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0章 梦境
第四十章 梦境
门关了,时歌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她卸去全身的力气,毫无形象的躺在软榻上。
算算时间,午膳早就过了……罢了,反正早晨也吃的晚……
嘶……不是刚换过药嘛……伤口怎么忽然这么疼……
窗外的光好刺眼啊……哦忘了我现在不能走路……
望舒怎么还不回来啊……也不知道朝中怎么样了……
忽然门被敲响了,是一个婢女的声音,“王妃,奴婢来……”
时歌有气无力道:“不必。”
门外安静了。
神游天外被打断后,时歌烦躁的挠头,绸缎一般柔顺的黑发被搅的像路边四处疯长的杂草,后肩的伤口又一次因为动作剧烈而崩开了。
她不自主的摸上已经被咬的青紫的唇,一滴泪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想哭,但没有后续的泪水了,时歌紧闭双眼,发狠的揉着,周围都红了一片还是哭不出来。
时歌又气又委屈,不过眼眶里终于蓄满了泪,顺着另一边的眼角滑落到耳旁。
静静的想了一会,她都被自己气笑了,自己因为哭不出来而被自己气哭了……
哪有这么憋屈的皇帝!
边笑边流泪的时歌又想去摸打了石膏的腿,她侧躺着蜷起身子……嘶!又扯到伤口了!
但肩上越疼她动作越大,仿佛在惩罚自己似的。
努力了半天还是摸不到,罢了。
眼角处的软垫已经湿了,但时歌没注意到,又一次摸上了自己的嘴唇。
父亲总在信上说,自己立下的可是从龙之功,可以向太子求得任何赏赐,所以在儿时的幻想里,时歌总是期望着父亲和太子来带走自己的那天,然后再讨一个如意郎君,远离这个名为皇宫牢笼,成亲,相夫教子……
可是这一切的幻想都被慕容琉玧这个混蛋打破了。
因为他的插手,本该一帆风顺的事情现在陡生变故,因为他的插手,自己陷入困境痛苦不堪,因为他的插手,自己连清白都快丢了……
这厮竟敢亲她的唇,他怎么敢他如何敢!
时歌眼底泛红疯了似的掐住双唇,想要一把撕下似的。
一阵疯狂后,时歌伤口上剧烈的痛感唤回了她的思绪。
我这是怎么了?蛊毒发作吗?可又不像……
她的手又滑向心口处,轻轻的按着感受着胸腔里缓慢的跳动。
这里为什么比肩上的伤口还痛……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了,确实少了东西,她留给自己夫君的礼物被一个混蛋夺走了……
时歌摸上被自己糟蹋的不堪入目的唇瓣,绵绵不绝的泪水顺着已经干涸的泪痕又一次涌下来。
罢了,睡吧,就像上一次绝望的时候,睡着了就什么都忘了……
……
“夫君!”姑娘家的清脆欢快的笑声回荡在草地上空,就连在不远处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也相形见绌。
这片清脆的草地连绵起伏,时歌一阵疯跑后,娇小的身影便立在了周围最高的草丘之上,她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向远方眺望。
视线所过之处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条蜿蜒不绝的小路直通天际,路旁还有着星星点点的小花儿,吸引两只竞相追逐的花蝴蝶。
看的正入迷的时歌忽然回头,只见身后一个身着锦袍的俊俏公子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温热的大掌捂着微凉的柔荑,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她羞红了脸,低着螓首婉转莺啼道:“夫君,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吧。”
头顶传来一声沉稳的玉石之声,“都依娘子。”
时歌闻言欢欣雀跃,拉着公子从高高的草坡上直奔而下,两人跑到小径上后,都弯下腰直喘粗气,她转头看向一旁和她一般的公子,笑出了声。
公子的墨发如瀑,他低着头时额前的碎发挡着脸,让时歌看不真切。她笑他,“夫君,你的体力不行啊!”
“臣是谁?臣不过是顾及陛下的掩面,装出来的。”言语之间公子已然直起腰,平稳的说。
“你是……”时歌面色一顿,随即又笑着说:“你是我夫君啊!”
公子的声音充满诱惑,低声说:“陛下,您再想想,您的夫君是谁?”
时歌还在弯腰休息,听他这样一说,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夫君姓甚名谁,她干脆蹲下仰头,想直接看清自己夫君的脸。
但他实在是太高了,高挂天空的日轮刚好就在他脑后,耀眼的光让时歌睁不开眼。
时歌不忿,喘足了气,挺胸抬头的站起来,奈何就算如此她还是只到公子的肩膀处,再抬头看,她夫君的脸还是被刺眼的光芒所笼罩。
小姑娘气的嘟嘴,好像太阳抢了她的夫君似的。
她环顾四周,在小路的尽头处找到了一片云,兴许能挡住这碍眼的玩意儿。
时歌叉腰,小手一指,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君王那般命令道:“走,我们去那边!”
公子温声笑到,“臣谨遵陛下的旨意。”
“嘿嘿!”她得意一笑,自己走在前面开路。
但是这条路太长了,以时歌的小孩子心性一会就没了耐心,追着纷飞的蝴蝶从左跑到右,又躲着一直缓步前行的夫君的视线从前跑到后,好不欢快。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闹着,不知过了多久,时歌只感觉周身一暗,她抬头望天便看到了一朵浓厚的白云。
她这才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高兴的跳了起来,那烦人的阳光终于没了!
时歌想去看自己夫君的脸,但没想到一转头就是一阵遮天蔽日的风沙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呛的她又是眯眼又是咳嗽。
她不断的吐着吃进嘴里的沙子,还有一股铁锈味。
等她再次睁眼,周围原本的风和景明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辉煌而又庄严的大殿,自己则坐在最高处的王座上。
而在王座的下方,自己的夫君也变成了一个将军。
将军半跪在明黄的大殿中央,一把满是裂纹的断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黯淡无光的铠甲上尽数都是深浅不一的剑痕,就连带着头盔的发顶都被削去了。
残发随着将军抬头而垂下,他的嗓音好像无数沙砾在磨蚀,“陛下,臣……不负众望。”
一道黑红的血迹从将军的脸上蜿蜒而下,他笑着说:“陛下,臣来娶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