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石窟

“河岸森林”的深处，“抵达河”支流的旁边。

一条巨大横跨约二十公里的裂缝，如同撕裂大地的伤痕，静静地横卧在月光之下。

夜空如洗，繁星点点，一条璀璨的星河从西北角倾泻而出，在通过天际中央的明月后，开始似花朵般猛烈绽放，直至铺满整个东南天际。

一名名举着火把的卫兵站在裂缝旁，火光摇曳，映照出他们的脸庞。

不少卫兵时不时望向那道裂缝，看见其中的建筑遗迹后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所有人注意！”一声严厉的呼喊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卫兵们收回注意力，纷纷抬起头，只见一名高大挺拔的年轻战士站在高地上，一头淡蓝色短发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他身披昂贵的重甲，铠甲上镶嵌着一头咆哮的雄狮徽章，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

赫鲁斯瓦都城奥尔蒂斯家族的长子，也是这支简易队伍的队长，哈伦德·奥尔蒂斯。

哈伦德·奥尔蒂斯朝旁边的幽深裂缝俯视，回想起两三天前突然的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地震，看来就是与这有关。

他收回视线，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的卫兵们。

“分散出去寻找诺亚的人现在都集合了吗？”哈伦德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一名士官快步走到哈伦德身边，恭敬地回答道：“报告队长，大部分卫兵已经集合完毕，但还差拉马尔和布兰登两人。”

哈伦德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巴布洛，他们两人为什么还没有归队？即便遇到危险，但不至于信号都发不出来？！”

名叫巴布洛的士官解释道：“据其他卫兵说，拉马尔和布兰登在分散寻找诺亚时，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但他们留下了一些标志，根据这些标志可以推测，他们可能已经事先跟随诺亚渡过了那条‘抵达河’支流，并且很可能是距离这道裂缝和诺亚小姐最近的一队！”

哈伦德沉默片刻，目光凝视着那道巨大的裂缝。

“是这样吗？”哈伦德心中萌生一道奇异的预感。（直觉检定8）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突然有种直觉，如果如你所说，这道大裂缝很可能与那两名卫兵及诺亚有关，或者就是他们触发了什么导致！”

“如果是他们造成，那肯定已经掉入了这道裂缝之下，这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发出信号。”

巴布洛闻言望向裂缝深处——一片错落有序的街道城镇，正是一座地下城。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哈伦德队长，但我们现在还需要在意那两名卫兵和诺亚小姐吗？这下方可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地下城啊！”

“奥尔蒂斯家族之前，正是因为开发了一座极小型地下城发迹，最后成为赫鲁斯瓦的掌权者之一！现在这道裂缝之下的地下城以范围粗略估计，规模甚至已经接近大型地下城了，现在若是能将其完全开发，必将获得无尽的财富与魔法物品，足以让我们收买、吞并其他势力，最后彻底掌控‘赫鲁斯瓦最高联合议会’！”

哈伦德目光一闪，似乎饶有兴趣，但随后他忽然摇着头，语气冷漠的说：“不，巴布洛。对于我来说，诺亚远比这座地下城更加重要。她可是我的妹妹，是我决不能‘失去’的人，知道了吗？”

巴布洛背后冷汗直流，连忙低头说：“是的，队长。诺亚小姐自然比这座死物更加重要！”

哈伦德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不过，寻找诺亚和探索这座地下城并不冲突。下面，你立即安排向家族发送消息，告知这里的情况。在奥尔蒂斯的大部队到来之前，你们所有卫兵要围绕这块裂缝布下监视圈，一旦裂缝中有任何动静立即通知我！”

“只要诺亚她在这座地下城，最后我们始终能够找到她，即便是尸体！明白了吗？！”

巴布洛恭敬地应道：“是！队长。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他转身离去。

哈伦德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看向裂痕下的恢弘遗迹，火把跳跃的火焰使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刚刚他还有一句没说出的后续：即便是诺亚的尸体，只要决不能‘失去’的项链还在就够了……

-----------------

在幽暗的洞穴深处，诺亚盘腿坐在一堆刚刚燃起的火堆旁，火光摇曳加热着熏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庞。

她低头凝视着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刚刚已经经过简易的包扎，但是血液仍然还在渗出。

“看来还需要继续处理治疗——”

但她还没有掌握有关治疗有关的神术，面对这触目惊心的伤口，只能依靠一些另类方式处理了。

诺亚右手轻轻抬起，指尖闪烁起微弱的魔法光效。

“魔法伎俩！”（法力-5：28/73）

她轻声吟唱起法术的名字，随着咒语的节奏，她的右手上逐渐涌现出一团团纯净如胶水的粘合物。（化学1）

这些粘合物在火光下闪烁着微光。

诺亚迟疑的说：“这东西应该有用吧……”

