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辎重官和百夫长
“哦，谁？”
伊晴对奴隶们并不感冒，不过介于师傅对这万翼颇为重视，她也愿意多听一句。
万翼给足了尊敬，低头说道：
“我曾经在蒲......南方的辎重官，对这一套事物非常熟稔。”
“若是首领不介意，他可以效劳。”
此话一出，伊晴顿时有些犹豫。
她看向不远处的部落民们，这些人纷纷避开了视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刚刚还看不起这些奴隶。
现在竟然连一个人才都挑不出，着实脸上无光。
一名青年从奴隶中走出，有些拘谨地站在伊晴面前。
伊晴打量了他一眼，此人的确不像战士。
“跟我来。”
两人紧跟其后，进入了合坎的毡帐。
合坎正端坐在马扎上，摆弄着手中的玉符，看到两人进来，他抬起视线，看了过来。
两名奴隶顿时跪倒在地毯上。
“多谢首领收留！”
符启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万翼真正的看法，但他也感觉得出来，这些奴隶是由衷地庆幸，能够绝境逢生。
若不是自己将他们从捕奴官那带出来，他们就只能在重体力劳动中死去。
符启看向那名青年。
伊晴连忙解释：
“师傅，万翼说此人是辎重官，可以为师傅看管钱粮。”
符启却语气冷淡：
“让一个奴隶作我的辎重官，我珑康部还没有丢分到这种地步。”
听见这话，帐内的其他三人顿时有些紧张。
伊晴更是心一沉，他还以为师傅毫不避讳使用奴隶呢。
然而符启话锋一转：
“部落里人才有限，辎重官的统计能力很缺少，但如若不能独立做出决策，哪怕物资充足，也很难转化为战斗力。”
“这样，我考校你一番，若是合格，你可以留下，我还能给你一般部落民的待遇。”
听见符启的承诺，那青年连声道谢。
“先别急着高兴，我问你。”
“现在部落拥有持续稳定的供给，兵刃、弓箭、铠甲、马匹一应俱全，若是要将物资下发给奴隶和部落民们，如何分配？”
那青年一听，顿时有些踟蹰。
这个问题，与算术毫无关系。
实际上，符启是在问他，若是掌握了物资，该如何协调奴隶和部落民之间的矛盾。
他有些焦急地望了眼身旁的万翼，后者向他投过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时，他才忽然想通了什么，毫不犹豫地答道：
“按照战斗力高低，将最优质的武备下发给每名战士。”
“使奴隶和部落民，都能拿到自己最擅长的军械，曾是骑兵的有马可骑，锐卒有甲可穿，弓手有角弓可射，步卒有刀矛轮流使用。”
“一视同仁，各司其职。”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但若是让外面随便一个林胡人听了，恐怕都会暴跳如雷。
说完，他有些试探地看向符启。
符启忽然一笑：
“你将奴隶和部落民一视同仁，就不怕惹怒我？”
青年低头，诚恳道：
“我们如今只听命于珑康首领，一切都听凭大人差遣。”
“大人既然厉兵秣马，还愿意让我们进入部落，那便一定对战事有所图。”
“我若是成为辎重官，那便一切以提升部落战力为主，至于其他关系，由珑康首领裁定！”
这样的话，的确深得符启心意。
他既然愿意要这些人，本身就不打算被林胡人的批评所束缚。
这的确是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最佳办法。
就连那万翼，都侧过头来，看向这名青年。
这曾经是他的手下，被林胡人抓住后，因为再没有了统计辎重的必要，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再关注此人。
这小子，当了这些天奴隶，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好。”
“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确是我所想要的，你们清楚自己的定位便好。”
“你叫什么名字？”
符启十分满意，看向此人。
“首领，我叫韩锐。”
“韩锐，以后你便是我珑康部的辎重官了。”
“你和万翼，共同负责你们自己人的事务。”
两人连忙道谢领命。
此外，符启还让二人各自领一顶帐篷，享受和其他林胡族人一样的待遇。
然后看向万翼：
“万翼，你既然是南人的校尉，想必知道，我们明日出发是去做什么吧？”
后者一怔，明显没料到符启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他还是低头回答：
“知道，是要前去征讨庄国和尧国......”
符启虽然很清楚，作为蒲国的校尉，此人对中域的庄国，和已经投靠西罗的尧国，肯定没有多少感情。
但毕竟同是林胡们口中的“南人”，而且万翼手下这百人还是被迫成为奴隶。
若是对敌人还心存怜悯，也说得过去。
然而，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万翼已经是从属于自己的奴隶，若是战场上退缩，必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界。
在一切准备之前，自己必须让他把这件事拎清。
符启甚至决定，一旦万翼露出丝毫的不情愿，自己哪怕任命一位捕奴官，也不会再用此人。
然而万翼却毫不犹豫道：
“我们在奴隶营地时，都几乎已经丧失希望，已经有很多弟兄因为压力和病痛，失去了生命。”
“若不是首领愿意收留，恐怕所有人的下场都是死路。”
“克难盟中，再没有别人会像首领一样，愿意成建制地接受我们。”
“在我带着这些孩子，逃离蒲国，穿过西部荒原，来到北境时，就曾答应过他们，会带他们活命。”
“现在我们的命都是首领给的，无论首领怎么看待，我都会尽全力去施为。”
符启听完这话，神色不动，接着问道：
“哪怕将刀挥向蒲国？”
令他意外的是，万翼没有丝毫犹豫：
“哪怕将刀挥向蒲国！”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符启却看不出话中的真假。
符启心中却是想到。
原来一个人，这么轻易就可以被改变。
这万翼既然逃离蒲国，那就必定是蒲国军队中不愿投降西罗的那一批。
在那样的危局下，还能有这样的觉悟，也能称得上一声义士。
然而现在，哪怕蒲国已经被西罗掌控，但那毕竟是他的母国。
他竟然能在自己这位“林胡人”面前，为了得到信任，做出这样的保证，
符启心中微叹。
自己也经历过几乎等同于奴隶的生活。
的确，在那样的环境下，哪怕还能抱有希望，也绝对会被时间消弭殆尽。
自己若是不离开南冠营，心智未必比他坚定。
感叹归感叹，战备还是要进行。
“伊晴，出去告诉族人们，推举一名代表进来，我们要商议要事了。”
很快，伊晴带进来一名自称被众人推举的汉子。
这名名叫图门的林胡人，一进帐篷就对符启行了个林胡礼。
随后不屑地望了两名南人奴隶一眼，与伊晴站在一起，刻意拉开了距离。
符启见状，也没有理会。
他很清楚，这其中的矛盾，根本不是自己能够调和的。
很快，符启就与几人决议下来。
将奴隶们按照南人的办法，分为行伍。
五人为伍，二十五人为行。
一共四名行长，二十名伍长，管理到每名奴隶。
这样做既保留了万翼在军中原有的结构，不需要他们重新适应，也能很好地贯彻符启的指令。
符启对这样的排布极为熟稔，他曾经追随施华荑时，没少与蒲国军方打交道。
至于部落民们，虽然有三百人，但其中大多数都是家眷。
按照林胡的传统，每户只用出一名战士，因此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多人。
符启当下就认命图门为暂时的百夫长。
他打算之后再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