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收徒
听见声音，符启顿了顿，随后说到：
“进来。”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但几息后，还是掀开了门帘。
一双有些惶恐的眼睛看向了毡帐内部，遇到符启的眼神，视线立即躲闪开来。
一名林胡战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跪坐在符启面前，他的身前，放着一只小布袋。
符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布袋，看向那名战士。
后者看不清符启的面容，但很显然，符启的形象与他听闻中的有些不符。
“请问，是萨满大人吗？”
战士低声问道。
符启心中一动，他知道此人是来找架桑师傅的。
这战士并没有神源波动，大概率不是架桑的什么朋友故人。
附近的部落民，前来求医问药的并不少，架桑有能力就帮，渐渐地名声已经传开。
见符启并没有回答，那人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布袋推到符启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亮出里面的事物：
“萨满大人，请您收下！”
里面赫然是一根拇指大小的金条，表面坑坑洼洼，闪烁着有些沉暗的黄光。
符启一动不动，这东西现在他要多少有多少。
金银之物，在北境本就不流通，大多都是装饰。
单说黄金，符启的包裹里还有两枚成色更好的金饼。
“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符启语气平淡，若是有病在身，他随手就帮了。
那战士脸色顿时一喜，朝屋外低声喊道：
“晴儿，进来吧，让萨满大人看看。”
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直在向毡帐内偷看，符启也早就察觉了她的存在。
一名身穿部落袍，挽着头发，两腮有些晒伤的部落民女孩，慢慢走了进来，跪坐在战士身旁。
符启打量这名女孩。
她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若不是北境恶劣的环境，放在西境也算得上美人。
不过小麦色的皮肤，加之略带的羞怯，也透露着林胡特有的风情。
然而符启却是有些疑惑，他在这名女孩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病痛，反而逸散着一股淡淡的神源。
于是他审视地望向那名战士。
符启显然低估了自己视线的力量，那战士忽然感觉身体一沉，颤了一下，连忙低头：
“萨满大人，您收下我女儿吧，让她跟随您左右，学习咒术。”
“她是有天赋的！”
说完，他连忙朝女孩示意。
只见女孩从怀中拿出一枚磨得光亮的南人铜钱，放在地毯上，随后闭上眼。
那枚铜钱缓缓升起，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女孩手中。
符启目睹这一幕，不动声色，然而心思却在转动。
这是......先天咒师？
不对，怎么看不出神源的元素，难道是无属性神源？
他催动神源感应过去，发现的确没有任何元素的波动。
这是什么情况，真是天才？
听这战士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将她收为徒弟？
真是好主意。
符启心中忍不住赞叹。
若是架桑还在，说不定真会把女孩收为徒弟。
架桑师傅是何等存在？
那可是合秩、哲别可汗的传道恩师。
这名战士误打误撞之下，很有可能让女儿一步登天。
然而符启此刻却有些犹豫。
自己也能收徒？
但先天咒师，的确足够有天赋。
若是能得到合坎那样的资源，再加上自己神骨的支持，将来自己将会有一个强大的助力。
哪怕不是如此，自己也得帮架桑收下这名徒弟。
虽然她说过，自己是关门弟子，但凡事都有例外，同代之中，克难盟也没有别的先天咒师。
自己若是拒绝，女孩大概率转头拜入别的长老门下。
这事若是被架桑知道，免不了一顿责骂......
就在符启犹豫的时间内，那战士以为要被拒绝，有些急迫。
“萨满大人，求您收下吧。”
“我明日就要随伽汗大人出征，家中无人能够照顾她了。”
“您将她留在身边，平日里洗衣做饭她都擅长，您得闲指点她几句就行。”
符启了然。
这战士如此急切，也是被逼急了。
先遣部队明日就要出征，若是将女儿单独留在后方，一旦他有个闪失，恐怕女孩为奴为婢都算好。
残酷才是林胡的本色，对于战死部落民的财产和妻小，哪怕是同族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侵吞。
那父亲将金条朝符启一推，整个人趴伏在地毯上。
他作为一名普通战士，根本没有与萨满沟通的资格。
他十分清楚，一旦惹怒眼前的这位古怪老者，自己的下场将极其恐怖。
但他别无他法。
当知道自己被划拨给伽汗，成为先遣部队的一员时，他几乎绝望，与女儿抱头痛哭。
伽汗作为克难盟的新星，其残暴和好勇斗狠早就如雷贯耳。
成为他的族人，虽然立功的几率极大，但同时，伤亡率也是一个极高的数字。
早在伽汗还没领军时，他所在部落的上百名战士，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诱饵全军覆没。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女儿昨夜忽然告诉他，自己能够操控外物。
他想了整整一夜，最终决定将女儿带到传闻中慈悲心肠的萨满这来。
虽然他不知道女儿到底有何种天赋，但这样的能力，必定不属于凡俗。
刚见到符启时，他仍有些犹豫。
这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位萨满吗？
整个人藏在一张毡毯中，根本不像良善之辈。
他虽然急切，但也绝对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然而请求一出口，他就深知自己再没有退路。
超凡的威压，凡人哪怕触及一丝半点，都足够凌驾于千军万马之上。
在那一刻，一种在妻子死后很久没有出现的情感再次燃起。
野心。
不过野心寄托的本体，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女儿。
他仿佛看到女儿跻身超凡，进入汗帐，站在那些头戴黄金饰圈的长老们之中。
这个机会，他必须抓住。
符启的话语将他的思绪打断，他忽然感到背后已经湿透。
“留下吧，她将是我的徒弟。”
“你们都站起来。”
也不知是被女孩的父亲打动，还是有合坎这个先天咒师的例子在前，符启竟然应了下来。
他有徒弟了。
“谢谢您，您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慈悲心肠，您真是神的化身......”
那名父亲眼中骤然闪着泪光，吩咐身旁的女儿：
“还不快站起来，拜见师傅。”
女孩仍有些羞怯，却连忙起身。
跪坐已久，腿脚有些酸麻，她忍不住打了个踉跄。
脸上飞快流过一抹慌乱，屈膝行了个林胡礼。
符启内心哂笑，却还是语气严肃：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她叫伊晴，她的母亲，是索卓洛部的人......”
父亲连忙替女儿回答。
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女儿有名有姓。
符启对他的抢答也不在意，而是朝那父亲扔去一块巴掌大小的兽骨。
这是合坎交给自己的信物，有这东西，那伽汗行事也会收敛几分。
符启也不想自己刚收的徒弟，转眼就要经历丧父之痛。
“拿着这东西，在伽汗那随便找个百夫长，就说你女儿已经拜入珑康萨满帐下，他们不会亏待你。”
珑康，便是符启如今身份的名字，作为架桑早年的徒弟，少有人知。
“谢谢，谢谢萨满。”
那父亲看不出这是何物，但既然是萨满交给自己，必定不是俗物。
如今看到符启如此上心，他也安心了几分。
此刻，这名战士一桩心事已了。
他很清楚，自己无法再要求任何承诺了。
他连声嘱咐女儿，在毡帐中要勤做家务，不要好逸恶劳，若有请教的机会，一定要虚心......
伊晴连声答应，眼中闪着泪花，鼻尖泛红。
父亲将包裹留下，掀开门帘，朝符启再拜，毅然走入风雪之中。
符启望着这一幕，内心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