她感受手心中粘合物的触感，这正是她利用从密斯特拉所得到的化学知识，通过魔法制造的产物。

“算了！不能在犹豫了！”诺亚感觉自己因失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咬着牙闭着眼，直接将这些粘合物涂抹在伤口上，像是给破损的瓷器填补裂纹。

然而，这些粘合物具有着强烈的刺激性，每一次接触伤口，都让她眉头紧紧皱起，不由自主地倒吸冷气。

随着粘合物的不断渗入，她原本因失血而惨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但幸运的是，制造的这些粘合物确有奇效，它们迅速粘合填补了伤口的裂缝，减缓住血液的流失。

当最后一丝粘合物被涂抹在伤口上，血液终于不再流出，诺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在刚刚与噬脑怪的战斗后，左臂伤口就一直在流血，直到现在她的生命值已经跌至极危险的3点。

不过现在，至少她暂时不用担心因失血过多而丧命。

伤口粘合后，以职业者普遍强悍的恢复力，诺亚已经感觉到伤口处已经开始隐约的酥痒——这是伤口细胞分化修复，快速愈合的表现。

照这个速度，诺亚推测基本三天左右，伤口应该可以完全愈合修复。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裂痕中的阳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银色的月光。

月光洒在那些因浮空城特殊浮力而悬空的石头上，组合的色彩在震撼中带来极致的美轮美奂。

“又入夜了……”

疲倦的诺亚凝视着这宁静而壮丽的景象，渐渐地陷入深睡，

等到她再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裂缝，诺亚缓缓睁开了眼睛。

火堆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

“嗯——”生物钟唤醒的诺亚，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身体在充足的食物和休息后恢复的蓬发活力。

她抬起左臂，仔细查看昨天的伤口。

手臂上被噬脑怪造成的切割伤口，以及手心的贯穿伤。

此时已经长出伤疤，但两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让左手完全无法使劲，连抬起都难以做到。

但幸运的是，左手的手指依然还灵活，还可以做出对应的魔法手势，这些伤口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施法能力。

诺亚简单清洗准备之后，望向昨天噬脑怪逃跑的方向。

那只怪物因仓促逃跑而溅落的血迹，现在已经干燥。

留不下隔夜仇的诺亚眯起眼睛，用危险的语气：“噬脑怪？伤我这么重还想跑？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显然诺亚不准备放过这只噬脑怪了。

噬脑怪一般是集群生物，但她并不担心这只怪物有同伴。

因为它若是还有其他同伴，肯定早在昨天就已经一起攻击自己。

但诺亚也不单单因为报一箭之仇找噬脑怪麻烦，她也有着一定考量：

这只噬脑怪控制的是一只精灵，正好与之前遇上的两具骨骸一致，这里面肯定不只是巧合。

所以在噬脑怪那里，很可能会发现与精灵有关的线索——现在可以发现，至少三位精灵，在约五百年前进入到这片地下城。

如果是有着某条连接外界通道的话，诺亚就可以顺着通道逃离这座地下城！

万事俱备，诺亚收拾好东西后，重新点燃火把，沿着噬脑怪留下的痕迹一步步前进。

因为噬脑怪能够探查到90米以内所有智力大于3的生物活动，因此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而是脚步轻快，全速前进。

在空旷而幽暗的城镇边缘中，伴随着火把摇曳的少女影迹，她的脚步声规律回荡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发现噬脑怪留下的痕迹开始有了变化——两道血迹的间隔明显变窄了。

她心中一动，分析着这其中的可能性：

一种情况是噬脑怪的伤口在逃跑过程中加速恶化导致血液流速加快。

另一种情况是噬脑怪本身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么这就暗示着它的巢穴就在附近。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她距离噬脑怪越来越近……

“大概率已经进入噬脑怪的巢穴附近，接下来要小心一点了——”

她微微放缓脚步，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

在跟随噬脑怪的血液痕迹前进的同时，她的目光不断在周围的黑暗中穿梭，警惕着可能随时扑出的噬脑怪。

咚、咚……此时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

但诺亚所预想的危机并没有发生。

她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火光映照出血液痕迹指向的终点——

在不远处的悬崖之下，一个巨大的空间被挖掘出来，大约有五十立方的大小。

“这个巨大的石窟……在物理层次上，除非有大型挖掘工具，不然不可能徒手挖掘出，感觉更像是法术的痕迹。”

