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小无猜,场景再现
江无羡提到一嘴,凌乌月立刻向一旁打盹的老仵作走去,没有叫醒他,就直接撑开他的右手查看。
果不其然!
老仵作的右手指姆,也有着唐三那样的厚茧,相较唐三的厚茧来看,老仵作的更加清晰可见。
“老不死的,别睡了,快醒醒!”
迷糊中,老仵作从梦中醒来。
还未做出反应,老仵作就先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醒了醒神。
一边起身,一边又问:“验的怎么样?你们可有从死人身上瞧出什么了吗?”
凌乌月道:“老不死的,快告诉我!你这手指上厚茧是如何来的?”
“厚茧?”
老仵作撑开右手,手心手背的找了起来,秋水见他左右横看,便急忙上前提醒了他,他才反应过来。
看着看着,老仵作忽觉稍稍讶异,这指心指纹是几时被磨平掉的?
真是奇了怪了。
一旁,凌乌月和江无羡望着他,还在等着他应话,不过从他的神情看去,似乎他自己也感到很意外。
凌乌月质疑道:“老不死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这厚茧是如何来的?”
老仵作听后都快郁闷了,再次端着右手来仔细瞧上几眼,口中念念有词:“我的确不知道呀!这右手何时起茧了?怪哉。”
“应该是和老先生的生活有关吧。”这时,江无羡又在旁提醒了句。
“卫先生说的不错,老不死的!你再好好的想想,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我平时……”念叨着,老仵作像个小老头那样思量起来。
偶然回眼,见他们三人的目光,皆打落在自己身上,忽觉阵阵不自在的寒意袭来。
“咦,老头子一把年纪了,长茧就长茧吧,与你们有何干系?”
秋水急道:“哎呀,不是和我们有关系,是那个唐三!他手上也有这种厚茧,所以凌姐姐才想要弄清楚嘛,你就快说吧。”
“原来如此,可是我也不知道这茧何时长的,你们容我再好好的想想,”话到这里,他又故作姿态,想了想,“嘶,该不会是……”
“究竟是什么,你就快点说吧。”
“应该是牌九!”忽然一声清脆之音,是凌乌月,她似乎已然猜测出了什么。
“牌九?”
秋水怔怔两字,觉得不可思议,但凌乌月却胸有成竹,确信是牌九无疑。
她淡淡笑道:“对!就是牌九,因为老不死的,除了好酒外,他还好赌。
虽然平时他不曾提到,但我曾经见过他从赌坊里走出来,而赌坊,多是骰子和牌九为主,搓牌捻牌、是赌客必备的技艺之一。
从他指姆上的厚茧来看,他好赌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少说也得有个几十年了,对吧?老不死的。”
“嘿嘿嘿!”听到这里,老仵作尴尬一笑,“你这个女娃娃,果然不简单,难怪会被称之为神探。
你说的没错!老头子闲来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抓上几把。
这搓牌捻牌、摸牌翻牌、我可是样样精通,若是放在二十年前的话,老头子必是一方赌王。
只是岁月不饶人啊,如今老喽,所以每次下场时,捞几个酒银而已,玩不得真。”
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好像当真是那么一回事去了,估计他年轻时也是个赌徒。
三人听入耳中,看在眼里,江无羡和凌乌月只笑笑,不说话。
而秋水却打趣着他,又道:“噢!如此说来,这个唐三也是个烂赌鬼喽?”
“对!”凌乌月点点头,又吩咐道:“秋水,你立刻带上唐三的画像,先去趟捕堂,见了白少卿,让他带人前往各个赌坊查访。
有认识唐三的人,先带回问话,若是发现嫌犯,不必犹豫,直接拿回神捕堂来。”
“好!我这就去捕堂调人。”回应一句,秋水带着唐三的画像,就先离开了。
听她分析明理,指挥有道,江无羡看在眼中,竟有种说不出的韵美之感。
当年那凌家小女,此刻已然成为了独挡一面的女神探。
“凌姑娘不愧为神探之称,如今案情已经逐渐明朗,凶手恐怕就快藏不住了。”
回望于他,凌乌月含笑道:“若不是你从旁提醒,我也推测不出来。说来,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走吧!听闻你今晨初入安阳,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馆,此刻已近午后,不如我们过去品尝品尝?”
