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其十五:任仕君,视线
和惠千里脑袋一时半会没有缓过来,‘任仕君’这个名字暂时还没有勾起她今天早上的记忆;
只是那个‘你姐姐出事了’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你要去哪里?”
看见任仕君站起身来,她问道:
“还有……”
“我姐姐……”
话都说出了大半,和惠千里才隐约意识到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是处于一个弱势的地位。
她咽了咽口水。
男人没有停步,继续向外面走去。
和惠千里站起身来,跟了上去,脚步略快。
“我姐姐……”
“她……她出什么事了?”
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停了下来,男人应该是停下了脚步;
但千里她注意不了这么多,于是一头撞了上去。
因为和惠千里体重较轻的缘故,她的身子直接向后弯去,踉跄好几步,最后坐在地上;
双腿的膝盖并拢,脚是分开的。
“好痛……”
因为和惠千里跌坐在地上,所以她只能仰望着前方的男人。
英伦风的绅士礼帽向后稍微回转,他转过身子。
棕黄色的风衣被风带着飘荡,右手撑在手杖上面,左手持着一本书,轻轻的用书抵在帽子的前端……
很有感觉;
——对于和惠千里来说。
“你姐姐应该是被怪异困住了。”
“呃呃……”
“还有什么需要问的或者补充的?”
“呃呃……”
少女好像是陷入了痴呆的状态,任仕君摇了摇头,转回身子,看向前方。
“你要一起来吗?”
在【福尔摩斯】,也就是她姐姐打来的电话里,强调了他要带了她的妹妹;
——也就是这个可能智商有那么点缺陷的人。
没必要带来,任仕君想着。
顺着这条街道,一直向比远处更远处的地方望去,首先看到的事是翻滚的雾,然后是雾里的朦胧的城市;
远方的城市连着近处的城市,近处的城市连接着他脚下的街道。
要下雨了,任仕君想。
少女站起身来,嘴唇一张一合:
“你……叫什么名字?”
“任仕君。”
任仕君……好耳熟的名字……
不对,现在不应该想这个。
“怪异?”
和惠千里稍微歪歪头,看见任仕君向前走之后,然后赶快跟上去。
“嗯。”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字。
“像小说故事里无处不在的怪谈什么的吗?”
和惠千里联想到自己平时看的书,然后脑袋总算是理解了怪异这个概念。
“差不多,或许差很远,谁知道呢。”
回答只是这样的。
“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我家……”
任仕君说到,然后想到前不久得知的信息,接着问道:
“你叫什么来着?”
“和惠四叶?”
“我?”
“是啊,我就是和惠四叶。”
少女理所应当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你的姐姐也叫这个名字。”
啊?!
直到这个时候,和惠千里才恍惚想起来,今天早上她姐姐跟她叮嘱的事。
“不不不,我叫和惠千里。”
“嗯?”
走在前方的任仕君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仔细询问的打算。
比起纠结这个,任仕君他更愿意去想路边的那些人……
——那些盯着他的人。
‘任仕君,任仕君……’
和惠千里在心里不断念叨着这个有着奇怪熟悉感的名字。
啊?
想起来来,是姐姐在今天早上说过的,她说,如果有一个叫任仕君的人过来,立马给她打电话。
嗯……
姐姐她都打电话过来了,那我就不用再打电话过去了。
和惠千里想到,稍微轻松一点,忘了姐姐叮嘱的事,有点负罪感。
说实话,刚想起来这回事的时候,她内心直接是一个咯噔。
想着,视线朝前。
她看到了豆腐店,鱼店,小饭馆,小旅馆,还有街道上骑着单车送报纸的人……
他们也看了回来,店里的人,街上的人。
好多的视线。
无论她怎么移动自己的视线,还是和店铺里面的客人或者是老板,或者是路边的小贩的眼神都能撞在一起。
视线,他们在看着我。
死盯着我。
和惠千里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注意这些视线。
但即使是这样,那些视线就像一个个很尖锐的细针,看向她,就是刺向她,这给了她不适的感觉;
她不用回头,只是根据这些不适感觉,和惠千里她就知道,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在看着他。
好怪啊……
他们一直在看着我。
没有回头,但和惠千里知道。
他们是不是在笑,无表情的笑?
没有回头,和惠千里不知道。
脚下迈动的步伐越来越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僵硬起来。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手臂摆动的时候感觉关节生锈了一样。
是不是在嘲笑我?
是我今天画的一点小妆花了吗,是我今天的发型乱了吗,是我走路的姿势不对吗,是我今天穿的衣服不符合规定吗?
还是……
我今天触犯的那些老顽固们坚守的禁忌或者传统?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和惠千里不知道,只是不知不觉中,她思绪的藤蔓继续蔓延。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是因为我前面的这个人吗,是因为我姐姐吗,还是我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出门?
还是说……
——我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和惠千里不知不觉中停下了脚步。
【是的,是的,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什么声音?
是那些人看着我的人说的吗?
是的是的,一定是他们。
是那个卖鱼的店铺老板吗?
——他看着我的时候正用力砍着那鱼呢,他一定是把鱼当成我在泄愤呢。
是那个饭店的食客吗?
——他看到我的时候,做出了那副不像假的的作呕的表情,一定是我恶心到他了。
是那个结账的客人,还是那个骑单车送报纸的人?
都是我的错?
是的是的,肯定是我的原因……
——归根到底还是我不应该出生。
和惠千里蹲下来,右手的指甲止不住的磨蹭着左边的手臂。
用点力,用点力啊……
——因为你就不该出生。
于是从磨蹭到用力扣自己的肉。
首先是发红,再是白色的皮屑翻滚,然后渗血……
“你在干什么。”
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任仕君伸出手,强有力的手掌抓住和惠千里的右手。
“冷静点。”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