷特先生)讲述英国人对裸体画的意见。随后明白英国裸体画之所以甚少的缘由。

(听Dalzell(达尔泽尔)氏以及Walker(沃克)氏对Christian Religion(基督教)的意见。)

一月二日(三) 购买Johnson(约翰生)的British Poets 75 vols.(《英国诗人》75卷)及Restoration Drama 14 vols.(《复辟时期戏剧》14卷)等。于Tottenham Court Road(托特纳姆宫路)Roche。

一月三日(四) 有雾的日子,伦敦街上看太阳,黑红如血。此种褐底而血染的太阳,除却伦敦,其他地方看不到。

他们为别人让座。像本邦人一样不任性而为。

他们宣扬个人权利。像本邦人一样不嫌麻烦。

他们为英国骄傲。一如本邦人为日本骄傲。

他想试试看,究竟为谁骄傲更有价值。

一月四日(五) 伦敦街头散步,试着吐痰看看。黝黑结块,深感惊讶。数百万市民,吸纳此种煤烟和此种尘埃,每日持续浸染其肺脏。我擤鼻涕吐浓痰之时,不由惶悚不安。

一月五日(六) 住居在煤烟中的人们,不解其为何如此美丽。细思之,完全是气候的关系。阳光淡薄之故也。对面道路走来一个矮小而怪异的家伙,渐渐进入面前的镜子。走到跟前才感知是黄皮肤的我本人。

不可相信留洋生的妄言。他们将自己的所闻所见,当作universal case(普遍情况),向人讲述。岂不知,众多皆属于particular case(特殊情况)。其中多为夸夸其谈的尤为可厌的所谓“西洋通”。他们不知流行何种洋服,自以为着装比他人更高贵,更投其时尚,质地最为优良。却不觉悟自己早已被洋服店蒙骗。身着如此服装,洋洋自得,而不断对其他日本人冷嘲热讽。愚劣之举,夥矣。

一月七日(一) 今天始见伦敦落雪。寒甚。

一月八日(二) 雪仍不消。午后愈降愈烈。

一月九日(三) 雪未停。依然阴天。见煤灰掩雪。一如阿苏山下灰。午前更换房间。

一月十日(四) 晨,晴雪。天气爽适。独自散步野外。湿风吹面如春。伦敦Denmark Hill(55)附近颇闲静,聊可唤起风雅之心。今日同长尾氏散步于Hampstead Heath ,当为来伦敦后最愉快之日。

一月十一日(五) 昨夜去看Kennington(肯宁顿)的Pantomime(56)。其滑稽有类似日本圆游(57)之处。颇有趣味。表演绮丽,不让West End theatres(西区剧院)。而且是best seat(58),颇廉价。

有些人对自己的蹩脚英语毫无察觉,反而取笑他人英语不好。这种场合,往往被笑者是正确的,笑人者反而自己搞错了。那些妄称“西洋通”的人,皆属于此类。

一月十二日(六) 不要认为一提到英国人就一定在文学知识上比我们高。他们大多忙于家业,没时间阅读文学书籍。就连respectable报纸也没有心思看。同他们稍微交谈一下,就会立即明白。他们不明说自己对本国文学所知甚少,总是强调没时间看书,或者不懂装懂,随便敷衍过去。这是因为,他们心中充分认识到,若比不上日本人就是奇耻大辱。从我这边说,并不打算说些多余的话有意使对方难堪,而是在适当时机转变话题。我认识一位lady,她是中等社会的人,然而对文学一窍不通。在大学里,我曾看到她在女生们上完课之后,向教授发问Keats(59)和Landor(60)的名字怎么写。我和下宿的一位老爷子一起去看戏,演的是Robinson Crusoe(61),他问我,这是真事还是小说,我回答他,当然是小说。他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由此谈起十八世纪的小说,但他立即转变了话题。他的夫人直到前一时期还在开办女子学校,应该受到过一些教育,但在文学方面,也只是读过一两部小说而已。然而,却硬是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我稍微用了几个难读的字,他就弄不明白了。谈话中他夹杂了些低俗的词语,一一问我懂得吗,弄得我哭笑不得。这些人只知道眼下的Ouida(62)或者Corelli(63)的名字,但未必属于低贱的阶层。中层以下无意于笃志者,概属此类。会话重用他们本国语言,故为我辈所不及,但所谓cockney(64),并非属于高级语言。且不易懂。来到伦敦,能听懂这些,自然很好。伦敦上流社会的语言,既明晰又高雅,当为standard(标准语),但大都易懂。因此之故,见了西洋人,不可妄自崇信,或妄自畏惧。不过,Prof.等皆属饱学之士。即便是这些人,要想出个难题难倒他们,也很容易。

浓雾,如春夜胧月。市内从业者,皆以灯烛为光照。至长尾氏处。于门野(65)氏处吃牛肉火锅,美味非常。午后十一时许归宅。

一月十五日(二) 访Craig氏。一月十七日(四) 伦敦流行silk hat(大礼帽)和frock-coat(66)行人中亦有身着从跳蚤市场买来的估衣者。细想想,当是英国浪人。

背后的草原,飞来众多鹎鸟似的小鸟在觅食。我问女佣是什么鸟,回答是麻雀。伦敦的麻雀也生得这么大。

一月十八日(五) 英国人时常将一般的词儿搞错了accent(67),pronunciation(68)也不标准。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日本人不大会这样。不过,日本人的英语大都很蹩脚,语调根本不上路。属于歪门邪道一类。好不容易获得的学问见识,也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实在是遗憾的事。字之丑陋,如见下品。

一月十九日(六) 宴请长尾氏。自午后十二时半一直聊到晚上九时半。颇为愉快。

一月二十日(日) 同Mr. Brett与狗一起散步。

一月二十一日(一) 女皇危笃,民众为之忧戚。

一月二十二日(二) The Queen is sinking,访Craig氏。送《杜鹃》。子规依旧活着。

一月二十三日(三) 昨晚六时半,女皇驾崩at Osborne。Flags are hoisted at half-mast. All the town is mourning. I, a foreign subject, also wear a black-necktie to show my respectful sympathy.“The new century has opened rather inauspiciously, ”said the shopman of whom I bought a pair of black gloves this morning.(69)

一月二十四日(四) 举行Edward Ⅶ(爱德华七世)即位的Proclamation(公告)。妻来信报平安。写回信。晚外出洗浴。

终日未散步,肠胃不适。散步归来,必花二元回钱回返。颇困惑。

一月二十五日(五) 给妻发回信。她来信托我于小儿(70)出生后为之命名。

西洋人惊叹于日本之进步。惊讶来自以往那些对日本轻蔑之人,他们凭意气而胡言妄为,因而才会感到惊讶。大部分人士,既不惊讶,亦不知情。真正让西洋人敬服,不知还得多少年之后。对日本或日本人一向不持interest(兴趣)的人很多。就连不像样子的下宿的老爷子等人,也都不appreciate(欣赏)日本,似乎心怀蔑视,时露轻侮之色。他说起话来,一味自我吹嘘,唯有自己和本国最了不起,总是把我看作傻瓜。我一旦说些高雅的事,如果超出对方知识范围以上,则一窍不通,或全部看作是conceit(自负)。最好还是沉默不语。

一月二十六日(六) 女皇遗体通过市内。

一月二十七日(日) 大风。

夜间,躺在下宿三楼,反复思考日本的前途。日本应该更认真。日本人的眼光应该更加远大。

一月二十八日(一) 昨天是女皇驾崩后第一个礼拜天。诸院皆奏Handel(亨德尔)(71)的Dead March(送葬曲),鸣响着muffled tolls of Bells(低沉的钟声)。夜里,也有钟声频传。

下宿的女主人和妹妹未乘坐过Twopence Tube(二便士地铁)。女佣除了自家住宅周围,什么也不知道。外国竟然也有这样的人,应该说我们对于伦敦,比他们知道的更多些。万岁!

