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爱你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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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真是个疯女人

午休过后,离促的母亲又开始在网页上浏览起了那些所谓的成功男士档案,如果她现在不走,那就来不及了。

几件简单的衣服,包括一件皮外套,还有些零碎的洗护用品和充电器,除此之外便是一支正红色的口红。离促利索地将它们收进背包里,给母亲留了张便条,关门,下楼。

五月的阳光还很温和,但不少姑娘已经撑起了遮阳伞,离促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从她们身边走过,像个异类,美丽的异类。

她看了看手机里跟毛利的对话框,开始在街角的停车位中寻找深蓝色的吉普车。

一个电话打过来,是毛利。

“堵车了,他可能要晚点儿才能来接你。”

“多晚?”她收回了目光。

“半个小时吧,或许更久一点。”

这是一句毫无参考价值的话,她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街边的一家超市正在打折促销,门口摆着两个大音响,当季网络上流行的一些口水歌正在里头“吱哇”乱叫。

离促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

她尽可能地选择一些高热高糖的食物,这一路会很漫长,这样的食物才有携带的必要。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身后的男人捂着两个粉色的包装袋向前攒动,拥挤的人群被强行分拨到两边。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夹克,就像是一柄利刃,划开了鱼肚白。

离促手上的饼干在拥挤中掉到了地上,“咔”一脚,男人踩在了上面。他停下了脚步,说:“对不起。”可他根本没看离促,而是捡起了那袋饼干继续朝收银台走去。

“你给我站住。”离促觉得受到了蔑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转过头来,取下墨镜,眼睛里有些血丝,还有浅浅的胡楂。离促觉得他的样子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

“对不起。”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

“那袋饼干,是我的。”

“可它已经被我踩碎了。”

“碎了也是我的,我先拿的。”

他听出来了她语气中的怒意,于是将手上的饼干放进她的购物篮里。

“这不够,你踩碎了我的饼干,得赔偿。”她丝毫没有惧色,直勾勾地盯着他,终于想了起来,他像陈坤,《寻龙诀》里的陈坤。

收银台的队伍越排越长,刚才还在离促旁边选购打折商品的两个大妈也结束了战斗,正往外面挪去。

“那你想怎么样?”他有些焦急。

“你的东西,选一个放地上,让我踩一脚。”

他摊开怀里捂着的东西,是两袋女人用的卫生巾。

“这样,你买的这些东西,我出钱,就当是赔不是了。”他掏了掏钱包,掉出一张折叠的地图。他刚要去捡,她便在上面踩了一脚。

“两清了。”说完离促就抱着自己的东西扭头走了。

有些女人擅长微笑,有些女人擅长哭泣,还有些女人擅长低头,而离促,擅长生气。她生气时会将头昂得高高的,有底气,也有自己的道理。道歉,就得看着对方的眼睛才算诚心诚意。

他将地图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放回了口袋里。

“真是个疯女人!”他在心里想。

“车牌尾号Y195,他到了。”

停车区的车辆挤得满满当当,水平看去只露出了最后一排的车牌,还不如先筛选颜色。

“蓝——”离促个子很高,但为了看清楚更远一些的车辆还是踮起了脚。

“没有蓝色的。”

“有吉普吗?”

她又扫了一遍:“有,两辆,深绿色。”

“差不多,应该就是其中一辆。”毛利很肯定地说。

离促翻了个白眼,朝近处的那辆走去,还没看清楚车牌,便改道去了远一些的那辆。因为她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仿真陈坤。

他正靠在车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火。

“是离促吗?这边!”他看到了一个背着旅行包的女人,招了招手,钻进车里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天不遂人愿,离促只好折了回去,坐进了车里。

“是你?”他打量了她一眼,将“疯女人”三个字咽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接话,后座上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探出了脑袋,她这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成熟女人,两人应该是母女关系。

“哇,正妹哦,我是惠子呢。”成熟女人伸出手,脸上的友善是真的,嗲嗲的口音是假的。

“你好。”离促点了点头,看到了惠子座位旁的卫生巾。

“漂亮姐姐也是公主吗?”那个小女孩突然扭过头问惠子。

惠子轻轻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小犊子,不许瞎说,不然我打烂你的屁股!”这次她脸上的凶恶是假的,口音却是真的。

“公主?”离促想起了那些可笑的少女童话,但她喜欢这个孩子,有品位,“姐姐可不是公主,你呢?你是公主吗?”

