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玉
跟着花玉蹀躞在蜿蜒的曲廊之中，初阳的光透过淡薄的云彩，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在她身上跳跃闪烁。
少女乌黑的发丝随风飘动，偶尔拂过脸颊，却丝毫没有影响奔跑的速度。
两旁的景色被一一掠过，无暇顾及。
这么大的院子与竹砚只算得上雅致的房间实在不相衬，每个小院有围墙相隔，彼此之间以抄手游廊相连。
她要转的头晕了。
“这宅子...“苍苍喘息着扶住浴房雕花门框，指尖发白，“这么大...”
“是少主喜静，故而远了些。”花玉正要退出门外，忽觉袖口一紧。
少女倚着朱漆门扉仰起脸，杏眸蒙着水雾：“花玉，我饿得站不稳了。”
玉色指尖按在空瘪的胃部，连腕间金绳都显得松垮几分。
花玉“啊？”了一声。
“什么时候可以吃东西。”苍苍委屈的蹙起了眉头。
“一会就可以吃了，好苍苍，你再坚持一下。”花玉默默思忖，哥哥真是奇怪，特地嘱咐让自己先带苍苍姐姐来沐浴。
“好吧。”苍苍轻声应道，耷拉着脑袋，挪动脚步。
侍女见状，垂首，亦步亦趋地跟在苍苍身后进去。
——
西边厢房里。
竹砚的手指弯曲，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雕花精美的紫檀木长桌桌面上。
“笃笃笃”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花玉先小跑到了琪树旁边，小声埋怨：“哥哥，怪不得赵爷爷说我小时候被你养的面黄肌瘦。哪有人一起床就去沐浴的。”
雕花窗外，粉色裙裾轻盈掠过泛着古朴光泽的石阶。
是花玉衣橱里新做好还未穿过的衣裳，裙摆绣着层层叠叠的海棠花瓣，领口与袖口用细腻的白色锦缎滚边。
那侍女还灵巧的给苍苍梳了个双丫髻，发髻上别着两支点翠镶珠的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
少女带着晨光走进来，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眉眼如画。
迈着小小的步子，苍苍挨着竹砚落座，轻轻附和：“当真要饿晕了。”
尾音打着旋儿飘向窗外，顾盼间尽显灵动与娇憨。
琪树刚轻抿拿到口边的温润茶水，听到两人的话，想起一早少主形容“她的衣服被弄脏了”。
“噗”的一声把茶水咳了出来，白玉茶杯没拿稳清脆的在桌子上转了个圈。
“哥哥！”花玉惊呼。
琪树起身，吞吞吐吐的应到：“咳...小厨房新蒸了蟹粉汤包，我去看看。”
竹砚睨了一眼着急忙慌的琪树，又看向身旁晃晃悠悠的粉色身影，手指猛的顿了一下，许久没有再落到桌子上。
苍苍没有注意到这些，只盯着琪树的方向，那小厨房，不正是昨天南星带她昨天去的那个，不知道南星现在怎么样了。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随着早膳一起过来的还有……
“苍苍！”毛茸茸的红色球球重重飞扑倒苍苍怀里，把她飞到天边的思绪唤回。
南星绒毛蹭着玉颈，乌豆眼里汪着两泓清泉，“他们说你要走...”
苍苍赶忙接住南星。一手轻轻抚着它的脑袋，“嗯？”
微微侧过身，偷偷瞄了一眼竹砚。
那人也正在看着她，两人对视之间，竹砚开口：“今日就下山。”
“你...和我一起吗？”苍苍反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目光匆匆掠过房间的几人。
恹恹的答了一声：“嗯。”
南星就靠在她怀里：“我舍不得你，苍苍。”
“你一定要在回来看我啊。”
苍苍使劲点了点头：“我肯定会回来的，南星，快不要伤心了。”
苍苍脑海里想起一件事，阿婆有次发病时，眼神空洞而黯淡的抱着那根白玉簪喃喃：“阿砚离不开那座山，在山上还被欺负。”
她安慰的拍着胸脯说，自己足智多谋，一定可以把阿砚带出来。
一旁药炉里，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又忙着去乘药。
身后阿婆落寞的声音隐隐传来，“苍苍，那是结界，出不来的，出不来的。”
那时并没有在意的事情，苍苍猛然想起，才意识到不对劲。南星说过，竹砚前段时间还去了逍遥宗。
若是竹砚可以离开这里，那他就不是自己要找的阿砚。
最坏的可能，怕还会伤害阿婆。
那自己绝对不能带他找到阿婆。
还要找到真的阿砚。
少女答应的迅速又肯定，一抬头瞥见竹砚正淡淡的看着她。心虚的扬起嘴角，回他浅浅的笑意。
惹得那人猛地一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张开，却又很快抿紧。
房外的鸟鸣愈发热闹，阳光变得有些刺眼。
琪树将准备的盘缠装好，递给竹砚，“带银子就好了。”
花玉瞪大了眼睛：“哥哥，不行，万一路上饿了呢？”
“买，银子管够。”
“山上哪有店家，到最近的村子都要...好久呢。南星说这些是苍苍爱吃的。”
还要再反驳的琪树一愣，少主以前外出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此番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前方花玉已经把食盒塞进了马车里。
马车车身以浅色檀木构建，散发着淡雅的香气，车轮雕刻着精致的云纹。
车内布置温馨，摆放着两个绣着碎花图案的软垫，还有一个小巧的红木茶几，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苍苍指尖轻轻掀起车窗的锦缎纱幔，探出身子，和花玉南星告别。
不经意间扫到石阶处，只见竹砚正微微侧身，专注地听琪树说话。
刹那间，苍苍像被烫到一般，手指猛地一缩，迅速放下纱幔，整个人坐得笔直。
这动静惹得竹砚看过来，他身姿挺拔，如苍松屹立。
待琪树话音落下，垂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迈着大步走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