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冰城之火（二）
“扎卡里先生在正门，来不了。”
小山雀说。
她将薄冰交给了那传令员，将之送往扎卡里身边。
而传令员离开的时候，沉默塔内外仍乱作一团。尸鬼“毫无来由”地出现，真假情报交织在一起，让守夜人乱得如无头苍蝇。
负责此处指挥的是守夜人的“断掌”科林，守夜人最好的游骑兵之一，但如今音讯不明。副指挥艾里沙爵士亦如此。
牧师、小山雀、罗纳德、战士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摘下头盔或头带。
这些仿制的通晓语言装备能给予他们使用其它语言的能力，包括异世界的语言，但也因此，有时候注意不到自己说的哪种语言。
‘我重复下计划，我们该攻下‘拉赫洛的荣光’，而后坚守并击溃尸鬼，直至最后扎卡里前来，点亮这座塔。’
战士用幽土通用语说。
‘拉赫洛的荣光是什么？’罗纳德问。
‘嗯……那座塔的名字。’
‘怎么不叫拉赫洛的迪克？’
牧师用钉头锤敲了那家伙的头。
战士朝梅丽珊卓看了一眼，光之神应该是位女神吧。应该叫浦……
‘考虑到战力的差距，这件事本身并不困难。’小山雀出声，‘但问题在于，我们该和谁敌对？’
替代科林和艾里沙的指挥是龙石岛的某位贵族，几分钟前这人以“不熟”为由拒绝了他们进入工事的请求。
如果剑指塔楼，最先拦住他们的居然是驻防部队的枪尖和弓箭。
‘谁拦杀谁不就好了。’罗纳德一拍脑袋。
‘你疯了？那可是活人。’战士当即反对。
‘又不是没杀……噢。’那野蛮人轻吸一口气，‘你还没经历过。’
战士嘴半张，有些语塞。
‘强盗，劫匪，逃犯。’小山雀补充，‘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这些显然不是。
如果扎卡里在这，如果布莱顿在这……
他意识到自己又软弱了起来。
——我该自己做决定。
在长城外，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亚里握紧阿隆戴特，“我反对。”三个字梗在喉咙里化作白气。
牧师会提出反对的。
‘我会为逝者祈祷。’牧师说。
‘？真的？’亚里怀疑自己听错，‘布莱顿不可能……’
‘亚里。’牧师回头看着他，‘说出来，不要借别人之口。’
这样不对。他说不出口。别人当指挥的时候，那效果似乎就不会发动……
‘这不是真的。[造就死亡]不是这种效果。’牧师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问。
‘知道什么？’对方反问，
‘我们有自己的考量，但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拿出来说说。像以前那样讨论，争执到不打一架就无法收场。’
‘……不，就这样吧。我也没办法分辨尸鬼和正常人。’
亚里甩去烦忧，举起剑，戴好头盔。
他们沉默少许，也戴上头盔。
“梅丽珊卓女士，我们要拿下‘荣光’。”他简略地说。
“是。”对方简短地回答。
——
围护“荣光”的是一套简易工事，外墙是粗木围栏，枪兵从围栏缝隙中探出枪尖，大门此刻紧闭，门道内杀人洞内侧的士兵们严阵以待，而门道上方的箭垛处亦排满弓兵。
即使杀入门道，要通向“荣光”内侧也只能走曲折的地道，地道之中更满是陷阱和伏兵。
这套工事完全牺牲了舒适性，一旦进入警戒状态，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十几天来，兵士们骂声连连，但其防御密度毋庸置疑。
“爵士阁下。”牧师在队伍前列，“我们不久前遭到行刺，守军中有叛徒，此事已呈禀给摄政王代理大人，那位扎卡里大人令我们接管此处。”
“……我们并没有收到此通知。”那位爵士和同行耳语了一番，“恐怕我的答复和刚刚一样——”
“很抱歉，阁下，这次不是请求，而是通知。”牧师的声音响贯塔楼，“因无法确定传令员是否存活，所有阻拦行为，均将被视为叛国，言止于此。”
话音刚落，罗纳德立刻抄起大剑，一剑向大门劈去——那些堵门的七八位壮汉同碎裂的门板一齐向后飞去。
对着他们的百来张弓瞬间搭箭拉弦，门洞两侧的枪兵亦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
“叛国罪哟。”罗纳德摸着脑袋，大摇大摆地从枪尖丛中穿过。
而后是牧师，再然后是小山雀，最后是护送梅丽珊卓的亚里。
“大人们这样让我们很难……”爵士从门楼上下来，这几十秒对下令来说绰绰有余，但这位指挥显然没来得及做出决定。
罗纳德把剑架爵士脖子上，“科林呢？”
“属下不知。”
“那为什么是你在指挥。”
“属下爵位最高。”
“守夜人不尊爵位。”战士皱了皱眉，“……不对，这一侧的守夜人呢？”
黑城堡原本的守夜人共五百余名，除两位指挥外，总司令还派遣了两百余人统领各方部队。
“黑乌鸦们不见了，都不见了。”爵士瞪大眼睛看剑刃，“哨声响起前他们还在，不知什么时候……”
‘这位是尸鬼。’小山雀忽然说。
那爵士的眼中闪过一丝蓝火，但迅速熄灭，
“不！”亚里立刻出声制止，但还是晚了一些，罗纳德的剑已经贯穿它的胸膛，红黑色的血溅在数万守军面前。
“您……为何？”那爵士口中吐出不解，嘴角勾起一段微笑，很快平复，身体软下去，滑倒在地。
罗纳德蹬开尸体，正欲补刀，却咦了一声，“咦？怎么就不动了？喂，喂，喂？”
“……”亚里将手放上阿隆戴特剑身，不冷。
“……指挥大人……指挥大人遇刺了！”
一声惊叫响起，而后此起彼伏。“指挥大人遇刺了！”
“指挥大人遇刺了！”
“喂！这只是个尸鬼！”罗纳德朝他们喊，“他的眼睛刚刚蓝了一下，喂！你们倒是听我说话啊！”
他的叫喊淹没在哨声中，响应他的是箭矢。漫天的箭矢。驱逐尸鬼的符箭。
“太聪明了……这是在剥夺我们的正当性。”牧师摇了摇头。
“我名为梅丽珊卓。”语气平静又充满魔力的声音在他们之中响起，是梅丽珊卓，她脖子上的宝石从未如此艳丽。
箭雨被阴影斩断，
“我是光之神，红神，寒冷与死亡永恒的敌人，我主拉赫洛的祭司——尸鬼怕火，不是吗？”
那位红袍祭司露出迷人的笑容，滔天的火光将他们一齐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