诺亚喃喃自语，虽然还没看清石窟里具体的事物。

但涌起一股莫名的直觉，似乎关于精灵所有的线索都即将在这个地方汇聚。

她缓缓接近那个中大型石窟，火光一点点挖掘黑暗，最终在距离洞窟前方一米，照亮了前方一具外形奇异的长有手脚的大脑。

正是那只噬脑怪！

诺亚下意识迅速抽出短剑防御，但预想的攻击根本没出现。

在仔细观察地上的噬脑怪之后，诺亚语气哑然与失落：“难道已经死了？”

此时，它翻躺在地上，伤口中溢出的毒液和组织物在地面形成了一大片难闻的污渍。

诺亚用剑挑拨了几下噬脑怪，发现其柔软的大脑本体已经僵硬，可以确定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看来这只噬脑怪，反倒最后自己因失血过多死亡。

诺亚握紧了拳头，把不甘咽回嘴巴——关于自己昨天想的折磨噬脑怪的方法全部都作废了啦！

“砰——”她相当不满的一脚将噬脑怪的尸体像球一样远远踹开。

对着尸体出了一口恶气，诺亚恢复冷静，她继续打量着这个应该就是噬脑怪巢穴的石窟。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石窟地面，许多小型生物的骨骸，仔细辨认后，她发现这些都是些在地下城边缘生存的普通野兽。

显然，那只被噬脑怪寄生的精灵，数百年间就是靠这些小型动物维持生命的。

然而也看得出，这座危险的地下城中的小型生物数量应该并不多，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才让那只精灵战士的情况恶化的那么糟糕。

咔嚓咔嚓！

诺亚踩着骨头在洞窟内行走。

她渐渐探索到深处，很快发现这一片地面的尸骨，不再是小型生物。

这些散落一地骨头的结构，赫然与之前见过的精灵遗骸一模一样。

“这个骨头的数量……”诺亚粗略估计这些骨头数量，得出的结论使她惊疑不定：“至少是近十具精灵的尸体！”

并且这些骨骸与破损的剑刃碎片交错一起，显然这些精灵身前都是职业者。

十位精灵职业者！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精灵作为长生种寿命漫长，但对应的，他们的生殖能力极弱。

一个人数在两百位的精灵村庄都已经可以算得上精灵中的大型村庄。

而十位精灵职业者几乎就是这样一个村庄的全部战力。

她继续仔细观察着这些尸体，发现他们大多都带有伤痕，其中几具和之前所遇的精灵一样，胸前都有一个致命的创伤。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些尸体的头盖骨都被破坏，显然大脑已经被噬脑怪吞噬。

“不对……即便是面对一群噬脑怪，十位精灵职业者如果配合得当，应该也不会最后全部被噬脑怪吞噬。毕竟以人均精英著称的每一位精灵职业者，平均等级不会低于五级，这个实力已经远远大于挑战等级二的噬脑怪了。”

诺亚习惯性的用手指缠绕着发丝思考：“所以有可能——他们是在被某种强大的怪物重创之后，边战边逃，许多精灵职业者在逃亡过程中被追捕死亡，最后有生力量大损的情况下，最后在这里被噬脑怪伏击，不幸被噬脑怪团灭……”

诺亚一边推测，一边朝着石窟最后一块没有探索的区域行进。

火光照亮了最里面的岩壁，岩壁上刻画数条看起来杂乱无章红色线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诺亚目光闪烁：“涂抹这个线条的是……血液？！”

她继续靠近，火光照亮更多的岩壁，更多的线条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这些线条相互交错，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特殊节点结构。

诺亚看向这副画满了整座墙壁的线条链路，可以确认这些符号与魔法卷轴上刻画的符号并无二致。

“一个用血液篆刻在墙壁上的‘魔法卷轴’！？而这个结构……法术是‘死灵’类型！”

诺亚沿着墙壁前进，继续观察这个复杂的法术结构，直到火光照亮石窟尽头。

在那里，诺亚发现了最后一具姿势诡异的精灵骨骸——

骨骸的一只手骨攥着一把从中间折断的紫色长剑，身上所穿的衣服却是一件破损的刻有魔法纹路的法袍。

这两件明显是魔法物品的装备但都已经没有魔法效应，看来已经彻底损坏。

诺亚轻声推测：“看来这个魔法结构就是这个精灵法师死前用血篆刻的，而那把长剑就是她的武器……一位使用长剑的精灵法师？”

诺亚被好奇心驱使继续走近：

发现该骨骸跪在石壁之前，右手食指骨按在最后几个字符之上。

诺亚的目光停留最后的字符，这些字符并非属于魔法结构的一部分。

而是一个清晰的法术咒语单词。

她低声念出这个单词：“死者交谈！（三环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