“是!”小女孩挣脱惠子的手张口回答,露出一口尚未长全的牙,“我妈妈也是公主。”她的脸上充满自豪,惠子脸上却有些尴尬。

车里开着冷气,才进来一会儿,离促便觉得胳膊处有些发冷,她正准备取出那件皮衣,发现那个男人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丝毫不畏惧与他对视,先前的冲突自己并不理亏。

“安全带。”他简单地回答,想到自己火急火燎的就为了来这儿等这个疯女人,觉得有些不值。

车子慢慢驶出了停车区,汇入了街道的车流中。

“你叫什么名字?”离促将他的车牌号告诉了自己的朋友,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薛昭,日刀口的那个昭。”

“日刀口?名字够man的。”离促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想接茬:“还在上学吗?怎么会认识毛利的?”

尽管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善类,薛昭还是不能将衣着简约不施粉黛的离促跟成日泡在自己酒吧里醉生梦死的毛利联系起来。当时毛利说自己有个朋友愿意掏油费跟他搭伙去雪城时,他着实犹豫了一下。

“一个熟人,你呢?和他是朋友吗?”

“一个熟客。”

“去雪城干什么?”

“出家。”

离促咧嘴一笑,为了让这个玩笑不冷场才接着问:“全家一起出家吗?”

“她不是我老婆,顺道一起走的,跟你一样。”

离促透过后视镜看到惠子正跟孩子一起玩拍手游戏,跟她们口中正念叨着的“两只小蜜蜂呀,飞呀,飞呀……”的调子很合拍。

“不一样,”她答,“她比较大。”

“哎哟,薛老板你不要这样子讲啦,什么老婆不老婆哦,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啦!”惠子零碎地听到两人的谈话,往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新烫的泡面卷没有整理,乱糟糟的。

“你也去雪城吗?”离促问惠子,很担心自己要听一路蹩脚的台湾腔。

“才不咧,我带我们果子回家呢,你知道吗?我们家果子都三岁半了,还没有回过家吼。”

离促点了点头,原来,那个小女孩叫果子。

惠子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车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了下去,离促生出了几分倦意,她关上手机,靠在车窗上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城市,从准备前往大西北到动身,她只花了半天,但对雪城的向往,却在心里藏了数十年。

那时候她十岁,在邻居姐姐的中国风景名胜明信片盒子里第一次看到了雪城,她惊诧于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晶莹的世界。

“这些,都是盐。”邻居姐姐告诉她。

她点了点头,望着那张明信片出神。

“你把你新买的那个游戏机给我,我就把这张明信片借给你。你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晚上做梦就可以去那里。”

“骗谁呀,游戏机得七十多块,你这盒明信片才五块钱。”她将那只包装盒翻过来,指了指上面的标价。

“我这盒不一样,有魔法,其他的枕着睡也没用。”邻居姐姐舔了舔嘴唇,撒了一个拙劣的谎。

“傻缺。”她撇了撇嘴,很不屑。

“你竟然骂我!”谎言被戳破,十二岁的邻居姐姐怒气冲冲地与她扭打在一起,将她手上的游戏机摔在了地上。

大人们从隔壁麻将房里赶过来时,离促正捧着那个游戏机若无其事地坐在床头玩游戏,邻居姐姐满脸泪水,脸上已经多了两个深红色的巴掌印。父亲问都没问便给了离促一耳光,她昂着头,愤怒地看着父亲,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脑海中还想着那么多白白净净的盐,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个问题,那个打她耳光的男人便在一个月后欢天喜地地跟她母亲离了婚,与那个阿姨和傻缺姐姐生活在了一起。

她看见他时依然昂着头,脑海中想着一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没的。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薛昭轻轻地推了推离促。

离促回过神来,信息提示栏上挂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她的母亲打来的。

“喂?”她回拨过去。

“你还知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刺耳、熟悉。她将手机伸向窗外,任由带起的风将母亲的责骂散播到空中,一会儿之后才又贴回耳边:“舒服了?”

