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广西（组诗）

文/胡游

在广西

广西的那些山峦都是乳房

少女的，女人的，老人的乳房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

会心一笑

一进粉店

就闻到田野的螺蛳的气味

我找一个角落坐下

被乡愁包围

街上的摩托车

如鱼群一样游来游去

没有什么能阻挡它们的思路

我想起三毛的歌，为什么流浪远方

三月三，我也与草木一起发情

我唱着刘三姐的山歌

在昨天和今天之间抛绣球

我就嫁给了广西

过东兰

东兰是喀斯特地貌

土地不储水

没有湖水山潭与女人的阴柔

到处露出男人的骨骼

山上的草木矮小

像是人为贴上去的画面

家家打个露天的井，装些雨水

给自己，也给神灵

山路十八弯，我们坐车经过

不时遇到等车的干瘦老人

向我们招手

神仙山

神仙山是座石头山

没有草木，也没有飞禽走兽

只有石头长生不老

东兰人在石头做的神龛上刻几个字

给一些供养

喂饱了石头，也就喂饱了信仰

在山顶，我看到

有人在石头上刻几个字

就烧香跪拜

真好，他们拜石头不拜活人

瑶族的神话

密洛陀的雷神有个女人叫夸波

夏夜，她下凡洗澡

布努瑶的小伙子东滨偷偷剪掉了她的翅膀

并对她唱了三天三夜的“细话”

夸波就跟他私奔了

但爱情总是历经磨难

东滨遭到巫公陷害掉进了陷阱

他唤来爱犬制造竹弦鼓

东滨一弹

那些鸟兽就来搭救

很多神话都那么相似

用自然之道对抗腐朽权力

以至于我们在经典的套路里

地久天长

我想跟陌生人求一场雨

在东兰铜鼓博物馆

一个少女顶着一钵水

我拿小锤敲打边缘

便发出低沉的虎啸

钵子里的水也开始颤抖

天地洪荒，壮族人披着兽皮

手舞足蹈祈雨

这里的地质结构像个漏斗

水留不住，魂魄也留不住

不只是土地，还有我们干枯的心灵

我想跟陌生人求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