一月二十九日(二) 访Craig氏。他在继续写作King Lear的Introduction(《李尔王》的论文)。归途中,参观Water Colour Exhibition(水彩画展)。比起油画来,画题、笔法投我所好者颇多。或许更接近日本画的缘故吧,为日本的水彩画所远远不及。又去看Portrait Gallery(肖像画廊)。一妇人行止奇妙,诸人嘲笑之。这难道就是英国的civility(礼仪)?可厌之极。归宅。再出。今日大风,天气晴。

一月三十日(三) 好天气。不懂世故的英国女子使人头疼。一老婆子问我知不知道superstition(迷信)这个词儿;下宿的女主人,问我懂不懂得tunnel(隧道)是什么意思。真叫我茫然,不知说什么好。

一月三十一日(四) 下宿的女主人对我说,你如此用功读书,回日本后能成为大富翁。好笑。

二月一日(五) 晨至Dulwich(达利奇镇),参观Picture Gallery(美术馆)。到此地方知偌大英国,亦不乏风流闲雅之趣。

试问烤栗人,画馆知何处。

二月二日(六) 欲观看Queen(女王)葬仪。上午九时,同Mr. Brett一起前往。

从Oval(奥瓦尔站)乘地下电车至Bank(银行站),再换乘Twopence Tube(两个便士的地铁)。房东告诉我们,若在Marble Arch(大理石拱门)下车,人流十分拥挤,不如在next station(下一站)更好些。照他所说,我们进入了Hyde Park。不愧是大公园,人群如潮水。园内的树木,都结满了“人果”,到处寻不出一条通道,房东让我骑在他肩头,好不容易看到队伍胸脯以上的部分。灵柩的颜色以红为白所掩。King(王子),German Emperor(德国皇帝)等,跟随其后。

二月三日(日) 到Dulwich Park(达利奇公园)散步。有广阔的池塘,很多家鸭。绅士贵女颇多。

二月四日(一) 家中女人们一天吃五顿饭。在日本,每天要舂米四次。对此我感到很惊奇。那要一直忙到晚的。

二月五日(二) 访Craig氏,付谢礼。归途购买Don Quixote(《堂吉诃德》),Warton(72)的History(《沃顿的历史》)等。代价合四十日元。颇愉快。今日接藤代来信。晚上,同田中氏一起入浴。

二月六日(三) 昨晚给德国的藤代和家乡的中根家的母亲(73)写信。一时许就寝。今天早晨咽喉有些疼痛。十二时过后去购物。花钱十多日元。昨日购书已到。房东夫人问:“你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古书?”

二月七日(四) 山川(74)寄来贺年片。菅(75)也来了。诸位久未闻讯,实在抱歉。最近我会写信的。

二月八日(五) 晨入浴。午后七时,同田中氏一起去Metropole Theatre(大都会剧院)看戏。这是一出名叫Wrong Mr. Wright(《错误的怀特先生》)的滑稽剧。彻头彻尾的滑稽可笑。而且滑稽而不失之恶谑低俗,趣味良多。

二月九日(六) 近日午前九时至十二时半,给山川、狩野(76)、菅、大冢(77)四人写信,联名一起,写得好长。

此前我问Craig氏,是否喜欢雪,他回答说很讨厌下雪。问他为什么,他说有泥水,太脏。我对他说,谁都不喜欢泥水,但雪却为poet(诗人)所喜爱。Craig就是常把nature(自然)挂在嘴边的人。

二月十日(日) 同田中氏一起去Dulwich Park,从那里穿过大门走向Sydenham而后折返。苦于泥泞难行。

二月十一日(一) 前往Brixton(布里克斯顿)。

斯帕罗小姐(78)是个颇为怯弱而又神经质的女子。她说,一有人在就不能弹钢琴,所以老是考不及格。

二月十二日(二) 访Craig。托他修改文章。他希望extra charge(额外付费)。可鄙的家伙。归途至Charing Cross(查令十字街)欲购古书。一周前出版的catalogue(目录)中欲购者,大都售罄。究竟何人购买,伦敦如此广大。购得Mackenzie(《麦肯奇》)三卷和Macpherson(麦克弗森)的Ossian(《莪相》)(79),返回。

二月十三日(三) 于Camberwell Green(坎伯韦尔格林)花十先令购得两册讲解花草插图的书。然后发给铃木(80)的信。小儿旋转众多陀螺。犹如熊本一带流行的圆木型、中穿一铁棒者,颇为简单。看来很适合于西洋。

家中的人都去观看狗运动会了。天气恶劣,下雪了。当地人对天气毫不关心,近于禽兽。

And on the bank a lonely flower he spied,

A meek and forlorn flower, with nought of pride,

Drooping its beauty o’er the watery clearness,

To woo its own sad image into nearness.

——Keats.(81)

他凝视着河岸上一朵孤零零的花儿

柔弱的无依无靠的花儿,没有尊严,

在水一般清澄中低垂着美丽,

为了更接近自己悲伤的影子。

——济慈

很有趣的句子,故录于此。

二月十四日(四) 今日,Edward Ⅶ首次召集国会,举行开幕大典。前一时期,因Victoria葬礼不得不取消。到Brixton散步回来。昨天买古书的Camberwell老爷子,说没有炉子,太冷,点煤气驱寒。每当看到这位老爷子和那个蓝色的(82)雇佣,就想起Scrooge和Bob(83)的事。

二月十五日(五) 我的下宿的饭菜极差。直到前些时候,住进不少日本人,倒还好,可近来渐渐变得难以下咽了。不过,每周25shil(先令),也不能算奢侈。此外,家计也颇不如意。好可怜。

二月十六日(六) Mrs. Edghill(埃奇尔夫人)寄来tea(茶会)的invitation(请柬)。不能不去。可厌!到Peckham Road(佩克汉姆路)散步。归来迷路。乘巴士返回。

夜晚,应田中氏约请到Kennington Theatre (肯宁顿剧院)看戏,剧目是Christian《基督教徒》。不很感人。

二月十七日(日) Snow storm(暴风雪)暂时停止了。到伦敦后,这是遇到的第四场雪。同田中氏一起去Brixton。

二月十八日(一) 走在路上,人人都表现出一脸冷酷的神情,见不到一副亲切的面孔。然而,小孩子们没有一个拖鼻涕的。

前天,在Brixton买东西,曾说遇到个难得的好天气,其实这个“难得”还是让人受不了,真想让他们看看“日本晴”啊!

今日去了理发馆。然后到Denmark Hill散步。五时起,同宅子里的女人们聊天。

二月十九日(二)

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ever:

Its loveliness increases; it will never

Pass into nothingness; but still will keep

A bower quiet for us, and a sleep

Full of sweet dreams, and health, and quiet breathing.(84)

美丽的东西是永恒的喜悦。

它美妙无比,与日俱增。

它不会泯灭,永不消亡,

且为了我们,永远保有一份幽静,

使我们沉眠于健康而宁静的呼吸之中。

济慈这个人,竟也有这样的想法。

访Craig。三时起,太阳突然strike(罢工),全市黑暗。

二月二十日(三) 问Craig关于George Meredith(85)的事,他全然不知。讲出各种理由,说什么英国的书籍不可能全都读完,这不是什么耻辱的事。

给故乡的妻子写信。晚上收到虚子寄来的《杜鹃》四卷三号。很高兴。夜读《杜鹃》。

二月二十一日(四) 买Carls-bad(86)

雪瑟瑟而降。时针三时。可厌,还得去一趟Dulwich。冒雪出发。抵达目的地时,一看表,早到半小时。雪愈下愈大,没办法,权当是赏雪,拼命地到处转悠,不住走动。看看到时候了,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进去了。一声“欢迎”,走进去一看,大吃一惊。狭窄的drawing room(客厅),挨个儿排列着半打的贵妇人。我只好坐下来。从右至左一看,全是不熟悉的女子。家中的妻君也不认识。对外国女子,尤其是从来没见过日本人的外国女子,招呼一声“at home(在家)”,只能算是个土包子,不过实在没办法,因为对方也会很客气地对我,我也会很客气地对他们。上茶了。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时候,主人出现了,是个白头发的僧人。看来不像是个善良的人。妻子倒是天生一副美丽的面孔。一口流利的英语。及早回来了。完全是浪费时间。西洋社会是个蠢物,究竟是什么人创立了如此拙劣的社会?有何趣味?雪仍然在下。回住所,同宅内的人一起打牌,玩domino(多米诺)。然后回宿舍,但没心思读书。低着头在火炉旁烤了半个小时。然后就寝。越来越愚痴。

