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柳如娇自那天胡姐姐那么一问，她便陷入了沉思，“拂柳公子”这个人多少成了她魂牵梦萦的对象：他样貌是不差，用“貌绝冠玉”一词形容也不为过。性格温和脾气好，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使得柳如娇很快就忘却了他是个蚌的缺点。

她本以为俞怀瑾每天都会在南市与她相遇，可她没料到她以为的全是巧合。她总是借着买东西的机会下山，从刚开始的害怕偶遇到了后来的成天蹲守。不过自此以后，她便再也没见到过那一袭仙人般的白衣。

虽然说起来很羞耻，对一个蚌精寤寐思服，思的都是他的好。她还为这位公子画了一张肖像，笔触十分简陋。是还未浸水的墨笔，在宣纸上干擦了几个线条，努力将他画的俊一些，可惜只是徒劳，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活生生被她画成了一个长发河童：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像是痴呆儿一般。但柳如娇却不觉得自己画的丑，反而当个宝儿裱起来，挂在寝室里头，睁眼就能看到。

可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知是因为她的河童画像太丑，还是因为俞怀瑾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一次，柳如娇的爱意已经伴随着耐心一同消散而去。

胡姐姐与黄大哥不知在客栈中逗留了多少个年头，白晟与灰晏也已百岁，老妪的头发又白了大撮，唯独柳如娇变化不大，她只是遗忘了那于弹指间便被冷淡湮灭的爱意。

白晟与灰晏的个子不知长了多少，他二人就如同竹子一般，前几年动也不动，等沉淀得差不多了，就一口劲儿地猛长。

虽二人性格截然相反：白晟精明擅谋，但心思深重；灰晏性急，却是个老实温和的。不变的是，二人依旧爱在一起争斗，斗嘴动手样样儿都来。

白晟长得一副女相，细眼薄唇，只能用“美”来形容这极具阴柔风格的长相。而灰晏却与他不同，他身高已近八尺，俊美的五官阳刚且鲜明，丝毫没有女气。

白晟自幼心思多，而灰晏从小便缺心眼子。他这春心也随着年龄增长而旺盛起来了，柳如娇在他这个年纪思的是“拂柳公子”，而他思的就是柳如娇。

可柳如娇的心思可不在他身上，还将他当个孩子对待，时常叫他做自己的跟班，在她梳妆时打下手，亦或是帮她洗晾衣裳，灰晏也任劳任怨。

对于那张“河童像”，灰晏看不顺眼许久了，生怕那天如娇姐姐牵回来个《本草纲目》里的人物，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娇娇儿，你那画……画的是谁啊？”

“什么？”柳如娇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愕地望向灰晏。灰晏还以为是她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柳如娇却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娇娇儿’只有胡姐姐能叫，你可别掺和，你得叫姐姐。”

灰晏略显失落，但也并未多言，只是用娴熟的手法帮柳如娇盘起那宝石环形状的刘海，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只留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