“离促,我今天把话给你撂在这里,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我给你约了张伯伯他儿子吃饭,你要是敢不来……”

“我不会去,你早点休息吧,记得按时吃降压药,饮食清淡,没死别找我。”她挂断了电话,冷着脸看着窗外出神。

“糖。”惠子怀中的小女孩向离促喊道。

离促回头,小女孩肉嘟嘟的掌心中卧着一颗透明激光纸包裹的淡青色的糖果,很廉价。

离促正要摆手回绝,那孩子一笑,豁了一颗门牙:“甜甜就开心。”

心里苦,多吃糖,果然是孩子的道理。

离促摸了摸果子的额发,说了一声谢谢,剥开糖放进嘴里。

惠子也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没有笑,依然是冷冷的一张脸。

“哎哟,小姐姐超酷嘞,整个给你打败了啦。薛老板,你说是不是啦?”她赶紧转移话题。

离促也看向薛昭,可他没有回头,仍然开着车:“嗯,也行吧。”

心里明明是关心的,口里出来的却都是刀子,他不由得瞥了离促一眼,丹凤眼、高鼻梁、马尾垂腰,嘴角上翘却没有笑意,这样的女人,最心狠。

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满满的敷衍,但惠子很开心:“看吼看吼,薛老板也这样子觉得呢。”

“惠子,以后不要叫我老板了,也不要这样叫别的男人。”他语重心长地说。

“哦。”惠子嘟囔了一声,弯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上一岁的男人笑。

“老板——发财!”果子牙牙学语,自己在脑海中匹配了一个最动听的词。

薛昭笑了一下,刷卡,加速,将车驶上了高速路。

“肚子饿的话后座有水有吃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早上会起大雾,今天多开一段,累的话可以先睡会儿,到地方休息了我叫你们。”

离促不饿不困,索性别过头去看路边的灯。惠子抱着果子开始轻声唱一些缠绵的流行歌曲,果子慢慢打起了盹,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哼声。

“不吵也不闹,真好。”离促突然说道。

“嗯,是很乖。”薛昭点了点头,没再作声。

车道上的灯柱一根一根地闪过,两侧并未见到别的车辆。

“也是,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了,今天又不是什么节假日,谁还出来晃荡。”离促在心里想着,可当她快要闭上眼睛时,她却意外地发现车后不远处多出了一辆红色的车,像极了她包里的口红。

薛昭开得很快,那辆车只能一直走在他们之后。她想看清楚那辆车的牌子,却总觉得她这边的后视镜里雾蒙蒙的,于是她打开了窗子,准备擦一擦。

“你干什么?”薛昭留意到了她的举动,“车辆行驶中将身体伸出窗外是很危险的,如果有车擦边驶过的话,你的身体就会被直接截断。”

她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的脑袋血淋淋滚落的样子,觉得有些滑稽:“我在看后面的车。”

“车有什么好看的?”薛昭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那辆火红色的轿车。

“不好看你还看。”离促昂着头,有些嘲讽的意味。

薛昭回忆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身后那辆车的车牌,眉头一蹙,连忙冲离促喊道:“快关上窗子。”

惠子闻声醒来,擦了擦眼睛,睫毛膏染了一手:“你们在说什么?”

“你趴下!我们被跟踪了!”

