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橹的散文诗

农谚里的十二钗（组章选三）

是儿歌，是歌谣，抑或顺口溜，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把它作为农谚来吟唱。

——题记

正月·菠菜

“正月菠菜才吐绿。”

在秋、冬季撒下菠菜的种子，我们就有了拥抱春天的希望。

正月，菠菜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株株像那可心的青衣女子，在春风中舞动她娇美的腰肢。万种风情映入我的眸子，是那种碧水一样的柔情。瞬间，内心突然生出一只小兽，有种揽她入怀的冲动。蹲下身来，用手轻轻触摸它的叶子，细嫩得如同婴儿的胴体。额的乖，我怎舍得把你捧出你娘的怀抱哟？我只想用手指来掐掐你的脸蛋，但又怕掐出你的血来。我已六神无主了，我的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就让我坚定地转身吧。此去哥哥不知何日回家园。

新年的氛围正浓，春节的喜气弥漫山村。节日的餐桌，摆满丰盛的佳肴。一盘菠菜，煞成风景。风景线上，菠菜是个睡美人，柔若无骨。怜香惜玉，我又回到了从前……

菠菜，我故乡普普通通的蔬菜之一。它的生长，只为救赎我们缺铁的灵魂。我那坚毅的意志，均来自于它的无私奉献。菠菜是农谚里的姻缘，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

六月·葫芦

“六月葫芦弯似弓。”

葫芦是一段爱情。挂在藤上，情意绵绵。

一个葫芦就是一个梦，就是一颗闪光的珍珠。

葫芦一直站在我们仰望的高度。如我心仪的妹妹，坐在高等学府。

而我，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把自己一再放低，低到尘埃里，再开出一朵花来。

葫芦是一种蔬菜。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收割它未成熟的果实，聊以丰富我们的菜篮子。

我们渴望自己瘦弱的身躯，像葫芦一样丰腴。

我们把它捧为圣明，用它的肉体来拯救我们的灵魂。

葫芦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乡风民俗的缄默。

我们将它精雕细琢，它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带着泥土的味道，享受高雅的情趣。

把它制成葫芦丝，就是一支民族乐器。在乡村吹奏，民风淳朴；在城市吹奏，是中华文化的传承。

葫芦不是葫芦。在我们乡村的土语里，它叫水葫。她是水做的女人，她要开花，开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六月，葫芦生长在我心里。

腊月·大蒜

“腊月蒜苗正泛青。”

我尽量把大蒜想象为窈窕淑女。

这样，我的菜园子就成了一个女儿国。

我一介懦弱的书生，就有无数个理由去亲近它们。

为它们松土、拔草、施肥；为它们吟诗、赋词、作画。

让它们绰约的风姿，永远定格在我的心坎上。

寒冬腊月，北风肆虐。风中的大蒜，像我苦难的姐姐。

骨子里，生长出一种叫“辛辣”的品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蒜进入了我幼小的肠胃。

为我杀菌解毒、祛风御寒、防治感冒。为我消食、化肿、明目。

成为我今生唯一不可缺少的嗜好，与辣椒媲美。

尘埃里物事繁多，我只愿有一棵大蒜生长在我澄明的心里。

又从我心里生出无数的根须，而每一条根须都能触及我的灵魂！

陈修平，江西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九江日报社。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绿风》《中国诗人》《散文》《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小说选刊》《天津文学》《延河》等，并入选《中国诗歌精选300首》等选本。获《人民文学》征文佳作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