二月二十三日(六) 中午,进城。和田中氏同行至Charing Cross,于Her Majesty’s Theatre(女王陛下剧院)观看Twelfth Night(87)。Tree(88)Malvolio(《马伏里奥》)。装饰之美、服装丽人,足以炫目。座席都卖光了。不得已在gallery(站席)观看。

发给Mrs. Nott信。

也给高浜发了信。

二月二十四日(日) 夜,同布莱特闲聊。他说,日本人应加以改良,应鼓励和外国人结婚。

二月二十五日(一) 松本氏寄来七言律诗一首。

走到门外,清扫道路的小孩子对我行礼。小姑娘郑重地弯着腰,道了声:Good morning。前一个是想要钱,后一个不知什么意思。

今夜,准备换洗衬衫及白衬领。

二月二十六日(二) 访Craig,归还借阅的Shelley Society(雪莱协会)的Publication(刊物)两册。夜,往Kennington的Theatre(影院),满员。剧目标题是:The Sign of the Cross(《神父在他上方画了个十字》,又名《罗宫春色》)。Rome(罗马)的Nero(89)组织征讨耶稣教徒之事。服装等具有参考价值。颇有趣。

二月二十七日(三) Hundred Pictures(《狂斋百图》)的PartⅠ(第一部分)到来。一共应该是十七个部分。

二月二十八日(四) 登Herne Hill(赫恩山)。

三月一日(五) 游Brockwell Park(布洛威公园)。归途中逢shower(阵雨),全身濡湿。回来后换下衬衫等衣裳。夜入浴。今夜频频入幻梦,浴后即寝之故否?

三月二日(六) 游Elephant & Castle(大象城堡)。春候渐至。

今日是来伦敦后最美好的天气。然而,好天气不长,渐渐临近april shower(春雨季节)了。

三月三日(日) 到Brixton散步。因服用Carls-bad而泻肚。

三月四日(一) 再至Brockwell Park,赏花、巡览泉水。见芦芽青青。又见桃花蓓蕾,心情愉快。归来吃午饭。一碗汤、一盘cold meat(冷餐肉)、一盘pudding(布丁)、一个橘子和一个苹果。

三月五日(二) 访Craig,付谢礼。先生读我文章,大加赞赏。然评论本身未必持平,对我少有吹嘘之意。借Shelley Society的Publication内W. Rossetti(90)A Study of Prometheus Unbound(《论〈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的研究》)等书,归来。归途中,购买Knight的《莎翁集》(91)及其他书籍,五十日元。近期天气阴晴不定。似乎所谓april shower已到。书店老板说,可厌的天气,然而正适合读书人。本日在Baker Street(贝克街)吃午餐,肉一碟,芋头、青菜、茶各一碗,点心两片。花销一先令十便士。晚入浴。

三月六日(三) 依然登Denmark Hill散心,归来。听说此地有Ruskin(92)之父的宅第。不知在何处。

英国不难见到女醉鬼。Public House(小酒馆)等处,女人成堆。

三月七日(四) 今天换洗衬衣领。夜,同田中氏前往Drury Lane Theatre(特鲁里街剧院)。为了看看Sleeping Beauty(睡美人)。这是去年圣诞节演出Pantomime有名的地方。场面之大,装饰之美,舞台道具之变幻无穷,上下演员之众,服装之丽,实难以笔纸所能尽述。真乃天宫美景、极乐模样,或可超过可画龙宫十倍之美。随之忆起观音菩萨藻井飞天画,仿佛眼前出现佛经上的大法螺。或如Keats、Shelley(雪莱)诗作中所description(描述)的那样,实在令人销魂。有生第一次得见如此华美之人。

三月八日(五) 在英国,即使下雨,市面依然热闹,演出照样进行。日本人害怕雨。这和日本多晴天、日本衣服易受雨损、日本道路极坏,还有穿木屐有关。

三月九日(六) 今日邮政日,发正冈十二枚绘画明信片,并请他转告妻近况。阅读Lang(朗格)的Dreams and Ghosts(《梦与鬼魂》)。

三月十日(日) 和田中氏去Vauxhall Park(沃克斯豪尔公园)散步,自Clapham Common(克拉芬公园)至Brixton,返回。晚上从布莱特学得以下诗作:

Red sky at night

Is the shepherd’s delight.

Red sky in the morning

Is the shepherd’s warning.

Morning red and evening gray

Send the traveller on his way.

Morning gray and evening red

Send the rain on his head.

傍晚,那红色的天空,

是牧羊人的喜悦。

早晨,那红色的天空,

是牧羊人的提醒。

早晨红色,夜晚灰色

将旅人送上征程。

早晨灰色,夜晚红色

将雨水洒上他的头顶。

三月十一日(一) 今日,熊本樱井(93)氏来信。一月二十五投邮。学生京都大学的蒲生(94)亦来信。樱井氏信中谈及Brandram(布兰德姆)氏发狂事,送香港途中死亡。实乃可悲。

三月十二日(二) 换穿白衬衫、白内衣和紧身裤。

访Craig氏。归途自Bond St.(邦德街)经Piccadilly(皮卡迪利大街)至St. John’s Park(圣约翰公园)。青草地上渐渐长出黄色或淡紫色的tulip(郁金香)亭亭而立,美妙无比。

西洋人挚爱浓艳。挚爱华丽。由看戏可知,由吃饭可知,观其建筑和装饰亦可知。见彼等夫妻抱合、热吻更可知。返照于文学之上,则缺乏洒落超脱之趣。缺乏所谓“出头天外而观之”的气魄。更缺乏“笑而不答心自闲”(95)之趣。

三月十三日(三) 昨日,山川来信。妻生产。(一月十六日)消息。山川信一月二十八日发。

午后四时起,和布莱特夫人闲聊。听闻往昔交际社会各种故事。英国人的无品行,比起日本人有过之无不及。

三月十四日(四) 走过污秽的街道,见盲人鼓风琴,一黑色意大利人拉小提琴。旁边一四岁左右的女孩,着红衣、蒙红头巾,合着音乐跳舞。

公园郁金香盛开,十分美丽。一侧的长椅上,污秽不堪的乞丐在睡午觉。两者contrast(反差)极大。

三月十五日(五) 日本人一旦被看成中国人便觉得可厌,又是为何呢?中国人是远比日本人更讲求名誉的国民。只是不幸目下沉沦于萎靡不振之状态。有心之人,较之被称作日本人,不如被称作中国人更有面子。即令不然,过去日本给中国带来多少骚扰?稍作考虑即可明白。西洋人动辄讨好日本,说他们厌恶中国人,喜欢日本人。闻此言而窃喜,爱听贬损恩邻之恶言,陶醉于夸赞自国独好之恭维话中,实乃轻薄根性所致也。

三月十六日(六) 据说日本已于三十年前觉醒。其实只不过闻钟声而急起,此种觉醒非真正之觉醒也。仍处于继续狼狈之状态。只是急于吸收西洋而无暇消化。文学、政治、商业皆然。日本必须真正觉醒才行。

今日同田中氏一起去Metropole Theatre。有In the Soup(《身处困境》)滑稽剧表演。一位名叫Ralph Lumley(拉尔夫·鲁姆利)的人所作。硬提升滑稽作徒步旅行记。

三月十七日(日) 换衬领、白衬衫。

正午与田中氏同道至Kew Garden(邱园)。见众多漂亮的温室。公园颇广大、美丽。进入Kew Palace(邱宫)。

三月十八日(一) 中根(96)之父有消息,得恒子出生之报。

吾人睡觉期间,吾人拉屎撒尿期间,地球继续运转。吾人不知期间,继续运转。命运的车轮与之一道继续运转。不知者是危险的,已知者可得以塑造命运。

三月十九日(二) 访Craig氏。付谢礼。夜入浴。购买香烟四盒。

三月二十日(三) 到Camberwell(坎伯韦尔)的park(公园)散步。风雨交加。

妻发自二十日的信到达。

三月二十一日(四) 金泽藤井氏(97)来信。托购买书物事。文部省未汇款来。深感困惑。

英国人自感天下第一强国,法国人也自感天下第一强国。德国人可能也一样。他们都在遗忘过去的历史。罗马灭亡了。希腊也灭亡了。现在的英国、法国和德国,难道就没有灭亡的时候?日本过去有比较满意的历史。有比较满意的现在。未来会如何呢?切勿自鸣得意。切勿自我抛弃。应默默如牛,孜孜如鸡。切勿虚内而大呼。认真思考,诚实而语,挚实而行。汝现今所播之种,不久将变成你应收获的未来而呈现。

