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朝廷争执(1)
赢傒满脸疑惑,但大王绝对不会骗他,这么说来,这个郿县县长还真是有些能耐,也许真有可能是隐藏起来的大能耐者。
世上有些隐士的才能是他无法估量的。
但也不足以说明他是大能耐者,如真是有心算计大王者,做出如此行为并不出奇。
“而且,郿县县长所种之稻可亩产七石。”
嬴政尽量说服伯父相信郿县县长,但这话一出,立时让赢傒不淡定了,要说有未雨绸缪之能也可以说是其用心叵测,但亩产七石就不其然。
大秦有史以来从未有过亩产七石之说,甚至亩产三石都是奢侈,这绝对是大能者所能为。
“果真?”他依旧不相信地反问,但心里却惊讶开来。
“政儿绝不骗伯父,这事自可到郿县问询,除了这,郿县县长还发明了堆肥之术、曲辕犁,皆是有利于农务,你说其是大能耐者否?”
“对了,伯父可知郿县新盐,那也乃郿县县长所制。”
嬴政一股脑地将张陌的能耐说出。
“新盐?”赢傒听到这个词有些印象,下一刻猛拍额头,对了,刚才妻还提及过,他也尝试过新盐的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盐。
却,竟也是郿县县长所制。
听着听着,他迟疑了,动摇了。
小小县长罢了,竟能做出如此利民利国之事,而且每一种都是不可多得存在,说他居心叵测有些过了。
或许大王说得对,他就是隐士,大能耐者。
不免泛出一丝赞赏之色,转头望着大王问:“大王可是想收拢此人?”
嬴政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不用大王点头他也猜出了一些,将弄玦赐婚于此人就可看出一些什么来。
“伯父定要支持政儿。”
“自然!”赢傒给大王一个肯定的眼神,“不过傒倒想见见此人,是否真有如此才能?”
嬴政咧嘴一笑,道:“伯父自便,张陌必定不令你失望,他会是个好女夫的。”
赢傒含笑,他也希望郿县县长会是如此,否则他必为女儿抗诏。
......
章台宫。
正是朝会时间,今日要议便是斩首记功法的弊端,是否该延续下去还是废除,实行新政。
“阿母、仲父,朝堂中探讨斩首记功法已有几日,政儿认为其存在弊端定会影响到我大秦伟业,需废除。”
待议事进行了一半,嬴政站起来提出自己看法。
这话出,诸卿议论纷纷,即使几次有议,仍不改守旧的想法。
斩首记功法虽有弊端,但对将士来说却是唯一晋爵之路,如改之,不知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打击多少将士士气。
“臣认为不可,眼下正值山东六国虎视眈眈,如改之,恐遭反噬。”一臣手执笏板作揖禀言。
有臣也出来附和:“大王当考量,切勿毁我大秦根基。”
嬴政微怒,指着二人质问:“难道滥杀便是正道?他日如我大秦征服山东六国,何以治民,何以得民心?”
话毕,望向阿母,希望阿母能为其置一言,太后两眼戚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看向吕不韦。
嬴政也看向吕不韦,口中索言:“仲父,待如何?”
吕不韦环视诸卿,目光落在嬴政身上,问:“如废除斩首记功法,当立何法?”
“当立夺地记功法。”
嬴政毫不犹豫回答。
“夺地记功?”诸卿又议论纷纷起来。此法和斩首记功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但论功却是难以关系到个人,于兵卒拼死杀敌积极性不允,却是能一定程度声抑制滥杀,也不失为好法。
吕不韦思忖片刻,脸上露出点微笑,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望向堂下。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遂有人要出列,却被一人抢了先,此人正是赢傒。
执笏板禀:“诸位,傒觉得此法甚妙,此一时彼一时,斩首记功法放在疲弱的大秦,必有奇效,但如今我大秦如日中天,便有些滥杀了,并非长期之策,当废除,只有夺地记功才可行之。”
他很适宜地套用了嬴政对他说过的话。
“臣附议!”自赢傒出列,宗室里的其他人也出列,拱手附和。
嬴政见之微微宽心,心道果然没有看错伯父,宗室是向着他的。
太后不擅政事,却闻儿子说出此法,还得到宗室认可,不免心头宽慰,便点头称道:“此法甚妙,不知相邦意下如何?”
这是变相逼吕不韦同意。
吕不韦自始至终含笑,起身拱手问嬴政:“大王,如行夺地记功之法,所掳降卒如何安置?”
春秋时期各国处置降卒不外乎收编为奴为军,或赏赐馈赠,或献礼进献,可自商君变法后,大秦实行斩首记功法,秦军为立功,大量斩首降卒,自然少有为奴为军之为。
如要废除旧法实行新法,降卒问题还是要考虑。
“当为奴,以农耕,增粮食产量,壮我国力。”
嬴政回答。
大秦重农,农事便是国事,连年战争,不断地消耗人口、粮食,而降卒就是最好的补充。
对于这一点大家也赞同。
不过也有些臣子有异议,一臣提了出来,“大王,如今我大秦方解决粮荒,已经没有过多的粮食,如接纳降卒为奴,如何养之,即使他们农耕,没有数年之劳难以产出足够粮食,而我大秦锐士勇猛,短时间内必定擒获更多降卒,势必消耗更多粮食,于我大秦攻伐不利,于民生不利。”
攻城掠地需要粮草,粮不足,是攻伐大忌。
吕不韦咧嘴,那和蔼面容人畜无害,却又有谁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嬴政却眉头一蹙,冷冷地盯了此人一眼,那人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
吕不韦见之,摆手道:“大王,如实执言罢了,为君者需纳谏,方为明君。”
嬴政没有退缩的意思,问吕不韦:“敢问仲父,何为明君?”
“自然是为民生计。”
“何以为民生计?”这是嬴政曾问张陌的问题,却也问起吕不韦来。
吕不韦扭头望向嬴政,不慌不忙地反问:“大王认为如何?”
嬴政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回应,将张陌所言照直说了出来,却忽略了‘轻徭薄赋’。
“自然是鼓励农耕,花费从简。”
“只有这样才可让我大秦农有所耕,有所生,降卒为奴增加劳动人口,提升粮食产量,朝廷节制用度,严查贪官污吏,还民一个安生,寡人认为,这便是明君应该做的。”
“而不是一味滥杀,败我国声,使六国憎恨,反而对我大秦东出不利。”
此一言出,诸卿沉默,连先前反驳的臣子也退了回去,低着头不敢置一词。
倒是众人不注意的是,此刻的吕不韦神色有些难看,更有丝丝意想不到和不可思议,因为他几日前就和舍人讨论过这个问题,最终答案就是大王所言,仅仅少了‘轻徭薄赋’罢了。
只是他不知,大王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舍人告知?他摇头,吕府的舍人并未和大王接触,不太可能,大王自悟也不太可能,毕竟他还未到加冠之年,想法有限。
其实他也是赞成如此之法的,就是这轻徭薄赋有些难办,至于为何迟迟未提出来,便是怕‘轻徭薄赋’会受到反噬,影响他的地位。
不过,既然大王提了出来,他倒想听听大王的意见,如其提议好,不妨依着,让其施行,到时有损名声之事就让大王来承担了,他落得过渔翁得利。
两全其美。
当然,‘轻徭薄赋’也要提出来,看大王如何应对,如其赞成最好不过了,接下来就可顺水推舟让大王参与此事,反噬也由其承担,他却可做‘和事老’,稳固自己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