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其八：小孩，无处不在的视线
任仕君稍微往旁边走了一点小距离；
在他那之前的位置，朝那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头。
是一位蹲着的小孩，应该是小孩吧；
——如果不是人也算的话。
头皮那隐隐约约的血色，眼睛处很肿胀，也发着不正常的白色；
有点像泡水泡久之后的情况——又肿又白。
“嘘……”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小孩把手指竖到嘴边。
“滴答……”
与此相随的是奇怪的声响，某种液体从高处滴到水面的声音。
旁边。
任仕君偏头看去，旁边的墙壁与地板的连接处有一个小水洼，旁边长了一些深绿色的苔藓，但是……
——水洼是绯红色的。
顺着小水洼向上看去，穿着袜子的脚……
白色袜子上带着黄色的尘土，深蓝色的裤子，血色的肌肉，麻黄色的绳子，灰黑色的头颅……
貌似在这里被进行过拖拽，死亡时间应该不久；
手指部分卡在绳子与头颅连接的脖颈处……
——被吊起的“人”。
轻轻的摇摆，似乎处于一种濒死的状态，身体只是在进行无意识的抖动。
什么时候出现的？
——也是小孩，这是值得一提的。
“嘘……”
窗口的小孩慢慢的抖动着自己的身躯，任仕君用眼角的余光看到。
“吱……”
——像是绳子在轻轻的扯动所发出的声音。
视野模糊，一瞬，随后便是耳鸣，比较轻微的。
“嘘……”
不见了，那个吊着的小孩。
窗口的小孩还在轻轻的吹着。
任仕君偏头，不去关注这个地方；
他自认自己还算是有心理素质的人，即使在楼道这种比较封闭的空间里遇到这样的事，他也只是稍微有点身体发虚；
心跳有点加速；
好在任仕君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手自然的搭在了略有灰尘的栏杆上。
窗口比较高，但他可以去接近窗口的那个小孩，那需要上楼；
如果上楼的话；
——可能会遇上那个老头。
没必要，直接下楼。
不过，这里以前有这些小孩吗？
不太清楚了，任仕君想，然后他稍微加快了脚步。
拐弯。
记忆的这个问题，是我之前一直有的一种病？
继续下楼。
不对，自己有病的话，就等于自己一直清楚这回事；
不过过去的自己也确实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个问题。
拐弯。
那么，自己没有留笔记或者日记吗？
或者，自己留了但因为某种原因自己现在不知道吗？
任仕君停下脚步，站在一楼的楼梯口。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留在a4纸上的那些字，算是笔记或日记的信息……
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手杖轻轻的杵在水泥地面上，用手按住帽子；
下压。
……
沉默地站立一会，任仕君才迈开脚步。
走进因为两边的房屋而稍稍有些阴暗潮湿的小巷。
鞋子踏在地面挤出水渍，风衣的衣角摆动着；
阳光斜斜的照在墙壁的上方。
穿过小巷，便是街道。
闪亮的太阳光，照在路面。
任仕君有点睁不开眼，不过，稍微眯眯就好了。
沿着人行道一直走着。路过好几栋住宅区，也有不少商店在这里开着；
没有大城市的那种随处可见高楼与巨大的广告牌。
街上的行人不少：
遛狗的阿姨，在正午工作的扫地工，戴墨镜的看报大爷。
任仕君看向前方街道和建筑，无论是绿植、钢铁还是沥青都在冉冉生辉，明亮的色彩，驱散了今天发生的一些不可思议的的事情带来的怪气和阴霾；
——或许也有他所住的地方比较阴暗的缘故；
记忆中那渐渐因为那些事情而变得空洞的自己，就好似被封闭在了公寓大门里。
只要是一个正常接触过这个社会的人都知道，今天他所经历的那些事绝非是正常认知中的世界会发生的事情；
任仕君自然知晓他经历的这些事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世界；
绝对不可思议的，与常人认知不同的世界。
——他在纠结：
一方面，他认为那些事情与他没有关系，不需要去在意，去探求这些事情的真相；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这些事情打断了他平静的生活；
但他同时又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找上了他，他已经无法逃脱，置身事外。
另一方面，他也对这些事情产生了一种狂热的，诡异的渴求感；
他怕自己开了一个头后就无法控制，成了脱缰的野马。
想着，他稍稍抬头，却恰好与一个遛狗的女人撞上了视线。
对视了几秒钟的样子，任仕君移开了视线。
于是他无声换了另一条道路，岔开了女人。
脑袋隐隐抽痛着，还有很严重的被窥伺的感觉。
他回头，
注视感……
任仕君回头，是来着一个正在电话亭打电话的人的视线。
稍稍加快脚步。
他左侧着脸，一个路边的老太太无意识地扫过他。
抬头，用手贴住额头，挡住太阳光。
楼上二楼的人在打着电话，视线无意识扫过任仕君。
不对……
不对……
都不对……
无时无刻存在着的重视感那种难以言说的被窥视的感觉……
为什么？
某个东西找上他了，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它。
在今天已经发生了这些事情后，任仕君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确认这个想法的正确，可使用的方法也很简单。
拐路吧，任仕君想，不用去在意时间规划的安排了；
前文提到，任仕君他是一个也很难完美地做到时间表上的安排的人。
如果这种窥伺是无处不在的，遍布整个城市的，就能确认是它了；
——任仕君还是自认为他现在的身上没有携带那些大人物感兴趣的东西的。
那么……
任仕君拐进去公园的小巷，去一个废弃的小区，几次故意饶回去，去咖啡厅……
把几张报纸垫在凳子上，坐下去。
任仕君把帽子摘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已经确定了幕后是一个非人的存在；
坏消息是，它的眼线遍布整个城市。
那么……
察觉到了它的存在，那么现在他就打算故意表现出异常，而不是装作没有异常。
任仕君想让那些可能存在的它们知晓自己这边的异动，
针对自己的异常，如果敌人很在意自己，那么就一定会采取行动；
同时，反过来说，如果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同样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些信息，无论是听从自己内心哪种想法，他都得先去做好最坏情况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