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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怎么办,总觉得有点可爱
为了更好占用休息时间,新一轮月考定在了周五正式开始,历时两天,刚好避开了沈戍的家教时间。
郑星沥知道自己得到这份工作,施媛故意的成分居多。她心里感激,对待沈戍的学习也更加认真。
虽然以她的能力做到押题尚且是天方夜谭,但是笼统带他复习一遍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月考前一周,她便加班加点地赶出两份科目总结来,一份自用,另一份偷偷扔给了沈戍。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个人好像有种难言的默契,在学校里都不曾让第三人知道他们中间的家教关系。
郑星沥是因为怕别人误会。高中的生活枯燥又乏味,那些似是而非的青春情愫,便是其中最好的调味。
沈戍顶着张招摇的脸,真的很难不成为话题中心。虽然情书追求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里不算常见,但拉郎这一参与度极强的活动,还是有大把的人跳坑的。郑星沥自己乐意吃瓜,却不想成为当事人。
实验中学的复习进度一直很快,月考的内容也进一步扩大,郑星沥做完理综卷时间掐得也够呛。
路上她先给家里打电话说周末就不回去了,接着又联系施媛,计划明天补上家教课程。
对方是好意施惠,自己也不能随意挥霍这份善良,总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对。
“你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写出来了吗?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用错公式了,是右手定律对吧?”
郑星沥摇摇头:“是左手。”
沈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他欢乐地在试题卷上落下一个大大的红勾,“又拿五分哈哈哈。”
经过几次的相处,他们间早没了刚认识时的尴尬氛围。加上之前短暂的共患难,郑星沥也慢慢放下了疏离的姿态。
“还是别对分数了。”郑星沥抽走他的卷子,压在自己的书下。
“怎么了?”
“影响心情。”
他最近学习劲头正盛,如果对出来成绩不理想还会打击激情。
沈戍乖顺地“哦”了一声,换了根笔,将五三摊开。
他们俩的家教时间很多时候都是很和谐的,开口说话更多的是讲课梳理的郑星沥,等到需要沈戍动笔的时候,房间里便只剩水笔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声。
沈戍从上次卖蠢以来,仍未能扭转在郑星沥眼里的学渣形象,只好改变提前做题的策略,跟着郑星沥的步子先听讲,再辅以习题巩固。
这些基础的题目里,难度高的不多,郑星沥留出的时间就也很少。
他也拿过什么黄冈卷衡水卷之类的书来,被郑星沥以“现在做太早”为由收到了一旁。
今天施媛下班早,从书房门缝里看见他俩伏案认真学习很是欣慰。
真是没想到,郑星沥竟然那么谦虚,这成绩那里是不大好,简直是太好了。
要是沈戍有一天可以考她那么多,华封大那还不是囊中之物?
还未到冬至,外头天黑的极早。郑星沥讲数学时卡了几下,等全部问题讲完,外头已经漆黑一团。
沈戍伸了个懒腰,发出几声舒适的喟叹,慵懒又轻松:“我送你回去吧。”
还没等郑星沥说不用,门就被人打开,施媛举了个锅铲:“送什么送,先吃了饭再走。”
“不了阿姨,我回去就成了,我妈中午还给我送饭过去了。”
施媛堵在门口:“中午的饭能有现做的新鲜吗?你一个人用微波炉电器也很危险的,反正今晚不上自习,你就在这儿吃饭,吃完再让沈戍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麻烦了阿姨。”郑星沥对在别人家吃饭有种胆怯,这种胆怯来源于未知的氛围和尬聊。
在小时候其他小朋友乐意凑热闹吃酒席的时候,她就表现出了格格不入的抗拒。这么多人一起吃饭,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施媛却不肯放人,抓住她手上的包,藏到身后:“不行,本来只给你那么点工资我就够不好意思了,现在请你吃顿便饭你还拒绝什么呀。你放心,叔叔还在看店的,今晚就我们三个,没有陌生人的。”
说着把包扔给沈戍,火急火燎:“快快快,藏起来藏起来。不然马上她要跑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郑星沥还是没忍住笑了。
“那就麻烦阿姨了。”
郑星沥长这么大,也算是有点摸爬滚打的经验,自然分辨得清真诚和客套。
见她答应,施媛立马一改焦急:“不麻烦不麻烦。沈戍,快,带人家一起去洗手,再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沈戍把她的包挂在玄关,引着人去阳台。
郑星沥很少东张西望,刚来的几次连水都不敢多喝,觉得在陌生人家用厕所也会让主人觉得奇怪。一直到后面来得次数多了,跟沈戍关系也亲近些了,才慢慢放开了自己。
阳台很大,大理石台面下是嵌入式洗衣机和烘干机,靠近落地窗那侧凹出了一个洗手池。比这些更显眼的,是摆放在正中间的自行车。
跟沈戍常骑的那辆改装版不一样,这辆明显是专门的公路车。红黑的配色稍暗,座椅高出车头一截儿,中间车管连接至车头,倒和老式二八大杠如出一辙,轮胎很窄,车头把手朝前弯曲,姿态有些别扭。
郑星沥几乎立时可以脑补出沈戍骑在上头的姿态,估计会跟混剪视频里的人一样,勾着腰低着头,脚下虎虎生风。
“这个就是我的车。”沈戍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稍停顿的视线,拍了拍座椅给她介绍,“怎么样?是不是跟普通的自行车差别很大?”
