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一妻”古今内涵有别

然而，这“一夫一妻”制，今人和古人的理解是不同的。在现代人看来，所谓“一夫一妻”，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子为夫女子为妻地组成一个家庭。不过，在古人眼里，“一夫一妻”并不意味着一个男人只能拥有一个女人，他可以有N个女人，只不过，在这N个女人中，只能有一个女子称之为“妻”，也即是“正室”。这是说，虽然一个男子有N个女人做老婆，但因为这其中只有一个女人是“妻”，所以还是“一夫一妻”制。或许今人以为这近乎文字游戏，但在古人看来，这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古今人们的观念是不同的。

“人伦之道，莫大于夫妇。”夫妇一向被视为人伦之始，对人类而言，婚姻之重要性不言而喻。婚姻行为无非牵涉男女两方，两者在其中的权利地位，随时代的变迁而浮沉。在母系社会，财富和权力操诸女人之手，女人在婚姻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小孩子“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显示着在家庭中作为父亲角色的男人近乎可以忽略不计。进入父系社会，财富和权力转到了男人之手，男性在婚姻中的权利和地位剧升，女子的权利地位则一落千丈。“一夫一妻”制起于父系社会，维护的当然是父权。古代“一夫一妻”制的真相和事实是，其约束是单向度的，主要是约束女人。换言之，作为配偶，男人和女人的权利是不对称的：在家庭里，一个女人只能匹配一个男人，但男人却可以拥有多个女人。以今人的眼光视之，所谓“一夫一妻”制，只是针对女人而言的，男人则不受此约束。

古代中国的男人可以拥有多个女人，史籍上多有记载。“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礼记·昏义》）“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侄、娣从。侄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弟也。诸侯一聘九女。”（《春秋公羊传》）这是对天子和诸侯纳妾的数量规定，算是“礼制”，但天子和诸侯的实际行为，大抵是不受其制约的，其拥有的女人数量往往远超“礼制”的规定。《孟子》也曾言及“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从其叙述来看，这个齐人是一个地位很低的“士”，而其却有着“一妻一妾”。在汉代，蔡邕所著《独断》云：“卿大夫一妻二妾。”这是一般而言的，有特殊贡献者，则可以放宽条件，允许娶八个妾：“功成受封，得备八妾。”到了元代，一般平民百姓的男子也有了纳妾的权利：“（谭澄）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宜令民年四十无子听取妾，以为宗祀计。’朝廷从之。”（《元史·良吏》）

不只是古代中国，古希腊亦是如是之情形。古罗马学者阿忒纳乌斯所著之《希腊爱经》，详尽记录着古希腊人的情爱、婚姻的风俗习惯。其第一章即题之曰“妻妾成群”，其中列举了众多的案例。譬如说，“阿伽门农由于女人过多而遭到瑟赛蒂兹的辱骂：‘你的帐篷里充满了铜器，你的帐篷里充满了女人，充满了我们希腊人为你挑选的女人’”；譬如说，“另一位妻妾成群的英雄是埃勾斯。他的结发之妻是霍普里斯的女儿，接着又娶了查尔科顿的一个女儿。之后，他将两个妻子全部出让给朋友，自己则与众多女人寻欢作乐，但不愿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结婚。后来，他续娶皮忒修斯的女儿阿泰拉，再后娶美狄亚”；又譬如说，“被亚历山大废黜的波斯帝国国王大流士一刻也离不开女人。根据迪凯亚尔库斯的《希腊史》第三卷记载，大流士虽因连年征战而使整个帝国危如累卵，但其身边仍有多达三百六十个妃妾”。总而言之，“希腊人原则上奉行一夫一妻制，但是这种一夫一妻制基本毫无忠贞可言。男人在妻子以外，同样还能纳妾，光顾妓院”。

中外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