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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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平生不亏一文钱 中

至于骆洛和宁不亏这原本奴役与被奴役的一对活宝,则在附体元神颇为团结友爱的促进合作下,彻底端正了心态。

“老夫这弟子再不成器,几十年来也是安守醉乡,并无大碍。可你这丫头不知深浅,一来便将他惹入是非、牵进因果,着实可恨。如今我医你腿疾,封你法力,故是小惩,更有要你戴罪立功之意。”

“你三人同行,说起来虽是阴差阳错的一时胡闹,更无端牵连了我这并不相干的徒弟,但胜在是避过了一场杀劫。只是如今因果已生,机缘已定,你三人气运早已盘根错节,交织一起,此时唯有同进同退、共担劫数,或有一线生机。若妄想独自脱身,嘿嘿,不是老花子危言耸听,到时劫数一来,恐怕自求速死亦不可得。”

“唉,也罢!谁让当年嘴馋多吃了个鸡屁股,老夫就指点一条明路,十日赶至荥阳,顺势而为,或能死中得活。”

“天地如棋局,你我入其中。一招行不慎,满盘皆是输。就是老夫也得小心翼翼不敢妄为。小家伙,至此已是老夫能做的极限,余者你自己好自为知吧。咿兮呀!妙妙妙!老夫去也。”在那元神离体的最后一刹,宁不亏显得光芒万丈。

然后,有一点微芒,跨过阻碍,忽视距离,直接投入左沛洵的神识当中。那是一点被压缩到极致的信息节点,包裹着一层神秘的符刻篆文,哪怕是强大锁元化成的神识,也无法将其包容消化。

神秘的符篆,奇异的纹理,比左沛洵在孽海花中看到的那些,只知其形,不知其义的道符复杂了无数倍。它就像一颗埋在土壤里的种子,静静等待着开花结果,而这之前等来左沛洵的施肥灌溉,又不知要经历多久。

所以,那一点微芒,也只能静静躲在神识的角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蓦地,左沛洵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明悟,那所谓的因果杀劫,所谓好自为知的小家伙,指的恐怕都是自己吧。

难道那些玄奇神妙的东西,就是自己曾经过往的人生?或许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在这一刻,左沛洵对那原本令他无比厌烦的修真,竟然产生了一丝兴趣。

“葱蒜都加,辣子多放,越冲越好。对,再给来两个空碗。”宁不亏适时中肯的提出各种要求,以求最大化的利用两文铜钱的价值,而这一嗓子,无疑更令纷乱思绪的左沛洵,暂时回到现实人间。

七日里,有宁不亏那么个大能师傅,指点出的杀劫悬于头上,三人就是再辛苦,也不得不星夜兼程赶在路上。

体力最先吃不劲儿的,自然不是身为霁苍锁,力壮如牛的左沛洵;也不是那耍奸卖滑,体力每到谷底却总能惊人反弹的宁老头;相反多年修真,法力凝聚淬炼的骆洛,或许真是因为法力被封,而使身体失了依仗,或许是腿疾才愈,尚不利于久行,总而言之最先撑不住的竟然是她。

幸好左沛洵总能在关键时刻扶她一把,背她几步,也没有耽搁时日。只是如此一来,骆洛与他的隔阂消去了不少,原本就有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

然而,意志虽能战胜困难,但现实终归还是现实。一个足够尴尬,却又足够要命的问题摆在了三人眼前。

没钱!!!

一文钱跌倒英雄汉。

骆洛是实实在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女子,当然不是英雄。你让她拿出把桃木剑、半摞避邪符,或是整瓶降灵水,大概能有。但若是银钱吗?

都说修真之人出世脱尘,不食人间烟火,要这黄白俗物又有何用?再者若这骆大小姐花钱,哪用管他三千年后的人如何如之后,只要高兴,大可以千八百两的点石成金,用得着揣那点小钱儿吗?然而,悲催的正是那该死的、被封的法力。

所以,骆洛并没有钱。

宁不亏,纯就是那小人,与英雄更沾不上边。自从被那大能附体之后,就常常在左沛洵耳边神秘兮兮的吹嘘:“我那师傅,乃酒神在世,那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抬一抬手就摘星揽月,跺一跺足就地动山摇。”直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仿佛自己也沾了无边的仙气,迟早白日飞升。

当然,谁也看不到他的郁闷。想想也是,任谁知道自己曾经跟班过一个手段通天的大能却失之交臂,也会抓狂到死。

不入是非,不沾因果,说的神神叨叨,貌似颇有玄机。他宁不亏要是真有能耐,哪还甘心再做个消停的主儿,这不是不装熊不行吗。如今倒闯出个五龙盗的名头,可名头也不当饭吃,没钱是实实在在,总不能把那金印当了换钱吧。天知道那老不死叫花子还在不在印里边,他就是舍得那印,也舍不得命,实在是不敢啊。

