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王饶命
邯郸。
龙台宫。
御台之上桌案侧翻，竹简、印玺、玉杯、糕点等物滚落一地。
刚刚亲手掀翻桌案，大吼大叫发泄一通的赵王偃，此刻正气喘吁吁地盯着跪在丹墀下的郭开咆哮：“当初嫪毐来信，不是你说此事可成吗？”
“寡人的大军都备好了。”
“为了配合他嫪毐，寡人都没让庞煖去收复太原。”
“现在呢？”
“嫪毐还没掀起多大的动静，就被人一指头摁死了，寡人当如何自处？”
是挺让人生气的。
原本为了收复太原而筹备的兵马，因为嫪毐的一封信，让赵王的改变既定策略，命庞煖率十五万大军与韩魏两军合兵开往函谷关。
配合嫪毐谋乱后收回之前被秦占据的二十几座城池。
没成想。
自己这边精心谋划，艰难地挤出粮草供应。
大军刚刚开动，还没走到赵秦边境呢，那边嫪毐叛乱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败了！
败得如此之快，简直不忍直视。
他娘的。
知道的人认为嫪毐是在谋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嫪毐和秦王在联手给赵魏韩三国下套呢。
现在，咸阳叛乱已平。
砾阳、蓝田大营的所有兵将已经赶至函谷关，将函谷关的兵力堆到三十万之巨。
庞大的兵力加上险要的关隘，赵魏韩三国联军区区五十万大军自保都难，更别提进攻了。
真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地丢人。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郭开吓得连连磕头不敢狡辩。
也没什么可狡辩的。
当初替嫪毐说服赵王出兵威胁函谷关，的确收了不少金饼宝玉，若是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不如赶快想个办法，把自家大王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禀大王，嫪毐虽然愚蠢，叛乱造成的影响对秦国来说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臣恳请大王尽快下诏，命庞煖率军改道背上，先收复太原再说。”
太原是重镇。
也是赵国抗衡秦国的屏障。
乘着秦国暂时无暇给李信增派援军，眼下倒是最好的光复时机。
“你倒是个聪明的！”
赵偃阴鸷的眼神逐渐清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帮寡人拟诏吧，命庞煖放弃与魏韩两国合兵，率军背上，光复太原。”
“诺！”
眼看赵王同意了自己的谋划，郭开笑嘻嘻地起身一溜小跑，来到丹墀左侧史官处帮忙拟诏。
……
大梁。
王宫内。
魏王增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情急之下，迅速召集心腹重臣上殿议事：“龙阳君，丞相，如今嫪毐已然兵败，秦王必然问责我大魏。当如何应对？”
他的胆子本来就不大。
如果不是嫪毐给的金饼太多，而赵韩两国出兵又太快，魏王其实很不想趟这潭浑水。
关键是龙阳君和丞相两人力主出兵夺回昔日被大秦侵占的城池。
现在事情败露，秦王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剿灭嫪毐叛乱，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对自己动手了。
总得想个办法平息了秦王心中的怒火。
干架？
憋扯了！
魏武卒雄风不存，再也无力抗秦，现在的魏国跟韩国一样，也变成了朝秦暮楚的二五仔。
凡是秦王想干的事情，魏王增是一点都不敢阻拦。
即便秦军攻来，一般情况下也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二，割去五城、十城。
只要确保大梁城无虞，其他事都好说。
魏王增的言下之意：龙阳君、丞相大人，是你们两位力主出兵的，也该由你们去面对秦王政的怒火。
千万别攀扯上寡人！
“禀大王，臣，愿亲率大军抗秦，以死报君恩！”
已经年近八旬的龙阳君笑得凄惨，双目中却精光闪现：“昔年，我大魏武卒，可五万破秦五十万，攻破函谷关。”
“如今，即便无力攻入函谷关，老夫自信据城而守，自保有余。”
老东西，你率军抗秦了，寡人的大梁城谁来守？
就这么点家底了。
败光了什么都没了。
魏王增连连摇头否决：“龙阳君年事已高，寡人不忍你再受兵车之苦，率军之事，休提。”
“禀大王，臣愿率十万大军西出抗秦。”丞相魏无咎急忙端起双手躬身行礼，殷切请命。
龙阳君确实老了点。
即便见识不凡，胆略过人，也到了老眼昏花的时候。
老夫此时还提得动剑，可与秦兵相抗！
“不可！”
眼看两位心腹重臣都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魏王增彻底不装了，直接摊牌：“龙阳君、丞相、诸卿。”
“秦国国力日盛，带甲者百万。”
“而我大魏国力日衰，又有山匪作乱处处烽火。”
“仅存的十五万大军又要剿匪又要守城，实在无力与秦相抗。”
“不如祈和罢？”
“龙阳君，劳烦您走一趟咸阳，与秦王政说合。”
“我大魏愿献上城池五座，丝绢千匹。”
祈和？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得一夕安寝。然，起视四境，秦兵又至矣！
如此大魏，还不如早早归顺秦王算了。
免得生灵惨遭涂炭。
龙阳君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回大王，臣老了，不便舟车劳苦，使秦重任另请高明吧！”
不管怎么说，四代威望对他龙阳君都倍加宠信。
当众顶撞自家大王的事龙阳君做不出来，只能气咻咻地倚老卖老。
“禀王上！”
魏无咎忍不住断手行礼规劝：“秦王政年轻气盛，乃一黄口小儿，不足为虑。”
“老臣以为，此时祈和反而助长了大秦凶威。”
“不如静观其变。”
“让十万大军滞留边墙预防秦军来袭，待韩国做出表率，我等再顺势而变。”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君王无能……丞相又能如何作为？
魏无咎心里苦。
只能勉强规劝一二，待串联其他重臣，商量出对策再向大王禀报。
……
阳翟。
王宫内。
韩王安焦躁的步伐从上朝开始就没停下，一会儿在御台上转圈圈，一会儿又走下丹墀，进入群臣间问计。
中间，还暴躁地把提出率军抗秦的公子非撵出大殿。
亲儿子，杀不得。
只能一撵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除了亲儿子之外，其他大臣又能拿出个什么好主意？
最后。
韩王安只能亲自来到丞相张平身边问策：“张卿，可有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