三月二十三日(六) 夜访Metropole Theatre,见The Royal Family(王室)。颇有意思。明朝,准备换洗白衬领、白布袜。

三月二十四日(日) 访Balham(巴朗)的Ihara(98),不在。再去Clapham Common访渡边(99),也不在。田中氏同行。

三月二十六日(二) 访Craig。夜,井原氏来。招待晚餐。巴黎长尾氏来书翰。

三月二十七日(三) 立花(100)自Albert Dork(阿尔伯特港)的“常陆丸”轮寄来书翰。言明因病归国之由。立即前往探视。容态极差。陪同医学士望月(101)、渡边二氏至British Museum,以及National Gallery。领事馆诸井氏来访。为examiner(考官)事。

三月二十八日(四) 晨,长尾氏来信。夜,写回信。为借金事。

今日入浴。晚上,同罗巴特小姐(102)玩乒乓游戏。因太忙,谢绝井原氏晚宴邀请。

三月二十九日(五) 购卡罗维发利温泉药一瓶。入夜,得领事馆电报。Appoint(委任)我为Glasgow University的examiner(103)。立即作好后送领事馆。井原氏寄明信片来,表示遗憾。

三月三十日(六) 换白衬衫。近来每日刮风。白天参观Hippodrome(104)。一出Twopence Tube便迷了路,向来时方向走去。然后去Hippodrome。已经没座位了,花费五先令。观看Cinderella(《灰姑娘》),还看了狮子、老虎和白熊。归途乘巴士,车上有三人脸带雀斑。答复Glasgow Unv.秘书Clapperton(克拉泊登),同意为之出试题。同时给Addison(艾迪生)寄去试题。时九时半。

三月三十一日(日) 和田中氏同去Brockwell Park。遇男女二人,一人说我们是日本人;一人说是中国人。

四月一日(一) 晨被叫醒去吃饭。接France(法国)长尾氏寄来汇票。吩咐我将八十英镑中的七十英镑寄往巴黎,立即去正金银行办理手续。接Fardel(105)信。正冈与夏目兄(106)亦来信。去理发店。理发师同德国人说日语。

四月二日(二) 访Craig氏。归途逛Charing Cross,购旧书二三册。其中有1820年Miss Burney(伯尼女士)的Evelina(《伊芙琳娜》)。共三册。听西洋人讲述在马车上看日本。入浴。家里寄来小包裹。给Milde(米尔德)和山田氏写信。

四月三日(三) Glasgow University, appoint我为examiner。竟如此公然通知。

四月四日(四) 下宿夫妇Easter Holiday(复活节假期)回乡下度假。妹妹一人留守。此人不爱娱乐,贫困刻苦,日日操劳。我问她,这样的生活愉快吗?她回答很幸福。我又问,为什么呢?她说相信宗教。真是个老好人。

田中氏妻子给田中写信来。据田中氏对我讲述道,信中言及田中氏旧时恩师往访田中家,同留守旧宅的田中父亲对谈。问儿子在国外逗留几年,父亲回答说两三年。恩师说,好不容易去一趟,怎么说也得待上五六年为好。这话被妻子暗暗听到了,深感伤心。故写信来告诉丈夫。妇人之情,旧时恩师之风,跃如也,如小说。

四月五日(五) 今日是Good Friday(107),全市休息。整天在宿舍,阅读Kidnapped(《诱拐》)。五时半去Brixton,回来。往来均穿着礼服,甚得意。我的西服稍稍变了颜色。外套不是临时做的,颜色有些变黄,背长短小,按说也得意不起来。

回到宿舍,照例饮茶。今日只有我一个,没有任何其他人。所以多吃了一片面包。这真有点儿厚脸皮了。

四月六日(六) 今日无事。假日没有妻孥在,九时半gong(锣)渐鸣。下楼吃早饭。田中氏将用两日去旅行。白天只有我和斯帕罗小姐二人。然后去Elephant & Castle淘旧书。因为没钱,一本也未买,空手而归。饮茶时,斯帕罗询问日本婚丧礼仪等各种习俗,我一一回答。今天在Camberwell(坎伯韦尔)散步,两女子当我是least poor Chinese(108)

四月七日(日) 换白衬衫和衬领。

Denmark Hill经Peckham的Green,归途访South L. Art Gallery(南伦敦艺术画廊)。

观看Ruskin和Rossetti(罗斯金和罗塞蒂)的遗墨,颇有趣。

四月八日(一) 自Kennington(肯宁顿)至Clapham Common,回返。

Mrs. Edghill来信。十七日陪饮茶。

四月九日(二) 今朝,得田中氏所赠Shakespeare的Bust(胸像)和Stratford-on-Avon(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的Album(相册)。访Craig氏。回。接山川明信片。突然遇Rev. P. Nott P.诺特教士来访。为明日午后四时于Walker氏处请饮茶事。晚九时给Mrs. Edghill回信,答应前往。接着,给正冈写长信。

四月十日(三) 午后三时,到St. James Place(圣詹姆斯广场)访Walker氏,与Mrs. Walker, Mr. and Mrs. Nott一起饮茶,闲聊。归来。接正金银行电汇。开封卡塞尔出版社的Century Ed. of H. of England(世纪版英国史)(卡塞尔世纪版·英国)。

四月十二日(五) 往Elephant & Castle,购买一册Cowper(《威廉·考伯》),1789年版。

四月十三日(六) 雨。再往Elephant & Castle,购买Smith Bible Dictionary(《史密斯圣经字典》)及其他。其中有1679年的Spenser(斯宾塞)的works(作品)。凡三十三日元。这天,田中氏迁居Kensington。

四月十四日(日) 街上散步、公园游览,人们即使遇到衣着污秽之人,亦不出恶声,令人感动。

四月十五日(一) To give the lie(撒谎)是非常不礼貌的。是对人的极大侮辱。(参照G.Meredith的Rhoda Fleming以及Catriona(109)Gentleman(绅士)的信用正在于兹。本人如何?你的年龄被人问起,有时照实作答也会惹人生疑,认为是在说谎。问的人不以为是失敬,回答的人大体都说谎。信义到哪里去了?不过,西洋人也撒谎,一味讨好地撒谎。

西洋的etiquette(礼仪)实在太繁杂了;而日本正相反,简直没有礼仪。苦守于防止为所欲为。然而,还是难免artificiality(矫揉造作)。日本没有礼仪,而有矫揉造作,有伴随不知礼仪的vulgarity(庸俗)。不讲礼仪,只有spontaneity(率性行为)。不仅无利有害,而且兼有“礼害”。既傻又蠢。

四月十六日(二) 访Craig,付一英镑。该氏曰,英国人只讲钱,很难办。他自己只是做点儿lecture,也还是得要钱。早晨,去银行换钱。于Bumpus(彭勃思)购书,花六十日元。

Craig氏说,Tennyson(丁尼生)是artist(艺术家),是大诗人。但也有缺点。他的哲学诗作不深刻;他对于Nature(自然)的观念,比起Wordsworth(华兹华斯)更具scientific(科学性)。不过失之纤细。Wordsworth的杰作,本来就在T.之上。

四月十七日(三) 再度应Edghill之邀,于午后三时同访W. Dulwich(西达利奇)。Miss Nott在座。听Mrs. Edghill讲授耶稣教义。出于无奈,只得谈了自己的想法。Mrs. Edghill问,你不打算pray(祈祷)吗?我回答:我没觉得我应该pray。Mrs. E说,不懂得这种great comfort(极大的安慰)太不应该了。那就拜托您了,我回答。E.对我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您既然如此深切地为我着想,那就这么办吧。我这么一说,她就叫我阅读Bible的Gospel(110)。太麻烦您了,那我就读吧。回去时,她再度叮嘱我,别忘了约定。我回答她,绝不会忘记。从此我就读Gospel了。

