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怎么会是我?
“老婆,我妈的手术费还差20多万实在凑不上,能不能把咱们的彩礼钱拿来用一下?”
“那怎么行?那30万是要给我弟弟结婚用的,还不一定够呢。”
“当初不是说好了,彩礼钱不留在娘家,给咱俩吗?”
“是给咱俩啊,弟弟结婚,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应该出钱吗?”
“可是,我妈她现在需要这个钱救命啊。”
“我不管,反正不能影响我弟弟结婚。”
燕京,西三环边上的一幢高层住宅楼里,一对中年夫妻对话的音量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争吵。
“那……我就得考虑把房子卖了。”
“凭什么?”
“这房子的首付,就是我妈出的钱啊。现在卖了给她看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哪来的天经地义?刘辰你别忘了,房本写的可是我一个人的名字。”
“你不是说,写谁的名字不重要,你只是想要一个保障、一份安心吗?”
“笑话!这么大的人了,我说你就信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我就一次和你说清楚。你妈交首付的时候,我特意要的现金,办过户也是在咱俩领证之前。这房子别说现在你卖不了,就是离婚,你也只能分还贷款的部分!”
……
两个多小时之后,坐在饭店包间里的毕意南,看着桌上几个酒过三巡的老同学,回想着之前不小心在刘辰家门外听到的对话,心情有点沉重。
本来想叫着最要好的朋友,陪刘辰喝几杯,舒缓一下心情,怎么没聊几句都开始闷头喝酒了?
“阿南,那些钱我尽快想办法还你。”
刘辰拿起酒杯冲着毕意南抬了抬,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你能不能别把面子看那么重?”毕意南摆摆手,借着几分醉意埋怨道,“阿姨生病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30万我会拿不出来吗?”
白酒入喉,刘辰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快四十的人了,有时候想想,除了那点可笑的面子,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能不看重吗?”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触动,还是酒精的作用,刚才有点沉默的酒桌一下热闹起来。
“说得太对了。”坐在毕意南对面的张迎附和道:“我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病假不敢请,年假不敢休,可是升职、加薪哪样有我的份?早知道,当年真应该考个编。”
“两种鸡的作息时间你小子倒是都清楚。”研究生毕业就进了事业单位的杜维亮撇了撇嘴,“考上编不就我这样吗?辛苦、不自由,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每天被老婆嫌弃没出息。”
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王畅也叹了口气,“你们好歹稳定啊,我说好听点叫创业,其实就是瞎折腾。看着父母这么大岁数还因为不放心我而省吃俭用,心里真不是滋味。可是除了和你们,这些话还能和谁说呢?”
……
大家口中的这些问题,在毕意南身上都不存在。
他十几年前鬼使神差地用几乎所有积蓄买了比特币,大赚了一笔,后来开公司,又赶上以太坊、狗狗币的风口,早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在人们眼中,他眼光敏锐、魄力十足,又正好是男人精力、阅历都处在巅峰状态的年纪,妥妥的大老板、人生赢家,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
但事实上,朋友们酒后真言里的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他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他们几个在大学朝夕相处了四年,毕业后依然关系紧密。
所以,毕意南能清楚地记得每个人当年的少年意气和青春理想。
王畅当年可是学校里唱歌最好的人,怎么就没如愿成为歌手呢?
张迎反应速度超快,APM300多,顶级的电竞选手天赋,可惜当时国内的电竞环境和如今没法比。
杜维亮唱作俱佳,要是没进体制内,现在也该和他的同班同学一样,是个知名音乐人了吧?
刘辰,他就不应该找他那个娘们!不然早就实现他的导演梦了。
我当初要是……,会不会就……
“阿南,想什么呢?杯中酒干了。”
一句话,把思绪飘散的毕意南拉回了现实,这才发现桌上又多了一瓶新开的白酒。
他微笑着无奈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追上大家的进度。
又连着干了几杯之后,包间里的“酒话”开始变成了“醉话”。
“我跟你们说,要是能重活一次,我肯定不考编。”
“对!要是能重来,你要选李白。赶紧把这瓶全喝了,你就直接穿越大唐了。”
“对什么对啊?李白做过唐玄宗的御用诗人,那不还是公务员吗?”
“别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要是能重活一回的话,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要是能重来,一定要换个活法。”
毕意南在旁边静静地听了半天,他很想大声说,大家还有理想就赶紧去追,和老婆过不下去了就趁早换,有我给你们兜底,不用怕!
可是,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刚才连续几杯喝得太急,酒劲突然上涌,头晕的厉害。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
“阿南,快醒醒,他们都走了半天了。”
迷迷糊糊中,毕意南听见有人叫自己。
强烈的阳光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宿醉后的头疼更是让他有些烦躁,不禁咒骂了一句:
“妈的,再也不喝这么多白酒了。”
“你喝失忆了吧?昨晚庆祝军训结束,大伙都喝的啤酒,哪来的白酒?”
声音从下方传来,毕意南眯着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高高瘦瘦的身材,阳光洋溢的笑脸,越看越像年轻版的刘辰。
“快点起来吧?约好了今天中午去吃麦当劳的,张迎、王畅、杜维亮他们已经去了。”
听着少年说出这些熟悉的名字,毕意南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
方方正正的房间里,大部分面积被四张上铺占据,床铺的下面是原木色的衣柜和书桌,屋顶的中间悬挂着电风扇……
“这里……是我的大学宿舍?”
趴在床上的毕意南立刻坐了起来,看看熟悉的蓝色床单、绿色被罩,心里不由得一沉。
不会吧?
难道……重生了?
毕意南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到枕头下面一顿摸索,那里居然真的放着让他记忆深刻的人生中第一个手机——诺基亚3610。
完蛋!
真的重生了!
毕意南压抑着胃里的一阵翻涌,再次看向床下的少年,终于确定这就是刘辰本人,“你说我们昨晚喝酒是为了庆祝军训结束?”
刘辰看他半天没说话,很自然地以为是宿醉的后遗症,“你小子总算清醒过来了,去门头沟山里边的斋堂军训基地待了二十多天,终于回校了,能不庆祝吗?”
“你刚刚还见过张迎、王畅和杜维亮?”毕意南心存最后一丝侥幸地问道。
“不然呢?他们可能吃完麦当劳就不回宿舍直接回家了。”刘辰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只当是刚睡醒有点发懵,继续催促道:
“所以你快点下床,不然就得十一假期之后才能见到他们了。”
听了这句回答,毕意南的希望彻底破灭。
好友们的状态都很正常,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重生了!
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的他,注意到了阳台上晾着的那件白色T恤,胸前印着醒目的“燕京广播学院”。
这是我来“广院”那一年?
自己读大二的时候,母校就会改名为传媒大学,再结合上刚刚结束军训的信息,现在只能是自己大一刚入学的时候。
现在不是2024,而是2003!
但是,这他么不应该啊。
昨天晚上,明明是你们几个一直在那感慨什么“能重活一回就好了”,我可是连附和的话都没有说啊。
心中满是遗憾、不甘、意难平的,也是你们啊,怎么反而是我回来了呢?
我真没想重生啊,我卡里还有冰冷的40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