郑星沥点点头:“这个座椅都比车头高这么多吗?”
“嗯,这是为了让车手的姿势更符合人体力学。”沈戍跨坐上去,单脚演示给她看,“座椅太矮的话,腿就会过于弯曲,踩踏时腿部的血液会流动不畅,而且你在踩踏时也需要用很大的力气。”
“这是我们的骑行姿势,主要是为了减少风阻。”沈戍握住车把,背部打直往前倾,姿势比起先前更加专业些。
“风阻?”郑星沥反问道,“可是这样不累吗?”
“分情况吧。如果只是日常的骑行,不追求什么速度的,自己舒服怎么来就好了。”
郑星沥表示理解:“就是专业和业余不一样是吧。”
“对。”他从车上下来,重新去洗手,“专业的竞速比赛对车手的身体素质,耐力爆发要求都很高的。车队为了底下的车手在比赛里取得更好的成绩,会聘请专门的人员研究骑行姿势,制定策略方案的。有些时候只要身体角度有那么一点不到位,不科学都可能会影响成绩。”
郑星沥从没接触过任何体育竞技的领域,她仅有的浅薄理解也只基于电视上偶尔调到的体育频道。好在沈戍说得没那么专业,她也能明白个大概。
就好比一个班级,除了班主任以外还有其他授课老师,倾囊相授只为了教出一个清北学生。
沈戍听她类比,笑起来,抽出一边的纸巾擦手:“你这个形容很通俗。”
“通俗才容易理解。”
沈戍那点笑意变得更大,他发现了,郑星沥这个人就喜欢挑好听的听,平日用些中性词形容,她都要换个带着褒奖意味的词来替换。
“没错,还是你逻辑清晰。”他顺着话茬儿夸下去,果然见到她嘴角没抑制住地向上翘了翘。
唉,怎么办,总觉得有点可爱。
*
郑星沥心思再怎么敏感细腻,也还是个高中生,就算是家里出了问题,也没有到困难的地步。更何况在沈戍和施媛的双重热情攻势下,她卸下防备也是迟早的事。
沈戍想到在派出所第一回见她的时候,冷色的日光灯从上头洒下亮,她坐在长椅上,端端正正却让人觉得是缩着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五官愈显清冷。
他当时就想,这人挺惨的。
很神奇,明明连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清楚,但脑子里就是钻出了这个念头。
然后就是她陈述案情,沈戍离得远,却还是没忍住偷听了。
来派出所的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有自己的忧虑和糟心事,比她情况更糟糕的,他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偏偏,就觉得她更可怜一些。
郑星沥压了哭腔,冷静地陈述事情经过,直到最后也没崩过一回。
鬼使神差地,沈戍端了杯水过去,没拿出自己惯用的笑,甚至难得地觉得紧张。他小心翼翼地蹲下来,将声音放得又正经又轻:“喝点水吧。”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不知怎么竟然让他的心跳快得吓人。
纸杯热气升腾,她的眼睛好像也跟着染上了清亮的水意。
“谢谢。”
她接过杯子,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一触即离。
沈戍站起来,悄悄把手挪到后头,只觉指尖一阵发麻。
事后,施媛知道了这一出,夸他还算有眼色。
沈戍只笑了笑没好意思接下承认。
其实他那会儿没考虑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还,挺想跟她说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