“是知邻酒馆吗?”
“呵呵!”凌乌月一笑带过,谈吐大方:“对!所谓知邻者,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而且既是命案现场,我想,你不会对唐三所住的客房没有兴趣吧?”
最后这句话,倒是戳中了江无羡的内心,二人离开神捕堂后,就直奔知邻酒馆而去。
在江无羡看来,这个唐三突然出现在此地,绝非偶然。
虽然目前来看,只是一桩单纯的命案,但是唐三的背景,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尤其是那份他随身携带的神秘图案,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那必定是九鼎图拓印本,凶手既没有带走,显然与此无关。
如此一来,这个唐三究竟是来安阳城见谁的呢?还有拓印图的来历究竟如何?目前也还尚未可知。
是与城中的某人有关?
还是说,与某个秘密团体有关?
这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谜。
他不能跟凌乌月直接坦白,也不能告诉她。如果将来有一天,需要她知道的话,那么,江无羡也只能顺其自然的从旁引导。
但是,回想近年来,关于神秘图案的种种传闻,一旦它出现过的地方,所有知情者,都会以离奇的方式相继死去。
所以,就现下而言,凌乌月不知道反而会更安全些。
而江无羡当下所要做的,就是怎么顺利的从她手里拿回神秘图来,以便好暗中牵制住别的势力。
对凌乌月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五月春夏,安阳城的暖阳很美,午后的光晕稍稍昏沉,但并不影响它独具的风貌。
气节正直凉爽,不会很热,也不会很凉,街坊四邻热闹的紧,他二人穿门过坊,一路前往知邻酒馆。
走在坊内,凌乌月偶然回眼,忽见一群少嫩的孩童在巷口边玩耍。
或许是睹物思人,或许是出于怀念,莫名的回想到自己的少嫩之年,与那位将门小子初遇的那天,
脑海中画风一转,场景目目浮现。
那年,也正直春夏!
江尚父子奉命回京交旨,暂住京中,正好撞上了凌老太公七十大寿,江尚便携子上门祝寿,也正是那一天,江无羡与凌乌月初次见面。
凌太公本是一方大儒,名声在外。
哪怕是江尚这样的大人物,年轻时,也曾受过他老人家的指点。
那日前来祝寿的门生无数,江尚父子面见太公,无羡跟在身旁,偶见太公身旁坐着一位稚嫩玲珑的少女。
当时他们互不认识,也不知道凌乌月是凌太公的孙女。
谈论中,太公听闻无羡小小年岁,便已上马杀敌,不时拆人寻来一柄银枪,一柄铁剑,让江无羡接过。
他虽然还未长全,但力量已足够挥动银枪铜剑了。或许是年少轻狂,江无羡索性接过银枪,便在寿宴上当场舞了起来。
多数名门子弟看在眼里,心中皆嫉妒不已,但也少数者,自愧不如。
舞了片刻,江无羡刚收回枪来,此时,凌乌月却向他走了过去。
在他身前,小月儿面不惧色,字字霸道,言辞凿凿:“你的武功不错,我要你留下来给我做护卫,还要教我武功。”
“对不起,我没兴趣做你的护卫,你还是回去多学学绣花吧。”本以为江无羡会妥协她,然而小江无羡也并不好惹,果断回绝了她。
哼的一声,她又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那你可听清楚了,小爷叫江无羡。”
“江无羡!你给我等着。”咬了咬牙,小月儿气哄哄的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来,言词怔怔:“臭小子,你也给我记住了,我叫凌乌月!”