离促来不及反应,身子往后一仰,随着车子向前面昏沉的灯光中扑去。

大雾比预报的要来得早,路面能见度正在快速下降,而这辆吉普车却遵循主人的意志,铆足了劲往前冲。

“慢一点。”离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可她真的害怕了。浓雾使得五米之外人畜不分,路旁的照明设备模糊得如同混沌的引魂灯。

“放心。”薛昭丝毫没有减速,两只眼睛认真地分辨着前方的雾与车影。

“放个屁心!”离促骂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座椅。

车子在高速路上变换了几次车道,那辆火红色的车辆依然死死地咬在后面,像一团暗影,要将什么东西吞噬。

“离促,你相信我吗?”薛昭突然回过头问。

十几岁的小姑娘或许会被这种亡命浪子的刺激感所打动,而离促,现在只想掰断刹车杆把他的脑袋打出个洞。

“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她恶狠狠地说。

薛昭点了点头,再一次加速了。

车道限速120迈,车载测速仪显示此时他们已经飙到了141迈,身后的车辆被抛开一段距离,但很快又追了上来。

“他们加速了。”薛昭自言自语,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离促觉得后背发冷,但依然没闭上眼睛,死只有一次,她得看清楚了。

老吉普的轮轴承由于超速出现磨损松旷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薛昭全神贯注掌控着方向盘,不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辆。

“小心!”离促大喊一声,她突然发现了前面的雾气中出现了一辆白色的大巴车。

死亡迫在眉睫,她还是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想起了母亲离婚后一次未遂的自杀。

母亲躺在浴缸中的场景,她记得很清楚,身上的血渍遮不住脸上的落寞。追赶的轿车与眼前的大巴,一红一白,像极了死亡。

“呼——”她听到薛昭在她旁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他没死,她们都是。

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老吉普已经急转弯冲下了高速路,正在连接收费站的匝道上自然行驶,高速上不能掉头,那辆跟踪的车辆应该已经被迫驶离了很远。看来,他早有预谋。

“没事了。”他看着她们,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惠子这才直起身子:“老薛你老棒了!”兴奋使得她忘了打台湾腔。

“啪!”离促一个耳光甩在了薛昭的脸上。

他没做反应,却看到泪水从她眼角流了下来。

刚才,她真的怕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打,脸颊火辣辣作痛。

“是我被打哎!”他从前面的操作台上扯了一张抽纸递给离促擦眼泪。

离促不接,自己又扯了一张。

就知道她不好惹,一见面他就得罪了她,还一口气得罪两回。他什么也没说,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向前开去。

车里鸦雀无声,惠子也尴尬地缩在一边嚼起了饼干。清晨的寒气从右侧的车窗涌入,又从左侧溢出,像水流,也像风。

“那些人,为什么跟着你?”离促平复了一下心情。

“不知道。”这是假话。

“还有其他人在跟踪你吗?”

“不知道。”这是实话。

“你是干什么的?”

“酒吧老板。”

“惠子是干什么的?”

“奶孩子的。”

两人一问一答,没有任何火药味。

“哎哟,要不然我们先下车吃点东西再讲吼?”惠子指着收费站外的一家“大碗高汤面”小声说道。

“面面,面面,下面给你吃。”果子眨巴了一下眼睛,醒了。

“坏犊子,下面不可以给别人吃。”惠子嘴一努,重重地拍在了果子的屁股上。

“哦。”果子没哭,自己揉了揉屁股,依然很高兴。

“……”

其他两人不好作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出了收费站后的这地方很偏僻,除了几家汽车修理店就是一个加油站,有东西吃的只有这一处。绿吉普的轮轴承需要处理,薛昭一个人开着车子去了其中门脸稍大的一家,离促跟牵着果子的惠子走进了面馆。

“三碗高汤面。”惠子却比了四根手指。

“没有,今天只有圆粉和茶叶蛋了。”老板从躺椅上起来,揭开台面上隔避蚊蝇的纱布,指了指大圆钵里的牛肉块接着说,“但牛肉码是今天早上刚做的,好吃得很。”

“那就三碗牛肉粉啦。老板,多下点粉,多放点码子吼。”惠子往灶台旁的桌子一坐,不是故意,但露出一条深深的乳沟。

“轮轴承出了点小问题,看来我们得在这儿稍微待一会儿了。”薛昭从不远处走来,右边的脸还有点儿肿。

离促既不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深邃,仿佛能一眼望到他骨子里去。他下意识地将夹克的拉链往上拉了拉。

