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其十七:树根
退?
真的要退吗?
身前的人在不断用手肘轻轻地点着她,在催促她要赶快行动。
从上楼开始,和惠千里感知到的异常事也越来越多。
从眼珠,到身后像蟋蟀一样的声音,再到不能回头;
一旦开始强调不能回头,和惠千里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常感愈发强烈。
在被限制不能看到的视角里,想象力在无止境的蔓延。
童话里吃人的魔鬼是不是正打磨着自己的尖牙,人贩子是不是拖着他的麻袋悄悄的靠近?
无法知晓,但她必须后退,去到那个自己不能看到的环境里。
呼……
和惠千里深呼吸,尽量放缓自己的心跳,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姐姐教她的一些减少压力的技巧……
好,好,现在,我要呼吸,我正在呼吸,我的压力像气体,正被我吐出身体之外,我现在没有压力,我很冷静……
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退后吧,和惠千里催促着自己。
拉了拉任仕君的衣角,和惠千里,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呼……
冷风从和惠千里的身边经过,应该是从背后吹向前方的。
过了拐弯,下楼梯,后退下楼梯。
身后蟋蟀的声音是不是更强了?
等等,那是蟋蟀的声音?
我为什么这么认为?
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嘀嗒……嘀嗒……”
前方的声音好像也越发强烈,是不是在靠近我?
是不是?
是吧,一定是吧。
有人拖着一具尸体,头朝下,是碎裂的,流血,到楼梯边缘,然后血滴下来,发出这滴答的声音!
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吧!
不会有错的,我姐姐说过,我感官很敏锐,直觉也很灵,不会有错的。
不会有错的。
她内心最后肯定了这个结论。
不知不觉中,和惠千里停下自己的脚步,蹲下身子。
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东西,在和惠千里脆弱的脖颈流窜而过;
坚硬,冰冷,金属质感……
是刀吧,是刀吧,一定是刀吧!
顾不得那么多,她回头;
看去。
是小提琴的弦。
只是一根小提琴的弦。
它悬挂在楼梯墙壁的两端,和惠千里差点直接撞上去。
她转回头去,却任仕君的面紧贴。
“啊啊!!!!”
没有脸,没有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这怎么会是一个人?!
一瞬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栽倒。
手抓不稳扶手,整个人直接滚到了下一个平台处。
骨头与楼梯不断撞击变得酸涩,痛,小提琴的弦在这个过程中勒伤了她的软肉。
辣,像辣椒水抹在伤口的感觉。
除此之外,周围的声音好像变得更大了,一切的声音;
包括新出现的,像鼓点一样的咚咚声。
这些声音干扰着和惠千里正常的思维。
无神的眼睛,看向楼梯之上。
无脸人蹲坐在楼梯上。
“咚,咚……”
出现了,在拐弯处。
它拖着一具尸体,因为头朝下缘故,不断地撞击在楼梯之上,发出在整栋楼的混凝土中传递的咚咚声。
鼻子是直接被削去了的,只能看到两个绯红色的椭圆形的洞,它的头部也是破碎的……
穿着西装,皮鞋……
…………
呼……
沉闷的呼吸声,自己不断摇晃的视线……
和惠千里抬起自己的双手,屁股下坚硬的触感告诉她和惠千里现在是坐在地上的。
心跳的速率像刚跑完四百米的体育生,跳动的感觉好像已经上升到了接近锁骨的那个高度。
抬头。
比较昏暗的空间,只有右手边墙壁上的窗有着微弱的光射进来?
——这里是楼梯间。
但又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楼梯间。
整个空间发生了无处不在的变化,在地板,在墙壁,在天花板,一条又一条的树根生长在里面。
在和惠千里的脚踝下方有着树根,她感觉到了,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
刚刚……
那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刚刚任仕君变成了无脸人,然后楼上下来一个拖着尸体的……
呃,怪物……
对了,仕君……
想着,和惠千里寻找着任仕君的身影。
最后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正倚着墙壁的他。
抽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烟,脚下放着那本一只被他随身携带的书。
“你醒了。”
看见和惠千里的动作,任仕君用叼着烟的嘴巴说道。
整个人处在光线与黑暗的分界处,和惠千里能看到暴露在光线下的半张脸;
点点火光在黑暗中比较显眼,那些火光随着任仕君的呼吸变化着,一明一暗。
那种缠绕在任仕君身上苍白的单调气质似乎已经肉眼可见。
右手拿下香烟,然后他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磨灭那些火光。
“三十分钟,你昏迷了。”
他抬起头来,踩在墙壁上的右脚放了下来,捡起被他放在地面上的手杖。
“发生了什么?”
“四楼的楼梯口那出了一点小变故,出现了一种听到就能让人致幻的声音……”
“你就当是致幻好了。”
“那这些树根……”
和惠千里轻轻的拍打着她手边的树根,喃喃地说。
“整栋楼都出现了这样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是否有害,我无从得知。”
“甚至是隔壁……不,隔壁那栋的情况应该更严重。”
“我刚刚……可能是做梦了……”
直到现在心跳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但那种心悸感却缠绕着和惠千里的周围,无法消散。
“那不是梦。”
说着,任仕君靠近了和惠千里,蹲下来。
“我没有把你送去医院,我有自己的考虑,还有,没带你去我所住的四楼,也是想问你,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上楼……”
“如果你要下去,我现在也能送你下去回到书店。”
“以及,我现在能告诉你,你姐姐应该是在隔壁那栋楼,至于具体位置,可能是在地下室……”
“你姐姐在电话里提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天花板就像这个墙壁一样,生长有树根,更为粗壮的树根。”
“那么,回答吧,回去,还是,上楼。”
脸几乎要贴到一块了,好像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了,脑袋一片空白,我要干什么?
是闭上眼睛,还是怎么?
不行,不能这样……
手不由自主在撑在身后。
“你…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