仿佛就在昨日,往事不堪回首,忽听身旁喊了一声,画面又被拉回现实。
凌乌月回眸过来,看见的是一道陌生,既熟悉的身影,是卫无羡,而不是他。
“凌姑娘为何如此看我?”见她目光打落在自己身上,江无羡反倒有些心虚。
凌乌月回了神来,立刻又移开了目光,淡淡说道:“没什么,刚才见那些孩童玩闹,只是想起了儿时的回忆罢了。”
只听她又说:“我从前也认识一个人,他跟你的名字一样,也叫无羡!只是……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话落,凌乌月的双眸渐渐泛出了一丝泪光,很快她便眨了两眼,一瞬而过。
其实,关于凌乌月的那段儿时记忆,江无羡从未忘记。
只是时过境迁,往事早已不再,不说出来,或许对各自都比较好些。
如今改江成卫,只是暂缓之计。
却没有料到,自己在她的心中,竟然会那么的深刻。
还以为她早就嫁为人妻,早就相夫教子,早就把自己忘了。
以至于十一年来,都没有踏入安阳。
今后,若要以卫无羡的身份来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此去酒馆一行,二人也就吃个便饭,已经没有任何有意义的线索可寻了。
午后,江无羡声称要在酒馆里落脚,而且还要住在唐三生前所住的那间玄字号房。
关于神秘图的信息,江无羡没有跟她透露,如今唐三已死,若有人知道、或是想要唐三身上的那张图案的话,必定会冒险潜入他所住的客房里搜查一番。
如此一来,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物,等待他的,却是江无羡本人。
此举也不算下策。
毕竟,图案在凌乌月手里的信息还没泄露出去,说不定今天夜里,他就会有所收获。
招呼了声,小二哥就把他带到玄字号客房来,由于唐三的死亡原因,玄字楼层的客人,都搬到别的门号去了。
如今整个楼层,只有他江无羡一人。
小二哥返回时,江无羡还特地的提醒了他,对外千万不要泄露口风,以免歹人假冒身份前来试探!
傍晚前,在神捕堂的案房里,凌乌月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案桌上。
向来冷静的大美人,今日却不知为何,心中却久久感到莫名的沮丧。
不时的自问自答!
到底是不是他?
可是,当时明明传来了军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这些年来,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难道,他真的忘了我吗?
关于江无羡的记忆,虽然很短暂,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
还记得江无羡返回西境那天,他穿着一身银杏铠甲,匆匆忙忙的跑来告别。
只道了句‘放心吧!待我下次回来时,估计你已经是大姑娘了。’结果一去,这十多年来,便再无任何音讯传来。
虽然当时北境曾传来军报,江尚阵亡,银林军全军覆没,江无羡率兵反击,被敌寇逼入沧山绝境。
但这一切,她都没有亲眼目睹。
所以,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始终都不肯相信,那位比她还要霸道的臭小子,就这么没了。
此时,忽听门外传来了动静,是秋水与白少卿查访回来了。
白少卿进房后先扫了一眼,只见她呆呆的坐在案桌上,却不见那位新来的探官。
“哟!大美人这是怎么了?那位新来的探官大人呢?没陪着你吗?”
凌乌月没心情与他贫嘴,只问了句:“废话就不要说了,此番你们赌坊一行,可有查到线索?”
秋水撅着小嘴,叹道:“这个唐三,神出鬼没,问便了附近的赌坊,既然都没有人认识他,我都快被气死了。”
“哈哈哈,”白少卿一乐,一屁墩坐案桌上去,“要我说啊,这个唐三根本就没有去过赌坊,而是去别的地方。”
秋水不解,又问:“既然少卿哥哥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去了哪里?”
“当然是青……”
“不可能!”白少卿话未说完,便被凌乌月一口否定,这下可让他急了。
“大美人,你都没听我说完,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啊?我也是男人,我非常清楚和了解男人的想法,好吗?”
凌乌月只淡淡摇头,不再多说,便喊了句:“秋水!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哦!”
见她们要走,白少卿急忙跑过来,说道:“大美人!给个机会呗,相信我一次,我们去青楼查查看。我保证,一定能查出点线索来的。”
凌乌月叹了口气,道:“唐三的尸体就放在停尸堂里,如果白神探闲得慌,我建议你去找个仵作,虚心的受教受教。”
说罢,便与秋水先后离开了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