四月十八日(四) 《杜鹃》来了。二月二十八日发行。

昨日,给日本银行和文部省寄去收据。

四月十九日(五) 立花由Port Said寄来明信片。接Watanabe(渡边)和望月二氏感谢信。Swiss Cottage(瑞士小屋)的lady回信,谈宿舍问题。再次写信告诉她不去了。给德国的池田氏发信。

四月二十日(六) 今天的午饭有:鱼、肉、米、芋头、布丁、pine-apple(菠萝)、核桃、橘子。七时,饮茶。姊妹均外出。为新家购置窗帷量尺寸等事。

天气响晴。难得。有风。

四月二十一日(日) 依旧响晴。有风。

四月二十二日(一) 没有一个人。入basement(地下室),见kitchen(厨房)、 scullery(洗涤室)、larder(食物贮藏室)和gas stove(煤气炉)。早餐时,老板娘告诉我:“哎呀,俄国那么大,军队却打不过日本。”“俄国舰队,不光在东洋,总体上也很弱。”一无所知却信口开河。我驳斥她等稍微查查书再下结论吧。夫人这才没话说了。

快晴。热。底下梨花盛开。

四月二十三日(二) 天气快晴。愉快。着夏装。戴草帽的人很多。也有lady身着blouse(衬衫)。访Craig氏。他评论Tennyson的In Memoriam(《悼念》)说:“Taste(品位)是天福。你得此,可喜可贺。”归去。田中氏寄来报纸。给池田氏写回信。明晨三时因行李送往新住宅,将十分混乱。用一件衬衫包裹书物。Miss凯特哭声连连,她说受到了a fright(一场惊吓)。经办人来过了。家里夫人畏之如蛇蝎。饮茶时,夫人说。假如连内人的嫁妆都给控制了,夫妻实在不能在一起了。好可怜。我只得帮着收拾。仨人找经办人谈判。十一时回来。老板说,没想到这么容易。看到Oxford(牛津)那边贵女的样子,回到家里,contrast(对照)十分明显。早点儿黑天吧,妹妹说。天黑后好搬运财产。

四月二十四日(三) 早晨,散步归来。贝恩(111)在饶舌。贝恩饶舌时家人都不在。一刻钟站在那儿滔滔不绝,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听懂。昨天经办人来,不得已说了谎,后来什么也不知道。虽说不懂,看她颇有趣,感到好笑。于是,她以为我很爱听她说话,越来越说个没完。房子里空荡荡的,自己的东西也送走了。家里人都去整理新宅子了。剩下我和贝恩。感到有些寂寞。这么说,如果家里人都是骗子不再回来,那我们都太傻了。八时左右,贝恩又来到三楼,说经办人来了。接着她又开始饶舌了,说些什么,照例一句没听懂。十时光景,女佣又来了,经办人今天来了三遍。如此及早搬家,街坊邻里都觉得非常奇怪。不被理解是自然的事。家里人还没回来。不管怎么说,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四月二十五日(四) 午后转移到Tooting(112)。是一座名不副实的可厌的房子。不打算久住。

四月二十六日(五) 早晨在Tooting Station(图厅站)附近散步。这地方颇为龌龊。

四月二十七日(六) 去Balham。又想搬家。总之,等池田君来再说。

四月二十八日(日) 去Tooting Station。远山(113)、滕代来信。

四月二十九日(一) 铃木夫妇来信。给远山、法德尔以及金泽的藤井发信。

四月三十日(二) 访Craig。归宅。家人不在。自Tooting Bec Common(图厅贝克公园)至Mitcham(米切姆),返回。

发给铃木信。

五月一日(三) 自Common(公园)至Streatham(斯特里汉姆)。

五月二日(四) 再去Tooting Station。Glasgow(格拉斯哥)的Hill & Hoggan(希尔和霍根)寄来支票。给诸井氏发信。中根的母亲和妻子来信,寄来笔子(114)照片。

五月三日(五) 往Streatham。给Glasgow发去收据。诸井氏回信,知神田(115)氏在英。托房东兑换支票。池田氏的房间收拾好了。

五月四日(六) 等池田氏。未来。去Balham。归途欲乘铁道马车。人夫拉住我,要我等下完人再上车。实在感动。

买两朵玫瑰六便士,三朵百合九便士。好贵啊。

五月五日(日) 晨,池田氏来。午后散步。神田、诸井、菊池三氏来访。

五月六日(一) 和池田菊苗氏一同去Royal Institute(116)

同池田氏闲聊至夜半十二时。

五月七日(二) 访Craig。池田氏惠赠照片。

日本银行来信索要收据。

分别给远山寄去目录,给铃木发明信片,给日本银行寄收据。

文部省寄来两封信。《杜鹃》到。

五月八日(三) 给文部省寺田会计科长发信。给妻和虚子信。写信谢绝野游会邀请。

五月九日(四) 去Tooting Common。读书。夜,和池田氏谈英国文学。该氏乃读书颇多之人。

五月十日(五) 去Mitcham Common。见furze(117)三三两两点缀于广大草原之上。Cattle and horses在自由吃草。(118)

五月十二日(日) 往Streatham访神田先生。先生大谈结婚的事。Love or duty(爱或责任)。

见田里有cows(牛),pigs(猪),fowls(家禽)。是个颇为愉快的家庭。招待吃午饭。

五月十四日(二) 访Craig氏。购明信片,花三便士。接田中书翰。同池田氏闲聊。

五月十五日(三) 和池田氏谈世界观、禅学等。听他讲哲学的事。

五月十六日(四) 进小便所。女房东说,男人动不动就说女人的不是,其实女人是颇为useful(有用)的人。男人这么说是不合礼仪的。

夜里,同池田氏谈教育上的问题,谈中国文学。

五月十七日(五) 晚上,洋服店来人。留下样品而回。

五月二十日(一) 夜,和池田闲聊。对理想美人作了description。两人都作了颇为详细的说明。同各人现在的妻子相比,相差太远。遂大笑不止。

五月二十一日(二) 晨,洋服店样品来。访Criag氏。付一英镑,包括下一回。

昨夜频频捻须谈论。以至右侧须根疼痛而生出疖子。

五月二十二日(三) 晚,和池田氏去Common。这里那里,一对对男女或坐于bench(长椅),或坐于草地,相互拥抱kiss(接吻)。奇妙的国风!

五月二十三日(四) 再去Common。接妻信两封。文部省来信一封。

铃木寄两部《太阳》来。接樱井氏信,谈招聘西洋人事。

五月二十五日(六) 去Lambeth Cemetery(兰贝斯公墓)。那里是广阔的墓场。然周围颇偏僻。

五月二十六日(日) 再去Lambeth Cemetery。

五月二十七日(一) 好不热闹。我所居住处位于Epsom(爱普森)街道,这里众多男女赶着马车,吹着喇叭奔跑。附近贫民亦充溢于途。

五月二十八日(二) 和房东一起去Battersea(巴特西),参观The Dog House(狗之家)。是Mr. Jack(119)搜索得来。获得焚烧的狗骨二片。然后再去Battersea。

