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章 其三十:七之助的自述
我叫原野七之助,是个……
呃,小提琴音乐家?
我有一个同门师弟,叫做山内恭一郎,一起学小提琴长大的;
性格还算直白,人还算不错,不过他对于音乐的看法真是讨不了我的喜欢……
——他像是一个理性至极严谨的数学家,把音乐拆分成一个个要素。
这让我很讨厌。
为此,我还专门写了一首三行短诗用来嘲讽他:
【年轻的芝诺,苦练斯多格派的技艺】
【抗拒着热情洋溢的内心发出的言语】
【将美妙自然的旋律拆为一堆杂乱的规则】
某一天他曾对我说,用着指导我的语气说:音乐的高潮部分放在黄金分割处最好。
不是,你就这么迷信黄金分割?
玩数学玩的?
时代在进步,人的审美不应该是这种什么黄金分割就能概括的——这明显是教条主义。
我们成功出师。
但也没赚到钱。
两个都成了流浪汉。
因为我们的水平比起那些人上比赛的水平还差不少。
流浪在繁华的文京区,就算是街头卖艺也不讨人喜欢——在这段时间,我倒还觉得他人不错。
明明平日里对钱扣扣搜搜,到真要用起来的时候很大方。
他每一个月都会去一家私人医院去体检,顺带着我也去了。
我们在桥洞里住了好几个月。
最后我们开了个小提琴的培训班。
住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危楼。
我倒算了,农村家庭,他为什么也跟我住一样的地方?
这个问题我一直得不到答案,直到去养老院看了他的祖父。
哦,怪不得。
在东京流浪,还学的是音乐,还有一个累赘——或许对于他来说是寄托。
一个精神支柱。
就这样,我们开着培训班,倒也能在这里活下去。
甚至我们还攒够了去海上旅游的钱,在一次休假中,我们还体验了无装备自由潜——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不过这一次旅途之后,一切都变了。
恭一郎他的水性很好——或者说,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到达的水平。
他说他是第一次来到海边,但他在水里的灵活程度甚至比较陆地上还要好。
刚开始什么也没发生,早上游泳潜水,晚上练琴,就这样持续了两天。
然后……
他在一次潜水中突然昏了过去,我一度以为是因为长久的饮食习惯导致低血糖昏厥。
我在他嘴巴里放了块糖。
直到他醒来,我才发现不对劲。
他对着我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当时真的把我给吓到了。
因为他的声音变化很大,对我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是挤压着自己的喉咙发出的斯吼——但我就是听懂了。
他说,他要取一块海底的石板。
然后用他的眼睛盯着我,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合上他的双眼,再次醒来的时候情况好多了。
我们很快就回了文京区。
自从这一次经历之后,恭一郎的精神面貌都不是特别好,而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瞒着我做了挺多的事。
直到被他带上五楼的一个房间里,才知道他最近捣鼓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根巨大的石柱。
用黑色石料做的,上面铭刻了许许多多的古怪符号。
我只是看了一眼这些符号,便感受到这些符号在变换着它的色调和形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还听到了遥远处传来的滑行和吸水的声音。
这根柱子是如此的夺人心魄,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跪伏在这个柱子的下方。
不过幸好,我带的那把小提琴。
忘了说了,这是我老师送给我的毕业礼物。
小提琴上面的弦很明显是经过二次更换的,坚硬,拉它所要用到的弓弦也是不一样的;
这些都是其次,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拉出的声音,虽然像是单调的锯木头的声音,但这声音却能让人感觉到正在拉这把小提琴的人的情绪;
与这个柱子相同的是,拉这个小提琴的时候,也会给人极大的精神冲击。
同样是精神冲击,我忍着身体无处不涌起的恶心感,拉响着小提琴。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恭一郎是想和我一起拉小提琴,还有就是我觉得他精神面貌不太正常,所以带了这把小提琴。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在两种不同的精神冲击之下,恭一郎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意识。
在此之后,他一直想找我要这把小提琴。
我不能就这样给他。
一方面我要拿着这把小提琴,确保他的一个正常的精神状态;
另一方面是,我不想让别人拿着我的小提琴。
——这是我的。
为了让他放弃这个想法,我向他提出了一笔巨额的资金作为交换。
可我没想到,他就算是去借高利贷也要拿到这把小提琴。
纵使我万般不舍,我还是把我的小提琴给了他。
并且没有收他的钱。
但是……
——他并没有把钱退给别人。
而是找到一些英国人——我特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联系上的。
我记得……
那些英国人是切斯特大学的毕业生。
你知道他用那笔巨款买了什么吗?
一副画,仅仅是一幅画,我看不出有任何,任何的奇异之处的画!
他还把那副画挂在楼梯间!
什么败家玩意?!
总之,自从那幅画开始,我对他的恶感越来越深。
有时候恨不得他赶快去死。
在那一段时间,我还是经常能看见他出入五楼的那个房间。
刚开始的那几天,他的精神面貌倒是有明显的好转,但倒后面,他又回到了那个令人担心的精神面貌。
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身上出现了一些鱼鳞——我有劝过他去看医生,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
他的眼睛也鼓胀鼓包,好像永不闭合——至少我没有看到他闭上过眼;
在眼睛里包含的那种眼神根本就不包含人类的任何一点情绪,只是空白和无意识。
我再也没提过这个事情。
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怪,他的脚趾之间也覆盖着蹼的结构——尽管他在努力的瞒着我,但我还是知道了。
但我失去了那把小提琴之后是在难耐。
或许是拉那把小提琴的副作用。
在没有接触到那把小提琴的时间里,我的身上总是非常的瘙痒。
心里一直有某个声音在不断催促着自己拿回小提琴。
我挑了一个他精神状态比较好的一天,和他一起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