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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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的警示
《红楼梦》不得与“俗人”读
——十论《红楼梦》“独创性”的写作技法

作者之意又岂是俗人所能知?余谓《石头记》不得与俗人读。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九回脂砚斋评注

《红楼梦》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的开头,有这样一段文字:

话说秦业父子专候贾家的人来送上学择日之信。原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却顾不得别的,遂择了后日一起上学。“后日一早儿,请秦相公到我这里,会齐了,一同前去。”——打发了人送信儿去。

至日一早儿,宝玉起来时,袭人早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停妥,坐在床沿儿上发闷。见宝玉醒来,只得服侍他梳洗。宝玉见她闷闷的,因笑道:“好姐姐,你怎么又不自在了?难道怪我上学了,丢下你们冷清了?”

在此处,脂砚斋写下了这样一段评注:“此岂是宝玉所乐为者?然不入家塾,则何能有后回试才、结社文字?作者从不作安逸苟且文字,于此可见。此以俗眼读《石头记》也,作者之意又岂是俗人所能知?余谓《石头记》不得与俗人读。”

脂砚斋说:“作者之意又岂是俗人所能知?余谓《石头记》不得与俗人读。”“红迷”们看到这文字,一定会怒火涌上心头,质问评注人脂砚斋:此话怎讲?你这不是明明骂读者是俗人吗?二百六十多年来,喜欢读《红楼梦》的有这么多人,还有众多的“红迷”和“红学家”,你说明白,这些人到底谁应该算作“俗人”呢?再者说,你一个评注者怎么能随随便便骂《红楼梦》的读者是“俗人”呢?

仔细一想明白了,怒气也消了。在这里,脂砚斋绝对不是说把一部《红楼梦》(《石头记》)当作爱情小说来读的人是“俗人”,而是把三种人列入了“俗人”的黑名单。哪三种人呢?

第一种,认为贾宝玉是乐意入家塾的人是“俗人”。因为这入家塾的事儿,不是贾宝玉所喜欢的,所乐意的。这样安排是作者在写作时的需要,如果不让他入家塾,就不能再接着写后回的试才、结社的文字。脂砚斋是在提醒读者,如果你认为贾宝玉是喜欢入家塾的人,那你就成“俗人”了。

第二种,把《红楼梦》看成淫秽小说的人是“俗人”。一些清朝的官员认定《红楼梦》是淫秽小说,要查禁,要封杀。更有一些人,把《红楼梦》当成了淫秽小说欣赏,而且读起来爱不释手,津津有味。因此,这样任意解读《红楼梦》的人也是“俗人”。脂砚斋说这些人不得读《红楼梦》,是非常有道理的,是有充足理由的。因为,如果这样的人不解读《红楼梦》,此书中所隐藏着的秘密还能保持着它的纯洁性和唯一性;如果没读懂此书的人乱加解读,任意写文章胡乱评注,那无疑就是对《红楼梦》的毁灭。

第三种,真假不辨,是非不分的人。像贾代儒这样糊涂的人,当然也应该列为“俗人”。警幻仙子在太虚幻境空凌殿所制造的这面“风月宝鉴”,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是单与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等照看的。可是贾瑞不愿照那“立着骷髅”能治病的反面,多次偷照那“凤姐招手”的正面,执迷不悟不幸身亡。明明是自己的孙子贾瑞(贾天祥)不听道士的嘱咐和劝告,可贾代儒却一口咬定“风月宝鉴”是“妖镜”,是害死了他孙子的不祥之物,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架火将“风月宝鉴”烧毁。因此,贾代儒之流也应该是属于“俗人”一类。

《红楼梦》第九回“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中,在秦钟先问他(贾宝玉)“家里的大人可管你交朋友不管”处,脂砚斋评注:

