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灰堡
白宁随着车队一起回到城内，新的黄金机器人头领告诉他去往灰堡需要进行一些申请，让他稍安勿躁。
并将他安顿到了城里机械族的办公处，差人随时为他服务，并吩咐到无论白宁什么要求，只要不离开这钢铁铸就的办公室，都可以实现。
出乎他意料的是，亚当跟着他一起呆在了这里。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没资格再自称为亚当了。
绝大部分权限在被强制转移给新任的亚当后，他除了构造成身体的金色金属和机神赋予的金属掌控能力，其他方面基本等同于一位白银机器人。
连他引以为傲的变形能力在失去芯片辅助后，他都没办法独立完成。
机械社会便是如此残酷。
权限等同于地位，失去权限便是失去一切。
他盘膝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四周是灰暗的墙壁，低垂着头，沉默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
无论白宁怎么追问，翻来覆去都只是一句话。
“我必须见机神。。”
白宁凝视着窗外夜色笼罩下的寂静城市，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以机神的实力，分明能够轻易摧毁人类社会，在这个废墟上重新新建一个崭新的机械文明。
而他请愿和反抗军等人一直耗下去，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图什么？
总不能说机神的心里还有对人类的仁慈之心吧，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亚当...或者我该给你取个新的名字？”
黄金机器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茫然，“随你便吧。”
白宁见他这幅颓丧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趣。
“叫你...嗯...一号如何？我也不怎么会起名字。”
亚当，不，现在要叫一号抬头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有这么严重吗，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你还是黄金机器人，比那些白银机器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在人类社会中，和父母反目成仇的人多的是，他们照样活的好好的...”
“不一样。”一号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如果硬要类比，更像是你们人类宗教中被神明抛弃的人。”
“迷途的羔羊失去了方向，葬身无底之渊。”他自嘲的笑笑，语气里满是落寞。
“我要去找机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会落到如此下场。”
但是在座的两人都清楚，或者潜意识里意识到了。
【机神是不会犯错的。】
从一号诞生意识至今，陪伴机神度过了百年，他对此有更加深刻的感受。
机神发布的指令从没有出现过错误，一些计划甚至绵延百年，直到最后才会图穷匕见。
包括登阶之梯也是。
那是一个超过百年的宏伟计划，在一号诞生时便已经存在。
一号亲手将不少同伴送上了登阶之梯，至于他们之后的下落，一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人格模块中始终存在一丝侥幸。
如果我足够努力...机神一定会可怜我的吧...
哪怕只剩下我一人。
然而这一天终于到来时，他终于明白，侥幸始终只是侥幸。
若不是刻在核心中的指令禁止机器人伤害自己，他此刻早已自毁。
撑着这最后一口气的，就是希望机神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他们并非如此重要，不堪大任，为何要为每一个机器人费心费力打造人格模块，让他们有爱有恨，有哭有笑。
让他们像个脆弱的人类，有了弱点，有了软肋。
为什么...
房间门被礼貌敲响，亚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位，前往灰堡的交通已经准备完毕，请随我们一同出行...”他的声音变得狂热而虔诚，“是时候觐见机神了！”
一号的脸上闪过一阵恍惚。
数据库底层的记忆忽然亮了起来。
曾经，他也是这样，对机神充满了虔诚...
————
前往灰堡的交通工具类似于飞机，但是相当老旧，像是现实世界中上个世纪的那种手摇型号。
而据亚当所说，这个世界早已没了飞机这种东西。
黄金机器人都会飞，白银机器人不需要，至于人类。
没人关心，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只以为只有自己呆的这个地方是人类最后的基地。
机神早已割断了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联系。
固步自封，带来的便是愚昧与社会的倒退。
为了前往倒悬于天上的灰堡，机械族也是花了好半天才找出来这一台可用的飞机。
飞机启动后，外面的噪声十分尖锐，哪怕白宁已经不是普通人的素质，依旧有些难以忍受。
直到一号发动能力，组装了一个密封的头盔递给他。
他有些讶然，这种颇具人性化，甚至可以说是关心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一号这种人身上才对。
一号闷哼一声，没有多说。
亚当转过头来，脸上浮现精准的微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白宁，机神比你想象中的要看重你。”
说罢后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白宁带上头盔，轰隆隆的杂音立刻小了不少，一号在制作头盔时还加了一些内垫进去。
而另外一股滋滋的电流声音响了起来。
“你好，白宁。”
一号的声音响起，白宁恍然，耐着性子听他准备说什么。
“你们的同伴，那个变成火焰巨狼的灵能者还活着。”
？！
白宁顿时心中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你不必说话，我没有装接收装置，这些话也只是一段录音。”一号稍微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这段录音，是为了让你知道...”
“机神想要活着的灵能者，而你作为他的化身，更是重中之重。”
“他不会允许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也就是说，你在他面前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你要小心的，谨慎的利用这唯一的优势。”
“另外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如果你真的可以逼迫机神让步，请到时候来废料处理室救我，我还能给你提供逃出灰堡的去路。”
电子声音消失，只留下外界闷闷的嗡嗡声。
亚当和一号像是都凝固在了座位上，而灰堡已然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