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口上的蒲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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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沉

冬梅终是没完成学业,初二那年还没到学期末就匆忙地离开了学校。她一直都跟我们说如果当年有条件读下去的话她肯定能考上大学,说不定现在也跟我一样会是位老师。我说:“如果你当老师肯定会是位好老师。”她朗声大笑起来,似是不相信我的话,大概是我之前一直埋怨她脾气火爆的缘故。“真的!你很好,比我适合当老师,我更爱自己多一点,但是你的爱无论对谁都是满到快溢出来的。”我把她夸开心了,她就开始眼角带笑地讲述起当年的校园生活。那时候学校离家很远,有二三里地,每天都要很早起赶路去学校。夏天还好,天亮得早,到了冬天又冷又黑,路边还有人家的狗在吠。“那你不害怕?”“害怕,不过我更想读书,所以害怕也没办法。那时候是真的冷呀!我们不像现在有什么羽绒服棉靴啥的,就连一件破袄子都是捡别人家不要的,缝了又缝,几乎整件衣服都是补丁了。我记得当时你章良小舅觉得丢脸,就把袄子藏在路边的草丛里,情愿冻着去学校。放学回家时再穿上,就不会被你外婆发现了。谁成想,有一天丢了,应该是被拾荒的老人捡走了。你小舅还被好一顿打呢哈哈哈”她平静地讲述着,似乎那不是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

“我可没感受到你说的读书的快乐在哪儿”我撇撇嘴说。

“有呀!我们上学都是成群结队的。春天的时候,一起到山上摘石榴花吃,好看又好吃”“吃起来是什么味道?”“昂嘛(客家方言,类似傻瓜的意思),以前带你们进山捡柴不是吃过吗?就那个红色的花,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她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每年春天碧绿的山上就会出现一点一点的耀眼的红。其实我不喜欢吃,但是我觉得它很好看,每次都会摘一束回家放在小小的瓦缸里装点一下客厅。

“夏天会一起下河里游泳,去抓鱼摸螺。会在水里玩捉迷藏,猜拳输了的人负责抓,其他人要么潜到水底,要么就躲在蒲苇丛。”蒲苇是一种半水生植物,喜欢潮湿的土壤。每当秋冬河水干涸时就会连根一大片暴露在太阳下。这时候农民会去把它们砍下做成各种家里所需的工具,譬如小矮凳、晒东西的托盘等。蒲苇具有和西北的枣树一样的特性,越砍它来年长得越茂盛。到了夏天,又会是孩子们和水鸭的乐园。

我的母亲冬梅女士也像那河水中的蒲苇一样。辍学并没有让她一蹶不振、像同村的女性那样早早听从家里安排嫁人生子。她像一头强壮的母牛,每天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力。上山砍柴,然后挑一两百斤的生柴走到两三公里以外的圩上卖。她也会像狡猾的商人一般,把好柴坏柴掺杂在一起,然后按照好的价格卖给别人。每逢讲到这里她都会露出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拿着卖柴得来的积蓄买了一张去深圳的票。进了一家电子厂,成了千千万万务工人员之一,翻开了人生阅历的另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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