发铃木明信片。

五月二十九日(三) 访Craig氏。接远山和妻来信。

给Hales(Prof.(120))。亦给妻发信。

五月三十日(四) Hales来信。两封是写给我的信。写给凯希的属于误投。立即重新封好投出。

六月一日(六) 去Balham置办各种东西。花费两英镑。

六月三日(一) 去Elephant & Castle。购Hazlitt(121)Handbook,及其他古书,仅花费2个guinea(122)(几尼)。

Prof. Hales来信。说已定为候选者。

买香烟两盒4/6。

六月四日(二) 访Craig氏。去George Winter(乔治·温特)处买古书。九日元。

Prof. Hales来信要求寄去有关“五高”的材料。

六月五日(三) 今日是Derby Day(德比战),我家附近异常热闹。夕暮景色,他们吹着喇叭,乘着马车归来。颇为杂沓。

六月六日(四) 接Prof. Hales信,要我下午三时二十分到King’s College去一趟。想就约见预选者一事商谈一下。

去King’s College。三十分抵达,比约定稍晚。Prof.已在。

六月七日(五) Prof. Hales来信,要我明日约见预选者Sweet(123)氏。

六月八日(六) 午后三时去King’s College(国王学院)会见Sweet(斯威特)氏。因College关门而去Park。

六月十日(一) 去King’s College会见Prof. Hales。

六月十一日(二) 访Craig氏。经Hyde Park, St. James回来。Miss. Nott来信,领事馆也来信。付洋服店一百日元。

六月十二日(三) Sweet寄来application(申请书)和testimonial(证明书)。给Sweet回信,她叫寄回testimonial。给樱井写信。

给Nott和诸井写信。

六月十三日(四) 铃木寄来明信片、《太阳》。文部省寄来留学生表及规定。学资来了。

六月十四日(五) Sweet来函。回信。给樱井氏信。

六月十五日(六) Sweet回函致意,希望订三年合同。

当天,池田室内壁炉生火。

六月十八日(二) 访Craig,付£(124)1。去Hippodrome。

田中氏来信。Wright赖特来函。告有日本轻业冈部一座剧团来演。

六月十九日(三) 渡边氏来函。给Sweet、Wright、渡边、田中四人发信。也给藤代发了信。

文部省来函。嘱以应作一份《学术研究旅行报告》。

六月二十一日(五) Sweet氏来信。明日在King’s College会面。

六月二十二日(六) 十时半,在King’s College会见Sweet。午后一时,访田中氏。想看川上戏剧(125),他不愿去。接着去田中氏下宿。去看Earls Court(伯爵宫)exhibition(展览)。

六月二十四日(一) 渡边氏来。土井晚翠(126)抵下宿。

六月二十五日(二) 访Craig氏。

六月二十六日(三) 池田氏去Kensington。

六月二十七日(四) 池田氏寄来序言。

六月二十八日(五) 向布莱特夫人提出想换房子。

七月一日(一) 近来非常不愉快。为一件无聊事烦恼。怀疑为神经病。然而,另一方有些地方太无耻。奇怪。

洒洒落落、光风霁月颇为难得。不行,不行。

给铃木发去Studio(画室)Special number(特刊)的明信片。

七月二日(二) 访Craig氏。

七月六日(六) 井原氏至。

七月八日(一) 铃木夫妇寄来明信片。

七月九日(二) 访Craig氏。

去Barker & Co(127)广告公司(Castle Court, Cornhill)(城堡庭院旅馆,康希尔),托他们代租下宿。

于Holborn购Swinburne(斯温伯恩)及Morris(莫里斯)。

七月十一日(四) 给铃木寄去Academy Architecture《学院建筑》及一本建筑杂志。

七月十二日(五) 池田氏寄来明信片。

给池田氏回信。

应募下宿入居者,来信无数。

大冢寄来明信片。《心灵之花》(128)到达。

土井来信。

铃木寄来《太阳》。

七月十三日(六) 池田氏回信。

给Miss Leale(129)和池田氏发信。

七月十五日(一) 终日寻找下宿,到处奔走。自北边Leighton Crescent(雷顿新月公寓),到西边Brondesbury(布龙德斯布里公寓),跑断了腿,中饭都顾不上吃,也没有找到一处满意的地方。扫兴。回到家累坏了,睡不着觉。

七月十六日(二) 到Clapham Common的The Chase,同Miss Leale见面。决定搬往她那里。随后去皮包店,购买两只皮包、一只帽箱,花钱£4.4。

七月十七日(三) 给Miss Leale写信。也给Mrs. Brunton(布伦顿夫人)发信。

七月十八日(四) Miss Leale回信。山川寄明信片来。给池田氏寄的《日日新闻》已到。

七月十九日(五) 忙于整理,汗流满面。订购箱子未到。七时方来。给Miss Leale发电报。给公使馆写信。

告知藤代、井原、田中三氏,已迁新址。

七月二十日(六) 午前搬往Miss Leale家。一场大骚动。四时许,书籍和大皮包到达。皮包太大,进不了门,只好在门口先把书拿出来,再提上三楼。非常费劲。天气燠热,汗出一斗。室内杂乱,不能容膝。

七月二十一日(日) 酷热非常。午后池田来。吃晚餐,十一时回。

七月二十二日(一) 大坂的铃木、熊本的奥太(130)、金泽的西田(131)、京都的紫川、London的田中氏来信。田中并寄来《时事新报》。

七月二十三日(二) 访Craig氏。

七月二十四日(三) Cassell的Illustrated History(《卡塞尔英国史插图本》)26及Wild Bird(《野鸟》)10到达。

七月二十五日(四) 雷暴雨。

七月二十六日(五) 饮茶时分,二位客人光临。婆婆的侄子。少爷。夫妇。

询问游船公司。晚上已回话。

今日也下雨。

七月二十七日(六) 今日还在下雨。德国的藤代、芳贺寄来明信片。

给土井晚翠发信。

七月二十八日(日) 去East Hill(东山)。夜访老大佐。他说,日本应该成为了不起的国家。表扬日本青年有礼仪。

七月二十九日(一) 《杜鹃》《春夏秋冬》的春季号到达。山川来信。

七月三十日(二) 访Craig氏。归途,访池田。未遇。

Cassell的Illustrated History 27到。

八月一日(四) 接池田氏信。本国的铃木由日本银行汇来三英镑。不知为何事。

八月二日(五) 给池田、Sweet、铃木、芳贺写信。发日本银行收据。

文部省来信。铃木时子(132)来信。

八月三日(六) 早晨,自Battersea至South Kensington(南肯辛顿)访池田。在他家吃午饭。午后去Cheyne Road 24(夏纳路24号)探访Carlyle(133)故居。颇为粗陋。

前往Cheyne Walk(夏纳步道),瞻仰Eliot(134)故居和D. G. Rossetti(135)故居。前院Garden(花园)内喷水上雕有D. G. R。

八月六日(二) 访Craig氏。他评论自己的诗似Blake。但又说是incoherent(语无伦次)。

八月七日(三) 土井氏寄来明信片。Cassll’s Illustrated 28.

八月八日(四) CassllWild Birds

山川来信,俣野(136)贺年片到达。

八月九日(五) 《日本新闻》(137)到。铃木寄来《读卖新闻》。

村上寄来明信片。

八月十日(六) 樱井氏来电报。E.Fardel(E.法德尔)来信。

给Sweet和Fardel氏发信。

八月十一日(日) 访E. Fardel。在Battersea P.门前听无神论者的演说。

八月十二日(一) Sweet、土井二氏来信。

Sweet晚上来信,想于九月十三日出发。

八月十三日(二) 访Craig氏。付半英镑。井原氏来。夜十二时半左右回返。

八月十四日(三) 大幸(138)氏来信。

八月十五日(四) 土井氏来电报。

为迎接土井,前往Victoria Station(维多利亚站)。

故乡妻子、妻之父、梅子(139)来信。妻寄来冬装二件,手帕两枚,梅子寄来手帕两枚。

八月十七日(六) 田中氏来。去Hyde Park,参观Protestants(新教徒)反抗Catholic(天主教徒)的demonstration(游行示威)。听四五个人的演说。