“嘁!”她别过头。

老板端着三碗牛肉粉上来,顶上的码子比薛昭的脸还鼓。

惠子又要了一个小碗从自己碗中分出一些,架上筷子推到果子的面前。

“面面,吃面面。”果子肉嘟嘟的小嘴一嘬,将一根粉条吸得吱吱作响。

“我问过了,沿着这条路再开半个小时就是县城,一会儿我送你去车站,回去还是西去,都随你。”是麻烦就尽早放下,他在心里想。

“你不吃牛肉的吗?”离促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伸筷子去夹被他拨到一边的牛肉块。

“车票我掏。”

“其他肉呢?你也不吃吗?动物内脏吃不吃?”她接着问。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来你是真的准备出家了。”她得出了结论。

薛昭叹了口气,觉得她不可理喻,于是埋头开始吃东西。

“汤里也有猪油,要是不吃肉,那就索性都不吃,不然拿一半放一半,多假。”

“不用你管。”薛昭气呼呼地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抬头嚼得津津有味。

离促像是得胜一般笑了:“既然你也不愿意别人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那干吗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薛昭一愣,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

“有人追,你跟我们在一起不安全。”

“那也得我自己拿主意。”

“我不想载你了。”

“巧了,我刚好就想被你载。”离促原本也在心里盘算起了另寻去路的事,被他这么一说,却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是鱼,只能顺着抚,否则逆鳞倒竖,会割手。

薛昭真想大耳刮子抽她,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好歹的女人。但他转念一想,即便车里的跟踪者真如自己所想,她也不是目标,于是说道:“也行吧。”

“啪!”果子吃得高兴,双手一拍。薛昭的手抖了一下,又想起了离促恐慌中甩在自己脸上的那一个巴掌。

小店没什么客人,老板很快又回到躺椅上打扇,任他们四个人在门口闲坐。

“老薛,脸还疼不啦?”惠子一边给果子编小辫一边问。

“不疼。”他说话时看了离促一眼。

离促望过去,他却挪开了视线。

“说假话不打草稿。”离促起身,走进店里跟老板买了两个茶叶蛋,细细剥了蛋壳坐到薛昭那条凳子上。

凳面不长,得亏她身量纤细才坐得下,但她的大腿还是不可避免地紧贴着他,自然而然,一种热热的感觉正从腿部开始蔓延。

她将热鸡蛋在他脸上滚了滚,那种燥热便更加厉害。

“你干什么?”他急忙躲开,坐到另一条长凳上,没被打的一边脸反而更红。

“你不是日刀口的昭吗?这么羞答答的干吗?”离促知道自己下了重手,对他没有别的想法,终归还得一起上路。

她又跟了过去,自顾自地在他脸上滚起了鸡蛋。

打你一巴掌,又给你一颗糖,偏偏还给得正大光明,他无话可说,只能受着。

“热鸡蛋可以消肿,一会儿就好了。”

“那个蛋就是养人呢,热鸡蛋也好,热奶蛋也好,蹭在身上要舒服死的哦。”惠子抿嘴笑着说出了这句略带淫秽的话。

“热奶蛋!”果子又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坏犊子。”惠子一瞪眼,开始与孩子玩笑着打闹起来。

薛昭对这样的玩笑并不感冒,脸上的肿痛感也减轻了不少:“你经常这样做吗?”

“你说滚鸡蛋?还是给男人滚鸡蛋?”

“……”

“以前隔三岔五就会挨打,所以经常这么做。”

薛昭愣了一下,发现她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方才还哭过,这会儿却像没事人一样,或许,她是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才……

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误会,我说的是我妈,她跟生我的男人离婚之前经常挨揍,我就负责给她滚鸡蛋。”

“哦。”薛昭咬了咬牙,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谁打我,我一定要还回去。就算打不过,我偷袭也要咬死他!”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死”字拖得格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