“该死的女人,要不是那股邪火,怎会让一身家当烧个精光。”一想到此,他就忍不住指着左沛洵骂道:“都是你小子做的孽啊!你根本就是往死了霍霍我,得得,以后我就叫你‘霍霍’。”在他的眼里,左沛洵纯是个粘在手中、甩之不去的丧门星,惹祸精。

其实,他既称五龙盗,又做宁相士,原有些偷鸡摸狗,骗吃骗喝的手段,奈何这七日下来,一不着村二不着店,庄稼三五陇,河沟七八道,除了让他顺个番茄红薯,再也只能哄骗些野鸡野鸭什么的了,纵然再有手段也无济于事。

所以,宁不亏也是一文不名。

幸好,人算不如天算,左沛洵到底占了“唐某人”的莫大机缘,这个原本锁匠儿子的身上,居然带了三文或许是霍殇懒得跑腿,指使他去独酌一隅的买酒钱,更加万幸的是这三枚老钱竟然历经万钧雷霆而丝毫未损。

起初左沛洵也并不知晓这三个大钱儿的存在。

当他们路过一倾瓜田,饥渴难耐的宁不亏顺手摘了两个西瓜,不仅如此,还踩了人家几处瓜秧。本想是顺手牵羊、溜之大吉的剧情,可谁想到田间却突然跳出个五大三粗、貌如夜叉,看瓜的三春姑娘。

三春姑娘一见偷瓜贼,已是火冒三丈,再见瓜秧被踩,二话不说抄起擀面杖打将过来。只见那擀面杖被她使得是上下翻飞,泼水不进,把个自称棍棒精通、拳脚了得的宁不亏打的满地找牙,竟连一下都没躲开。用事后他的话讲:“那是娘们?大白天见了,就跟看到活鬼差不多,老子倒是能躲开,可一看她就不敢动了。”

可能是宁不亏出奇的抗打击能力,让这三春姑娘感到他与集上其他小伙不同,竟然春心荡漾。提出了要么掏钱赔瓜,大概以她的逻辑认为偷的就是没钱,人家姑娘也不多收,只要区区一文,压根就是寒碜你;要么就让这年过半百的宁老头,入赘周家,当个上门女婿。

宁不亏一听,那个脸呦!立时变得比瓜皮还绿。要不是左沛洵,适时掏出三个大子儿,平生不亏一文钱的他,恐怕连死的心都有。

随后,在三春姑娘如刀的目光下,三人跑的能多快就有多快。终于宁不亏长出一口气,略感欣慰的感慨着:比起三春姑娘,当初骆洛的手段,实在是温柔得像花儿一样。

经此一事,宁老头开始低调收敛,同时他更是深明有钱便是爷的之理,以余下两文钱乃是公款为由,居然声称要同一调配统一管理,最终将其使用权抓到了手中。于是才有周家码头,馄饨老爹摊前,两文一大碗的一幕。

浓烫的面汤,充斥着胡椒辣子的味道,从口直入胃中一股火辣辣的胀感,减弱了分量不足的现状,左沛洵吃着分给自己的一小份,突然不无感慨,说道:“其实三春姑娘人也不错。”

宁不亏一哆嗦,脸上的肌肉呗呗儿连着跳了两下:“霍霍,霍爷,霍爹,再给你个大个儿的。”说着所捞出个耗子饿不死、蚊子撑不着,明显抠出馅来的馄饨皮,就要折给左沛洵。

偏巧骆洛发了话:“我吃不下,霍,你吃了吧。”“霍”、“霍霍”,只少一字,意思却差天地之别。左沛洵腼腆一笑:“我也不是太饿。”

宁不亏一听二人对话,心中大乐,这时也顾不上烫,不但混沌,就连汤汁都喝了个涓滴不剩。但多吃多占了人家的份额,总要表示一二,他一边擦着嘴角,一边装成憨厚,虽然怎么装怎么是猥琐的笑容:“姑娘修炼的是辟谷神通吧,了不得,了不得,到底和我们凡人不同。”

骆洛情绪有些低落,毕竟比起宁不亏的草根,比起左沛洵的非人类,她更像是温室的花朵。在隐湖小筑的日子,不说是风光无限,但又何曾如此吃憋。眼下不仅法力被封,更要跟着两人没命的逃亡。

她想抗争,她想甩袖而去,可那个自承宁老鬼师傅的强大存在,说的字字惊心,她又怎敢不信。不仅如此,就是面对宁老头,也要违心装成温和恭敬的摸样:“宁老,此地到荥阳只有水路可走,这几日吃喝虽能应对,可那摆渡船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