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国际发展与启示
2014年12月12日,全球最大P2P平台Lending Club(NYSE:LC)成功登陆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首日涨幅高达56.2%,成交量近4500万股,市值高达85亿美元。12月17日,另一家网络借贷平台——OnDeck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NYSE:ONDK),融资2亿美元,上市首日涨幅达34%。Lending Club和OnDeck的上市对于促进国际网络信贷行业发展而言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为包括我国在内的P2P平台带来强大的示范效应,提振了P2P行业发展士气。2014年底,陆金所引入战略投资者摩根士丹利,持股比例5%~10%。陆金所平台估值达100亿美元,成为国内首家公开寻求海外IPO的P2P平台。红岭创投、拍拍贷、91金融等P2P平台也正在筹备上市。另外,若干新兴P2P平台也陆续挂牌区域股权交易中心。
(一)网贷行业的国际发展和主流平台的发展特征
自2005年全球首家P2P网络借贷平台Zopa在英国成立以来,P2P这一新型借贷模式迅速获得了市场的认可,表现出极强的成长性。以英国的Zopa和Funding Circle、美国的Prosper和Lending Club为代表的P2P网络借贷平台表现出业务增速快、目标客户明确、市场潜力大等特征。在业务发展方面,2010年以来,Lending Club和Prosper在摆脱了SEC对其暂停业务处罚的影响以后,业务量迅猛增加,年新增贷款增长率多数超过100%,月环比增长率平均超过10%。在目标客户方面,主流P2P平台主要专注于小微贷款,单笔贷款的金额较小。Lending Club和Prosper的平台单笔贷款额度相对稳定,尽管也有一定的上升,但是上涨幅度远小于总贷款额的增加幅度[5]。在发展前景方面,尽管当前P2P信贷行业已经进入业务高速发展期,总贷款额已经相当可观,但是,对于潜在市场挖掘而言还只是冰山一角[6]。
国际主要P2P平台一般都具有优秀的风险控制和管理体系、低廉的运营成本和因优秀的客户体验所带来的客户黏性等核心竞争力。比如,英国市场的Zopa规定,对最低的两个评级贷款申请人不予发放贷款。信用评级体系一般会参照借款人的信用积分、信用历史和贷款规模、用途等其他因素给每一笔贷款做出一个信用评级,从而帮助放款人甄别每笔贷款的信用风险。Lending Club的高层在2013年的互联网金融峰会上表示,该平台的运营成本能够控制在一般商业银行运营成本的一半以内,这主要得益于其前期风险控制模型的精确性、高适用性等,有效地缩短了贷款审批时间,从而降低了运营成本。2012年英国Nesta对Funding Circle的借款用户的调查显示,79%的平台客户表示,即使银行提供了与Funding Circle完全相同的借贷模式,其仍然将Funding Circle作为融资的首选平台。
目前,网络借贷行业在国际上向专业化和复杂化方向发展,所提供的服务不再仅限于交易撮合,开展的业务和服务还包括以下内容。
第一,利用平台的专业化和便利化优势,向资产证券化业务方向发展。以Lending Club为例,当放款人和借款人达成协议之后,双方并没有发生直接的借贷关系,而是由WebBank进行审核、筹备、拨款和分发贷款至对应的借款人手中。WebBank在贷款完成后,会将收益权出售给P2P平台。收益权凭证的分割和售卖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产品标准化的过程,在此基础上,P2P平台可以继续实现资产组合打包出售。2013年,纽约对冲基金公司Eaglewood Capital第一次将P2P贷款证券化。2014年,专注于P2P学生贷款的平台SoFi第一次成功出售评级化P2P贷款。P2P借贷的资产证券化过程将会为其带来更多的机构投资者,使平台的资金供给更加充足。
第二,为投资者提供专业的资产管理服务。目前,多数P2P平台都能够为投资者提供简单的风险模型和投资组合,以满足投资者的风险偏好。发展领先的P2P平台也逐渐涉足高端资产管理业务。例如,Lending Club的全资子公司LC Advisor就专门为高净值客户管理资产,其客户资产规模一般在50万美金以上,而LC Advisor就利用Lending Club平台贷款需求,为客户提供理财咨询和资产管理服务。随着P2P平台的证券化产品的不断发展,其将依托于平台优势,为投资者提供更加多元化和专业化的投资咨询和管理服务。
第三,采用日益专业化的风险定价标准和方法。自从Lending Club基于风险评估进行贷款的差别化定价取得成功以来,该方法正在成为一种最具影响力的定价方式。2013年4月,Zopa成立Safeguard基金作为风险准备金,当借款人无法偿还贷款时,Safeguard基金将接手贷款收益权,偿付借款人损失。Safeguard基金放贷模式在本质上也是采用了类似Lending Club的定价方式,由Safeguard基金综合市场各类信息(如平台资金状况、基准利率、风险价格等)计算出各笔贷款的跟踪利率(tracker rate)。2013年7月开始,Zopa停止了所有非Safeguard模式的交易,全部采用这种全新的信贷交易模式。
