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山壮人（节选）

文/覃才

一、壮人[4]，这个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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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空中，一个月亮生了

奔流南方，所有的江河生了

生的呈现，江河生了南方

生了很多南方的人民

生了我，并将生育更多的人

一个江河

几千年以来的生与21世纪的生

如出一辙

它生出我，生出壮人

遥望月亮与傍水而居

是壮人几千年的传统

是壮人几千年以来的山歌，种植

甚至婚丧嫁娶，吃喝出行

壮人穿过几千年的月亮和水

穿越几千年的生老病死，饿饱贫富

依旧并无强壮

黑夜是人的母亲

黑夜是壮人的母亲

所有的人，必然穿过两次黑夜

一次是母亲，一次是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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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多山，壮人多山

壮人一辈子面对山，穿山，翻山

死于山

那山上无数的悬棺，就是死

壮人是一个山的种族

他们和水的一生一样

一面生育更多的壮人，一面穿越山

壮人穿越山，穿越石头的体积

便是穿越坚固的黑夜

穿越几千年的坚固

壮人一身肌肉，但壮人并无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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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关衣服，无关黑夜，黑最为黑色

壮人的黑，是一种南方

壮人的黑最为纯净，最为黑色，与黑暗

就像南方的黑夜，黑得彻底，也黑得明亮

壮人的一生，穿着黑色

进行关于黑色的劳作

四季之初，他们出自土地

四季之后，他们也将回到土地

土地的前后过程，就是一种黑色，它无比强大

壮人的过程经历土地

他有一身黑色，一双黑眼睛，黑头发，黑身材

但并无土地的强大，并无黑的强大

他们经历土地之后

个个为人

他们经历人的年幼，中年与死亡

他们快乐，幸福，美满，悲伤

二、这就是壮人村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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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天坑，在一个壮人村

在一块乾隆年间的碑前

在石头的那头，它是公元几百年

我就能够回到几百年

这块和壮人一起迁徙，和壮人一起老去的碑

作为石头，已然风烛残年

作为村庄的象征，已是高楼林立

村子里的壮人

比村子老，比村子虚弱

在石头和高楼的远方

在那座山上，弯弯的山路还是弯弯的山路

弯弯的水还是弯弯的水

高高的山和高高的岭

还是高高的山和岭

壮人几百年的山路，水路，大路，山岭

作为另一群壮人，它们还是它们

三、千年之蛙，千年之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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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河流，山体和天空，面对栖息之所

和家园之声

手拿天琴的壮人，摇天而唱

弹天，唱天，跳天让壮人最懂天

天高高在上，几千年来，壮人、法事

和所传承的动物之声

在这个天里慢慢变成明江

变成明江崖壁上的画，周而复始

天空之上，壮人活成崖画

那些火红的崖画是壮人的过去和未来

是壮人的生死强壮

在画中，壮人生得够多，也死得够多

壮人死得够久，也活得够久

崖画上，石头的尸体像神话久久地活

这些能够同时保持死和保持活的活

是壮族，是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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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神能歌善舞，狗能歌善舞

壮人的祖先同样能歌善舞

壮人越是像动物一样舞蹈

越是像动物一样迷狂

壮人就越接近壮人的真实与强壮

花山上，壮人手拿武器或赤手空拳

壮人赤身裸体，在太阳下跳舞

那些真实的壮人，和他们的狗

一起驱赶头顶的太阳

一起种出丰收的稻谷

花山是一群真实的壮人

花山是一群强壮的壮人

每一个在战争，在年老，在不再强壮

和奄奄一息死去的壮人

都变成花山的一个图像

在山石里，千年之蛙，千年之山

他们始终能歌善舞，始终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