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生嫌隙
预产期已经过去了十天,但是萧萧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肚子已经大得离谱,整个孕期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自己度过的。她喜欢读书,把家里收拾得简单而温馨,独处的这段日子,她除了在一天天感受生命发生的奇迹,生活就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去医院检查后,胎位很正,可是不能够顺产,因为孩子把她的肠子挤下来了。和大夫预约了日子,决定剖腹产。天还很冷,医院有暖气,但是当脱光了衣服,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向手术室走的时候,走廊顶上的灯光随着推车逐渐向前移动。
做手术的麻药是从背后的脊柱注射进去的,从手指到全身无感觉,隐约地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但好像案板上的一块肉,任由人宰割,手术刀在肚子上拉开,孩子被取出来,肚子瞬间感觉空了,像一个口袋卸掉了里面的货品,继续缝合伤口,肉皮被缝合的线拽的老高,他从没有那么冷过,瑟瑟发抖。
生活总是给人一线生机,又会让人沉入谷底。平稳的生活了几年,心想着孩子落地后就会进入更好的生活状态,人生也会顺意一些,父亲离开世界的悲痛也会随着时光变得淡漠,然后并不是。
这几年与公婆、姑子姐夫都处得不错,对于公公这样偏执的人,能对某个人满意实属难得,萧萧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孩子出生在农历的正月间,又是一个寒冬,女孩,皮肤白皙,樱桃小嘴,嘟嘟的小脸,不爱哭,尤其是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成为当天出生的七个孩子里让大夫最难忘的一个。
剖腹产生孩子的时候有麻药觉不到疼,最疼的时候却是拔尿管和大夫查房按压腹部排残血的那一刻,钻心刺骨,让人倒吸凉气。
生孩子的第三天,婆婆来了趟医院,就告诉儿子涂新她感冒了,不便照顾媳妇月子。涂新从小到大都被父母娇惯着,没有个人主见,照顾媳妇孩子更别提了。
父亲过世,一下没有了经济来源,远在上海的萧子昂还要上学,娘家妈妈李玉琴又不识字,托人找了一份在一个国企单位的后厨帮工,因为她勤快事少又肯干活,也让后厨负责人很喜欢。于是,照顾媳妇的重任就落在了公公涂志强的身上。
按来说,月子婆婆和丈夫照顾会更好一点,但是周媛和涂新两个人萧萧都没有指望上,每天公公煲汤做饭给萧萧送饭,卧室里只有公公、萧萧和刚新生的孩子月亮三个人,喂奶的时候,公公也站在一旁,萧萧忍耐着那份诉说不出的尴尬,盼望月子能快点结束。
照顾孩子,又无人帮助以及问津,涂新休息了几天假就匆匆去上班了,彻底把公公和萧萧的尴尬推到了最白热化。
有一天,公公煲了猪蹄汤,提到了楼上,萧萧正在给孩子喂奶,那个午上天空阴霾,白天的天空像被吞噬在了黑夜里。公公推开了房门,说了一句“饭我给你放在床头柜上了”。萧萧应声“我知道了爸!”
但公公没有要走的意思,萧萧转了转身,可脚步声却向她走来,公公站在了她的身后,把手顺着她的衣领伸了下去,那个时刻,萧萧感觉她也被那天的暗夜吸了进去。
出差几天后的涂新回来了,萧萧也已经几天精神萎靡,她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涂新,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没人会相信她说的话,犹豫再三的她,婉转告诉了丈夫涂新“你不在的时候,我给孩子喂奶爸来照顾我们不方便,过去了将近二十天了,妈的感冒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能不能跟妈说一声让她来。”
不知情的涂新去找了婆婆周媛,周媛不知道和公公涂志强如何沟通的,等涂新回家的时候,他告诉萧萧,“我爸妈很生气,说让我们离婚。”萧萧坐在沙发上抱着熟睡的孩子,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这样被直白的驱赶,她毫无尊严,心灰意冷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外面还在飘着大雪,月子还没有出,看着熟睡的孩子,心如刀绞的她推开门出门打车,一摸衣服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返回家中,婆婆周媛已经在屋子里抱着月亮哄睡,这是萧萧生完月亮后婆婆的第二次露面,萧萧拿了一张银行卡,转身说“妈,你不是一直感冒吗?现在好了,我们成这样,你才能好”。
李玉琴打开门的那一刻心痛也心酸,自己的女儿月子还没有结束却顶着这么大的雪独自来了娘家,留下来的小外孙还在吃母乳,没有妈妈怎么办?她脸上流出了两行无声也委屈的泪。
本以为待两天涂新就接她回去,可公公婆婆始终不让儿子接她回家,在熬过了两天以后,趁母亲上班的时候,她自己又打车回了家,从那以后婆婆公公再不露面,是死是活让她自己面对,她想起和公婆的种种和睦相处的场景,觉得都是魔幻和假象,人世间的悲凉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