八月二十日(二) 访Craig氏。付一英镑(三回)。

在Charing Cross Road买旧书和新版书。五十六七日元。

八月二十一日(三) 《日本新闻》《太阳》到。

八月二十二日(四) Sweet氏来信。回信。

菊池仙湖(140)寄明信片来。

夜,婆婆的姐姐夫婿来,一起饮茶吃晚餐。

八月二十四日(六) 前往Bedford Row(贝德福德街)会见Sweet。

八月二十五日(日) 前往Chelsea(切尔西)会见Fardel。

八月二十七日(二) 访Craig氏。

八月二十九日(四) 夜,池田来。

八月三十日(五) 前往Albert Dock为Sweet、池田、吴(141)三氏送行。

九月二日(一) 在Elephant & Castle购旧书。夜,法国少年莫里斯,因被其兄丢下而哭泣,和他一起玩纸牌。

九月三日(二) 村上氏来。

九月七日(六) 带莫里斯去Hyde Park散步。一直走到Natural History Museum(自然历史博物馆)。

九月十二日(四) 寺田寅彦(142)、野野口胜太郎(143)来信。

九月十三日(五) 会见Dr. Furnivall(144)。一位健康的老爷子。

九月十四日(六) 午后前去Wimbledon Common(温布尔登公地)。七时半归宅。顺便一过桑原(145)氏宅。

樱井氏来信。

九月二十一日(六) 给洋服店付钱。Glasgow University来信索要考试卷子。

带Morris散步。

九月二十三日(一) 给Glasgow信。给妻信。

往King’s College。在Denny(丹尼)处购买Ethics(《伦理学》)及Origin of Art(《艺术的起源》)。

九月二十五日(三) 文部省学资到。大坂铃木来信。妻和伦(146)来信。铃木寄来《太阳》《读卖新闻》,以及利喜子(147)的照片。

十月七日(一) 致Craig氏信。

十月八日(二) Cassell’s Illustrated, Hundred Pictures到了。

十月十三日(日) 和土井氏一起前往Kensington Museum(肯辛顿博物馆)。

十月十四日(一) 在West Hampstead(西汉普斯特)会见长尾氏。

十月十五日(二) Cassell’s Wild Bird and Illustrated Eng. Hist.

访Craig氏。未遇。去还书。

十月十六日(三) 铃木寄来《太阳》。开始读Bosanquet(148)

到Studio(工作室)。

十月二十一日(一) Hundred Pictures到。

十月二十二日(二) Living London《住在伦敦》及Cassell’s Illustrated Eng. History到。

十一月三日(日) 有发句(俳句)集会。

十一月四日(一) 去买书。

十一月十三日(四) 学资来。给文部、中央金库寄去收据。


(1) 译者注:长崎县政府机关。

(2) 燕子的别称。

(3) 芳贺矢一(1867—1927),日本国文学家。留学德国。返日后任东京大学教授。(原书编著者加注,以下未特别注明者均同。)

(4) 与谢芜村门人高井几董的俳句集。

(5) 与谢芜村门人黑柳召波的俳句集。

(6) 清刘文蔚著。诗韵集录,附用例。

(7) 毕业于东大英文科,漱石同学。后任大连海关署长。

(8) 译者注:杰阁,即高阁。唐韩愈《记梦》诗:“隆楼杰阁磊嵬高,天风飘飘吹我过。”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阅古南园》:“于是飞观杰阁,虚堂广厦……莫不毕备。”

(9) 译者注:皇后大道。夹杂英文是夏目潄石日记中的行文特点,本书予以保留。

(10) 译者注:英语,钻石。

(11) 译者注:英语,红宝石。

(12) 译者注:英语,山顶。在香港一般指代“太平山山顶”。

(13) 译者注:温室,暖房。

(14) 译者注:妓女。

(15) 译者注:英属印度酒店。

(16) 译者注:月长石。

(17) 译者注:卢比。印度等国的货币单位。

(18) 豆藏,江户时代于道旁表演力技和杂耍的男子。后统称以此为业的人。

(19) 译者注:标准词典。

(20) 诺特夫人。作者在熊本时代认识的老妇人。曾托她为自己向剑桥大学学部长安德鲁兹开具介绍信。

(21) 曼德海峡。

(22) 译者注:船舱。

(23) 伊藤博文(1841—1909)和山县有朋(1838—1922)。

(24) 译者注:指日本。

(25) 译者注:塞得港。

(26) 译者注:句意是听《圣经》的讲解。

(27) 译者注:阿尔贝特国王号。

(28) 松本亦太郎(1865—1943),日本心理学家,美学家。此时留德结束,乘König Albert回日本途中。后为东大、京大教授。

(29) 译者注:热那亚。

(30) 译者注:意为“满员”。

(31) 英国实业家托马斯·库克(Thomas Cook)创办的旅行代理店。

(32) 译者注:摩丹,法国边境小镇。

(33) 藤代祯辅(1868—1927),德国文学研究家。留学德国,后为东大教授。

(34) 正木直彦(1862—1940),后为东京美术学校(现东京艺大)校长。

(35) 渡边董之助,日本文部省书记官。

(36) 当时居三楼房间。

(37) 安达峰一郎(1869—1934),日本驻法公使馆三等书记官,后为驻法大使。

(38) 浅井忠(1856—1907),日本油画家。1899年留法,两年后回国。京都高等工艺学校首席教授。文展审查员。

(39) 1900年举办的巴黎万国博览会。

(40) 自协和广场至巴士底广场呈半圆形的林荫大道。

(41) 指参加1899年至1902年英荷两国争夺南非领土和资源的战争的兵士,这场战争因有布尔人(荷兰人后裔)兵士参与,史称布尔战争(First Boer War)。

(42) 美浓部俊吉(1869—?),东大法科毕业。1896年,被派遣赴欧视察各国商工业。回国后历任日本农商务省秘书官、大藏省书记官和朝鲜银行总裁等。

(43) 句意:参观塔桥、伦敦桥,还有伦敦塔、大火纪念塔。观看谢立丹的《造谣学校》。

(44) 译者注:剑桥,剑桥大学。

(45) 译者注:大英博物馆。

(46)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The Collegiate Church of St Peter at Westminster),通称威斯敏斯特修道院(Westminster Abbey,意译为西敏寺),坐落在伦敦泰晤士河北岸。

(47) 威廉·帕顿·科尔(William Paton Ker,1855—1923),伦敦大学教授,文艺评论家。

(48) 伦敦特别市市长就任庆祝游行。

(49) 米尔德小姐处,系第二处下宿。“一如东京小石川”北边的高台(参见《永日小品》《过去的味道》)。

(50) 迈克尔·福斯特爵士(Sir. Michael Foster,1836—1907),生理学家。剑桥大学教授。

(51) 长尾半平(1865—1936),禀台湾总督府民政长官后藤新平之命,出差伦敦。租赁同座建筑两个房间。此人对交通事业多有贡献,以禁酒家而闻名。

(52) 威廉·詹姆斯·克雷格(William James Craig,1843—1906),莎士比亚研究家,生于爱尔兰。漱石自当天拜访他后,直到翌年十月,常往北卡街接受指导。(参见《永日小品·克雷格先生》)

(53) 译者注:先令。英国1971年以前的货币单位。

(54) 译者注:汉普特斯西斯公园。

(55) 译者注:丹麦丘,国王学院所在地。

(56) 译者注:肯宁顿镇的哑剧艺术。

(57) 三游亭圆游(1849—1907),落语家(单口相声)。活用其大鼻子,故有“鼻子圆游”之称。

(58) 译者注:甲等座席。

(59) 译者注:约翰·济慈(1795—1821),英国诗人、作家。

(60) 沃尔特·萨维奇·兰多(1775 —1864),英国诗人。

(61) 译者注:《鲁滨逊漂流记》。

(62) 韦达(1839—1908),英国女作家。出生于英格兰,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法国人。她的真名为玛利亚·路易丝·德·拉·拉梅(Malia Louise de la Ramée),其笔名来源于牙牙学语时“路易丝”的昵称。代表作为《佛兰德斯的狗》。

(63) 玛丽·科雷利(Marie Corelli,1855—1924),英国女作家。

(64) 译者注:伦敦佬,伦敦东区的语言,伦敦方言。

(65) 门野重九郎(1867—1958),东大工科毕业。留学欧美。后进入大仓组,任伦敦分店经理。后为日本商工会议所会头。

(66) 译者注:分别为圆筒形大礼帽和男式大衣。

(67) 译者注:重音。

(68) 译者注:语音,发音。

(69) 维多利亚女王(1819—1901),二日后驾崩于怀特岛奥斯本离宫。漱石作为外国人,为表示悼念之意,特佩戴了黑领带,购买了黑手套。商店店员对他说,新世纪以不祥事件为开端。第二天二十四日,发出爱德华七世即位的布告。