前有幻境遇可卿,今又书中学小儿淫浪之态,后文更放笔写贾瑞正照。看书人细心体会,方许你看。

脂砚斋是在告诉读者,可卿的淫荡,小儿的淫浪,贾瑞的淫狂,这些文字都是“满纸荒唐言”,只是表面的东西,背后才是真情。如果你只看《红楼梦》的这些正面文字,只欣赏这些表面的男女间淫荡的故事,就是以俗眼读《红楼梦》,就是正照《风月宝鉴》的贾瑞。

脂砚斋指出,只有能反看《红楼梦》的人,只有用“巨眼”看《红楼梦》的读者,方许你看《红楼梦》。这“方许你看”的警语,是在警示每位读者,读《红楼梦》可千万不要读歪了!

自从《红楼梦》问世以来,包括之前的手抄本《石头记》在内,悠悠二百六十余年,读者遍及中外,“红迷”千千万万,有的人还读了多遍,都有自己的心得体会,可谁敢说自己读懂了?谁敢说自己是按照脂砚斋的“警示”读的?

《红楼梦》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中写道:

原来这铁槛寺,当日是宁荣二公修造的,现今还有香火地亩,以备京中老少人口在此停灵。其中内外两宅,俱是预备妥贴的,好为送灵人口寄居。不想如今后辈人口繁盛,其中贫富不一,或性情参商,有那家艰难安分的,便住在这里了。

在“不想如今后辈人口繁盛”处,脂砚斋为了提醒读者,评注道:“《石头记》总于没要紧处闲二三笔写正文筋骨,看官当用巨眼,不为彼瞒过方好。”

脂砚斋是说,书中的“闲二三笔”处,读者一定要用“巨眼”看,也就是要睁大眼睛细看,细心琢磨领会,才不会被作者瞒过。

《红楼梦》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中,写了宝玉替麝月篦头的事儿。书中写道:

只篦了三五下,见晴雯忙忙走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了头了。”

宝玉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

晴雯道:“我没有那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了帘子出去了。

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于镜内笑道:“满屋内就只她磨牙。”

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

忽听“唿”的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

麝月笑道:“你去你的吧,何苦又回来问人。”

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去了。

在“说着,一径出去了”处,脂砚斋评注:“但观者凡见晴雯诸人则恶之,何愚也哉!”

脂砚斋是说,如果看书的人,一读到晴雯等人的举止言行时,就非常讨厌她们,就唾弃她们,认为她们的言行举止轻浮、淫荡,这样看书的人是何等傻、何等笨,何等愚啊!所以,我们读《红楼梦》,不能当作一般的言情小说来读,必须把此书作为“反面春秋”来看,这样才能看出一部书中所隐藏的事实真相。

《红楼梦》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中,贾雨村与冷子兴谈起贾宝玉来有这样一段对话:

雨村笑道:“果然奇异,只怕这人来历不小。”

子兴冷笑道:“万人皆如此说,因而乃祖母便先爱如珍宝。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一概不取,伸手只把那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不大喜悦。独那史老太君还是命根儿一样。说来又奇,如今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疑了!”

雨村罕然厉色忙止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

《红楼梦》的作者是用贾雨村呵斥冷子兴的话提醒读者,《红楼梦》这部书谁都可以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的。如果你连贾宝玉是不是“淫魔色鬼”都分辨不清楚,那《红楼梦》中比这还难读懂的地方,你就更无能为力了。要想读懂《红楼梦》,必须具备一定的功力,没有一定的文字基础,没有一定的社会阅历,没有一定的历史知识,没有一定的“致知格物之功”,没有一定的“悟道参玄之力”,是很难读懂《红楼梦》的。

结论:正如脂砚斋所警示,《红楼梦》的读者一定要明白以下几点。

一、观者记之,不要看《红楼梦》的正面方是会看。

二、作者之意又岂是俗人所能知?《红楼梦》不得与俗人读。

三、看官(读者)读《红楼梦》当用巨眼,不为彼瞒过方好。

四、读懂《红楼梦》必须具备一定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