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晴雯
上了年纪的人饭量本来就不大，贾母执筷勉强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子，众人见了也跟着放下筷子。
秦瑁最后把一条肥油油的糖醋鲤鱼吃完，舔了舔嘴角，松了松腰带，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
贾母洗了把手，用热毛巾擦了擦嘴角，笑着看了秦瑁一眼，道：
“瑁哥儿，饭菜可还合你的胃口，若尚有余力，可以再添一点的，家里有的是饭菜，酒肉管饱！”
“老婆子知你行伍出身，饭量大，不必拘着性子，只管放开肚皮吃喝，都是自家亲戚，不碍事的。”
众人听了，抿嘴直笑，却是不敢发出声，一个个偷偷打量秦瑁，像是看稀奇一样。
秦瑁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茶水，拨了拨清亮的茶汤，喝了一大口，连忙摆摆手，起身道：
“不用了，老太太！”
“小子已经吃饱了，还要感谢老太太热情招待呢！”
贾母听了，呵呵一笑，自有丫鬟上前收拾残局。
只听，秦瑁叹道：
“果然是累世的武勋之家，饭菜很对营中军将的胃口！”
贾母听了这话，眼里却是有些伤感，应是想起了过往的伤心事来，掩泪叹道：
“瑁哥儿说的不错，咱们府里的菜谱原是老公爷定下的。”
“可自从国公爷去后，家里子孙皆是不肖，没有一个吃得了苦，肯从军接下贾家衣钵的。”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好言安慰贾母几句，贾母略好些，拉着秦瑁去花厅用茶闲聊。
林黛玉随邢夫人则坐车去了东跨院拜见贾赦。
王夫人告退回了佛堂替逝去的贾珠祷告，王熙凤因要管家，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在贾母跟前凑趣了几句，随后欠身离开了。
荣庆堂外间花厅就剩秦瑁、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贾宝玉几个，陪着贾母闲话家常，说说笑笑。
说着说着，贾母又把话题聊到了贾代善头上，说他年轻时如何的英勇，功劳是如何的大。
可惜，七年前旧伤复发，一病不起，上书辞去五军都督府的军职，在梨香院里英年早逝了。
秦瑁细心听了会儿，不过是贾母的臆想，没什么密闻，无聊的很，但也跟着悲伤了一回，忽有门外小厮来报：
“秦将军，我们老爷有请。”
来人正是贾政的心腹长随——李十儿。
他在偏厅找不到秦瑁，寻了个小丫鬟一打听，才知秦瑁到了荣庆堂这里，于是寻了过来。
秦瑁和李十儿今日早间，也是有过一面之缘，自然认得，连忙起身向贾母告罪一声。
贾母问了李十儿几句，听说是外边的事，也就不好多留秦瑁，让玻璃送他出去。
未几，秦瑁就走到了梦坡斋附近，恰巧见林黛玉去王夫人房里拜见，上前笑着打招呼道：
“林姑娘有礼了！”
林黛玉低着头，对着秦瑁屈膝福了一福，红着小脸没有说话。
“我去梦坡斋拜见政老爷，林姑娘也是么，那咱们正好顺路。”
“听说政老爷为人严正，要不咱俩一起吧，也好有个伴，互相照应一下。”
林黛玉听了，摇了摇头，道：
“这会子，二舅母还在屋里等着，不去，恐失了礼数，还请秦将军见谅。”
秦瑁听了，摇头一笑，暗道：
“你这会子去见王夫人，怕是见不着你二舅了。”
目送林黛玉一行人离去，秦瑁摇摇头自嘲一笑，转道去了梦坡斋。
贾政和贾雨村相谈正欢，不多时，两人互认了亲戚，贾雨村张口闭口自称“侄儿”，
唤贾政“叔父”，言语间又不着痕迹地吹捧了贾政几句。
贾政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那笑声几乎把屋顶都掀开了。
忽有小厮来报，说秦瑁到了，贾政才收敛些，请了秦瑁进来一叙。
本来，秦瑁过来只想说两句客气话，将贾宝玉的事简要说一下，就准备告辞离去的，
谁知贾政正在兴头上，拉着秦瑁多聊了几句，又介绍贾雨村同他认识。
没法，秦瑁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听贾政、贾雨村二人互相吹捧，他也时不时地附和几句，跟着凑趣。
喝了下午茶，贾政就要奉旨去工部上衙了，秦瑁和贾雨村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一路无话，贾雨村知秦瑁乃是贾敬义子、宁国府二爷，又在京营节度使、兵部左侍郎王子腾身边任亲兵营统领。
有心想和秦瑁结交一二，以期搭上王子腾的门路，那他起复的机会就更大了，谋个肥差想是信手拈来。
只是，贾雨村端着两榜进士的架子，矜持的很，苦于无门路，又不知秦瑁之爱好、品性如何。
只知秦瑁是边关武将，杀敌立过大功，若是不小心出言冒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可贾雨村心下忖度，又不想失去这个好机会。
贾雨村正在左思右想之际，就见走在前头的秦瑁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道：
“雨村兄乃是进士及第，才干优长，想要起复，为朝廷效力并不是难事。”
“只要找对门路，操作得当，就是更进一步，并不是不可能。”
贾雨村听了这话，心头狂喜，连忙小跑着赶上秦瑁的步伐，躬身一礼，一脸期冀道：
“烦请秦兄指引一二，小弟不胜感激涕零。”
二人前后脚出了荣国府，往东街口而去，拐角处，忽见一干瘦小老头，拉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姑娘，举着个木牌沿街叫卖。
秦瑁见了，心下不忍，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贾雨村，心下一喜，有了，道：
“闲来无事，去看看！”
没等贾雨村回话，秦瑁大步走了过去，扫了眼这小老头，又打量了眼他拉扯着的小姑娘，道：
“这女孩儿，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小老头一看有买主上门询价，立刻来了精神，偷眼瞧了下秦瑁，心想：
“看衣装打扮，这人定是个当官的，出手买下晴雯，定然没有问题。”
被人盯着瞧，秦瑁面露不喜之色，小老儿立刻收回了打量的眸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热情地道：
“这位爷，真是好眼光！”
“她是小老儿的外甥女，小名唤作‘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