(70) 1901年1月24日,二女恒子出生。

(71) 译者注:乔治·弗里德里希·亨德尔(George Friedrich Handel,1685—1759),英籍德国作曲家。

(72) 译者注:托马斯·沃顿(Thomas Warton,1728—1790),英国评论家、桂冠诗人。他未完成的《英国诗歌史》(凡三卷,1774—1781)是一部非常有参考价值的作品。

(73) 漱石夫人的母亲中根胜子。

(74) 山川信次郎(1867—?),东大英文科毕业(比漱石晚一届)。第五高等学校同僚。

(75) 菅虎雄(1864—1943),漱石友人。“一高”德语教授。

(76) 狩野亨吉(1865—1942),哲学家。漱石友人。京都帝大文科大学长。

(77) 大冢保治(1868—1931),美学家。漱石友人。同大冢楠绪子(歌人、小说家)结婚。东大教授。

(78) 房东夫人的妹妹凯特·斯帕罗。

(79) 译者注:莪相(Ossian),即奥伊辛,也被苏格兰诗人译作《奥西恩》。他是凯尔特神话中的古爱尔兰著名的英雄人物,传说他是一位优秀的诗人。

(80) 铃木祯次,建筑家,漱石夫人的妹婿。

(81) 济慈《I stood Tip-toe upon a Little Hill》(《我踮着脚尖站在一座小山上》)中一节,大意是:静静地,将那美丽降落到清澄的水面,我欲走近悲伤的姿影,说动那寂寞而纤弱的花儿。(出口保夫《伦敦的夏目漱石》)

(82) 译者注:原文如此。

(83) 斯克鲁奇和鲍勃,狄更斯小说《圣诞颂歌》中的主仆。

(84) 济慈长诗《恩蒂弥翁》的开头。

(85) 译者注:乔治·梅瑞狄斯(George Meredith,1828—1909),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家、诗人。出身于一个裁缝家庭,一生写有二十多部小说和许多诗歌。

(86) 译者注:利用捷克斯洛伐克温泉水制造的肠胃药。

(87) 译者注:《第十二夜》,莎士比亚1602年创作的戏剧。

(88) 译者注:赫伯特·比尔博姆·特里(Herbert Beerbohm Tree,1852—1917),英国演员兼剧院经理。

(89) 译者注:尼禄·克劳狄乌斯·德鲁苏斯·日耳曼尼库斯(Nero Claudius Drusus Nero Claudius Germanicus ,37—68),古罗马帝国的皇帝。

(90) 译者注:威廉·迈克尔·罗塞蒂(William Michael Rossetti,1829—1919),英国作家和评论家。

(91) 译者注:查尔斯·奈特(Charles Knight)注释殿版(Imperial Edition)《莎士比亚全集》均未标明具体的出版年代,但Worldcat明确于1873—1876年出版,绝大多数网络书店标注为1870—1880年出版。

(92) 约翰·罗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英国艺术评论家、散文家和社会学家。

(93) 樱井房记,当时任日本第五高等学校教头(教导主任)。

(94) 蒲生紫川,作者于日本第五高等学校任教时的学生。原紫川。

(95) 李白《山中问答》:“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96) 中根重一(1851—1906),漱石夫人之父,曾就任贵族院书记官长。

(97) 藤井乙男(1868—1945),日本国文学家、俳人。号紫影。当时任金泽第四高等学校教授。

(98) 井原斗南。

(99) 渡边雷。

(100) 立花铣三郎(1867—1901),日本国文学家。漱石友人。留学柏林。归国途中病逝于东海船上。

(101) 望月惇一。乘“常陆丸”轮,与立花同船回国。

(102) 布莱特夫人亲戚的女儿。

(103) 格拉斯哥大学受日本留学生招生委员会委托,通过日本领事馆诸井六郎,约请漱石出试题,由此获取4英镑4先令报酬。这是他留学伦敦期间唯一的收入。当年1英镑约合10日元。漱石每月学费150日元。

(104) 译者注:剧院。

(105) Henry Fardel,当时日本第五高等学校外籍教师。

(106) 夏目直矩(1859—1931),漱石三兄和三郎。

(107) 复活节前的礼拜五,耶稣受难日。

(108) “穷苦的中国人”之意。

(109) 参照英国作家梅瑞狄斯的两部作品《罗达·弗莱明》和《卡特里奥娜》。

(110) 记录耶稣生涯和说教的《马太福音四书》。

(111) 布莱德家中的女佣。外号贝吉帕冬。漱石听不懂她的Cockney(伦敦下町方言)。

(112) 图厅,第四处新居。同先前房东布莱德家一同转移。位于漱石都心旧居更南的边鄙地区。

(113) 远山参良(?—1932),日本第五高等学校英语教授。

(114) 夏目笔子(1899—1989),漱石长女。

(115) 神田乃武(1857—1923),英语教育家,日本贵族院议员。

(116) 英国皇家研究所,池田在这里做研究工作。

(117) 金雀花。

(118) 地面上点缀着许多黄色的金雀花。牛马在吃草。

(119) 下宿的养犬者杰克,他为之寻找猫狗收容所。

(120) 伦敦大学哈尔斯教授,漱石受托推荐他到日本第五高等学校担任外籍教师。

(121) 译者注:威廉·黑兹利特(William Hazlitt,1778—1830),英国随笔作家。

(122) 译者注:英国旧币。每一“guinea”约合1镑1先令。

(123) 经漱石推荐,其后与“五高”订约担任三年讲师。

(124) 译者注:英镑符号。

(125) 川上音二郎(1864—1911)领导的“一座”剧团。

(126) 土井晚翠(1871—1952),日本诗人,英国文学专家。当时自费旅欧抵英。

(127) 巴克公司,广告代理店,请求在广告上代租“仅限于具有文学意味的英格兰人家庭”。

(128) 佐佐木信纲主办的民间杂志,明治三十一年(1898)二月创刊。

(129) 利尔小姐,第五次最后下宿。广告上物色的女房东。

(130) 奥太一郎,当时日本第五高等学校教授。

(131) 西田几多郎(1870—1945),哲学家。日本第四高等学校教授。

(132) 漱石夫人之妹、铃木祯次妻。

(133) 托马斯·卡莱尔(Thomas Carlyle,1795—1881),苏格兰哲学家,评论家、讽刺作家、历史学家。他被看作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社会评论员,在维多利亚时代一生发表众多演讲,广被赞誉。其作品有《衣服哲学》《英雄与英雄崇拜》等。故居位于伦敦郊外,保存完好。漱石1905年发表《卡莱尔博物馆》一文记其实。

(134) 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819—1880),英国女流作家。原名玛丽·安·伊万斯(Mary Ann Evans),十九世纪英语文学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与萨克雷、狄更斯、勃朗特姐妹齐名。

(135)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1882)出身于英国维多利亚时期意大利裔的罗塞蒂家族,是十九世纪英国拉斐尔前派重要代表画家。故居前庭喷水池内有其半身像。

(136) 俣野义郎,漱石五高时代门下生,《我是猫》中多多良三平的模特儿。

(137) 明治二十二年(1889)二月创刊,大正三年(1914)十二月终刊。正冈子规以此为舞台,大力促进俳句与短歌之革新。

(138) 大幸勇吉(1866—1950),物理学家,后任京都大学教授。

(139) 漱石妻妹。

(140) 菊池谦二郎,漱石友人。

(141) 吴秀三(1865—1932),精神病学家。日本精神医学功臣。

(142) 寺田寅彦(1878—1935),物理学家、随笔家。漱口石五高时代门生。

(143) 野野口胜太郎,熊本人,号湖海。其时求漱石代为寻文笔之职。

(144) 弗尼瓦尔博士。1910年10月5日,漱石于伦敦周刊杂志Athenaeum(《图书管员》7月9日)发现有关该博士故去的消息。

(145) 疑为桑原金之助。

(146) 中根,漱石妻弟。

(147) 漱石堂弟铃木祯次之女。

(148) 伯纳德·鲍桑葵( Bernard Bosanquet,1848—1923),英国哲学家及作家、美学家。代表作有A Study on the General Will Theory of Bernard(《博桑基特的公意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