第四,强化与传统金融机构和投资集团的合作和融合。例如,英国最大的P2P网贷平台之一Funding Circle与美国投资集团KLS Diversified Asset Management合作,承诺通过Funding Circle向英国小企业出借1.32亿英镑。Funding Circle表示,此次交易开拓了投资机会,为更广泛的机构投资者(包括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等)创造了更多的投资机遇。
(二)对国内的启示
以P2P为代表的互联网金融,作为随着互联网技术出现而产生的一种新的金融中介,其高效的信息生产和处理方式有效地降低了交易成本,使得企业和个人能更加自由和平等地获得金融资源与服务。它所呈现的“长尾效应”扩大了金融服务界限,优化了金融资源配置,这将对严格垄断且低效的中国金融体系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P2P网络借贷的发展根植于网络基础设施的普及与完善。互联网目前是我国发展最快的行业之一,这将为我国P2P借贷等互联网金融发展提供良好的必要条件与坚实基础。尽管中国网络信贷的发展在规模和速度上处于世界前列,但平台质量和行业整体实力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差距,依然任重而道远。
中国金融业发展一直处于相对垄断的状况,垄断的低效率导致了很多金融服务需求无法得到有效满足。P2P网络借贷的出现让很多在传统金融体系下无法实现的金融服务需求得到很好的满足。市场潜能激发,促使了我国P2P信贷等互联网金融的快速发展。对于英、美等国而言,金融行业的市场化程度高,行业竞争激烈,网络信贷等互联网金融模式相对于主流金融体系而言竞争优势有限,其发展程度和对传统金融的影响也相对有限。中国征信体系尚不完善,社会信用缺位,这使得中国网络信贷发展模式中第三方支付手段作为支付中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进而促使P2P平台为投资者提供担保的形式出现。
网络信贷等互联网金融作为互联网背景下的金融创新,正处于初创期,我国监管当局本着鼓励创新原则,监管相对有限。例如,提供担保的P2P平台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类银行功能,但是银行面临着严格的资本金要求,而P2P平台没有,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P2P行业的发展。当然,这也导致中国网络信贷行业发展仍处于无监管细则、行业规则不明晰的“蛮荒时期”。由于我国存在相对特殊的经济与制度环境,P2P网络借贷呈现出明显的中国特色。总结P2P网络借贷国际发展经验,研判其未来发展趋势,对中国P2P网络借贷行业发展在制度设计、政策导向和规则制定等方面具有积极的启示和借鉴作用。
第一,网络信贷等互联网金融发展核心和关键在于风险管理和控制。P2P借贷面对的多是在传统金融体系中很难得到融资的小微企业和个人,这种逆向选择的过程使得P2P平台面临更大的信用风险。当前,国内P2P行业风险控制突出表现在如何保障互联网渠道和资金安全方面。近两年来,我国网络借贷行业出现的倒闭和跑路潮,以活生生的实例表明我国网络借贷的风控体系亟须加强。
第二,网络信贷发展壮大的有效途径应是强化与传统金融产业的融合与合作。P2P网络信贷的发展尽管在某些方面的确“侵蚀”了传统金融机构的既得利益,但传统金融机构仍具有规模大、影响力强、品牌价值明显等巨大优势。P2P信贷平台要实现快速顺利地发展,就必须加强与传统金融机构的交流和合作,尽快将自己融入主流金融产业中。例如,Lending Club向合作伙伴(如商业银行、资产管理公司、保险公司和技术公司)提供新的产品和开发工具,合作伙伴既可以直接与平台交易,也利用平台的工具来建立贷款组合,以满足他们或他们客户的投资需求。在国内金融管制逐步放松的背景下,互联网金融创新与传统金融争夺战,将为互联网产业与传统金融产业的融合发展打开一个全新的想象空间,甚至从影响传统的金融服务方式开始逐渐深入到对金融业变革的全面影响。
第三,网络信贷等互联网金融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府激励、监管约束和政策引导。对P2P借贷等互联网金融的监管,可借鉴欧美先进国家的有关做法,从准入门槛、运营监管和信息监管三个方面着手。一是要对P2P网贷设立准入门槛,实行审批备案,明确线上线下各项业务。二是加强P2P网贷平台运营监管,明确平台业务范围,平台必须将自有资金与客户资金隔离。如果平台采用了风险储备池等方式,那就必须遵从于银行不良资产拨备、资本充足性要求等监管标准。三是加强平台信息监管,进行充分的信息披露和风险揭示,确保投资人和借款人明确各自的权利义务,如实披露公司治理情况、平台运营模式、业务数据等平台经营信息,供客户参考。
第四,完善征信体系,建立P2P评级(评分)系统。无论从促进P2P网络借贷行业发展的角度还是从监管的角度来说,完善我国信用环境、建立征信体系、建立有效的信用评级系统都应是促进P2P网络借贷行业发展的重要任务。科学、合理的风险评估和信用评级(评分)是P2P借贷平台的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体现和服务借贷双方、提高投融资效率的关键,同时也是允许投资者根据自己的风险偏好自主选择投资产品的前提。仅仅提供中介服务的纯粹P2P借贷平台缺乏竞争力。目前,国内一些较大的P2P平台己经通过不同的手段在逐步完善征信体系和评级系统,以提高平台的信誉度,甚至有些平台还基于不同的评级标准推出了不同信用等级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