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十：恍神
任仕君走进一家书店，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在他进来后一直在看着他。
对视线比较敏感，他侧身看向老板。
“好久不见。”
老板突然如此说。
任仕君愣了一下，低头沉默了一小会，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好久不见……”
在自己这几个月的记忆中，他并没有来过这家店；
即使这记忆在他看来很虚假，但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无论老板要回答什么，他都能确定一些信息。
“什么好久不见，我没有见过你……”
“那为什么……？”
“几天前那个地方来了一个人，就是你搬进了那里，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之间没有见过面。”
大家？
都知道？
任仕君向店外看了一眼，却刚好与外面的一个行人对上了视线。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为什么说是，那个地方？”
“啊？”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老板突然俯身靠近任仕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不要跟别人去讲……”
“……”
“好。”
任仕君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去年的时候有个人跳楼了……”
【病人】……？
“然后那个人的祖父被遣送回来了，没有照顾，也……”
“再然后就是那栋楼的小孩都……”
“而且死法也十分的诡异……”
“再然后，每几个月都会有一个人搬家过去。”
“但每一个搬过去的，都在搬去不久后死去……”
“那么我？”
“你也是搬过去的，大家都知道了。”
“我们之间没有见过面，你确定？”
“这不重要吧。”
“很重要。”
任仕君对这个问题异常的执着。
“没有。”
没有见过面却一眼认出了我？
要么就是在【大家】之间流传着我的信息；
要么就是……
任仕君摇了摇自己的头。
还有就是，他说我是几天前搬过来的；
但我有两个月的记忆……
“对了，我搬过来几天了？”
“三天了，怎么了？”
“……”
任仕君收回自己准备要说出的话；
老板说出的话，对他来说信息量巨大，他需要一会时间才能恍过神来。
“今天是几号来着？”
“呃，让我想想……”
“哦，今天是9号。”
“……”
他需要重新理清一下现在的情况。
“座位在哪？”
“里面。”
“那我进去看书了。”
“那个事，记得保密，不要说是我说的。”
老板提醒道。
书店的规模比较小。
棕黄色的木质地板，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距离，白色的灯光。
书架的距离隔得很近。
书店不大，但书本却不少，很多书都叠放在一起，而不是整齐摆在书架上，也没有图书馆那样明确的标签，也没有根据书本内容进行过整理；
书店里的小说、漫画、工具书、经典、词典等等，都混杂在一起。
书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
上排是白夜行，恶意，三体，在下排，有海边的卡夫卡，挪威森林。
再一下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报纸；
以及一些用线穿起来的书。
有些比较大，看起来像是合订本。
小小的铅字，错落百出。
应该是未曾校订过。
没有正规的出版号，版面也是歪斜的。
路过书架时，任仕君随手抽出一本书；
然后穿过书架，来到座位那里，来这里的人并不算多，大都多是零零散散的单独坐着，他也找了一个单独存在的座位坐下。
翻开书。
用手肘撑着桌面，让旁人无法看到他的面部表情。
眼神向着右上方偏移。
【时间】
他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的字，应该是过去的自己留下来的，应该。
先假设是过去的自己留下来的；
之前想到自己记忆存在的缺失问题，过去的自己应该会留下信息的。
那为什么只是一些字呢？
是因为留多了会被发现吗？
毛……
桌面之前有橘黄色的毛，而自己又不喂猫，养猫的是对面阳台的老人。
那么……
猫，它经常来他那边的房间……
——因为那些毛量不可能只是一次就留下的。
同时，字给出的信息：
【猫】……
提到猫，就能想起【病人】的说法：
“还有那只猫——它早就死掉了。”
“被那群小孩抓着，扒开它的嘴巴，向里面灌着辛辣的香油…………”
“现在它又跑回来了，带着那挥之不散的恶臭味，早已腐烂，那肚皮越涨越大……”
“它只是一张皮，一张胀大了的皮，像气球一样，包裹住那恶臭的腐肉…”
按前不久发生的事情来看，【病人】的祖父就是对面阳台的老人，养猫的事也刚好能对上……
【病人】说猫和祖父都已经死去了的……
但同时【病人】应该也已经死去了的，因为那些扭曲身躯，一个活着的人……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再是一个人。
老板所说的，老人可以对应祖父，跳楼的可以对应坠楼的【病人】……
小孩也都能对应上……
这些结论他之前早已知晓大半，真正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他搬来的第三天。
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自己的记忆就是虚假的；
如果记忆是虚假的，那么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是虚假的，可以被干扰到的。
那么就会延申到下一个问题：
原来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这也刚好与之前看到的字：
【理智，自己】相对应。
那么由字的结论，从‘自己’的问题倒带，可证自己的想法是虚假的。
那么自己记忆也是虚假的，那么现在……
这是他搬来的第三天，这也是为什么会留下：
【时间】，的缘故。
今天是9号，根据老板的说法，那么倒带两天，他是在7号搬过来的；
搬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任仕君想起了自己的，那颗不停跳动的心；
想起来自己那深切又狂热的探求心……
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原来的‘我’是一个‘猎奇者’，听说到了老板所说的这个事后，才搬来了这里……
那么在这条理由的引导下，自己的‘想过平静的生活’的想法是虚假的……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窥伺感呢？
现在又可以多出来一条分支了，如果是官方知道老板所说的事是真的，然后派人调查，做试验；
而自己，有可能就是试验里的那只小白鼠；
——这也是一种可能。
心跳加快了，稍微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