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捕食
艾琳眼眶红肿，就算强装镇定，心悸也时不时地掠过她的心口。
五名侍卫，死了两个，残了一个。
仅仅就因为自己一时上头，想要更直观地目睹轰炸的景色，就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处处在学父亲，可处处学不像。
“这时候把你叫到这里，是不是太操切了？”弗雷留意到了她的神态。
“怎么会，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艾琳平淡的话语里，埋藏着几近崩溃的种子。“对吧，‘神使’大人？”
弗雷没有回应，把手边精美的箱子推给她：“这些是你的东西，暂时被扣押了一段时间。现在我把它完璧归赵，奖励你这段时间以来的配合和努力。”
这让艾琳有了些欣喜与惊讶掺杂的神情，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个箱子了。
“钥匙也在这。”弗雷把一枚铜铸钥匙一并递上。
艾琳急切地打开箱子，里头确实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临行前打包成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
激动之下，她一把将箱子抱住。
教团学者沉默地站在一旁，把箱子的内容物看得一清二楚。
尽是些华服、首饰、化妆品，给贵族小姐用来打点自己用的。
看看这奇形怪状的缎带，一看就知道穿起来非常麻烦。尚不如内置了六个口袋、宽大舒适易清洗、易晾晒的学者长袍。
……教团学者心里一顿谴责嘲笑，可脸上却真情流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见安抚人心的工作进展顺利，弗雷进一步说道：“之前还答应你，要给你两天假。那这两天你也尽情休息吧。”
“我知道你不会白给我这些。”到底还是有些政治素养在，艾琳·海卓莉丝收起喜悦的表情，把私人箱子合上。“是想拉拢我做什么事吧？”
“现在消息是拦不住了：蕾娜离开了日熔镇。她之前处理的工作要有人接手。”弗雷说，“我觉得艾琳小姐你”
艾琳表现出一副“考虑考虑”的神态，可弗雷知道她不会拒绝。
一来是没借口，二来……她其实也是相当的工作狂。
要是那些处尊养优贵族小姐，谁会主动来出任这么个烂摊子啊？
“好吧。”艾琳“勉为其难”地点头道，“阶段性的目标是什么？”
“让你手底下的人开设学堂。”弗雷说，“在徭役务农之余，从算数和基础识字开始教。我想这个镇子的文化水平，至少达到能把字认全。”
艾琳挑了挑眉毛，她很显然意料不到这个任务。
“我可以照办，但我不太认可。”艾琳说，“认的字再多，面对那些怪物，也难逃一死。”
“会识字能解决相当多的问题。提高知识学习效率，告示也不必分派人再去宣读……”弗雷认真地说道，“诸如此类的好处，还有很多。你就看着吧。”
艾琳领命，抱着箱子准备退出去，弗雷又把她叫住了。
“慢着。艾琳小姐，我有个私人请求……”他说，“能不能从你的衣物中……割爱一件？”
“请你自重！”
她几乎是喊起来的。要不是办公室的门修缮完毕，这一嗓子外面的人都得知道这件事。
“这些都是我已穿过的衣物，怎么能交给你呢！？”
“噗——哈哈……”泽琳彻底绷不住笑，干脆直接向弗雷请示：“弗雷大人，还是让我来说吧？”
她走上前去，和海卓莉丝耳语了几句，两三下就把后者说得心服口服。
“抱歉……我太敏感了。”海卓莉丝作为名相之后，倒也大方。随手就挑了一件，也不细究称不称心、值不值钱。
“那我这就给卡蕾莎送过去？”泽琳把衣服折好，问一旁无奈支头的弗雷。
“去吧。然后在麦田那里和我会合。”
-----------------
才一段时间不见，麦子的长势已经有点吓人了。
它们从齐膝高一路疯长，要是完全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会以为这里是一片苞谷地，而不是麦田。
弗雷刚一靠近，这些麦子就主动凑了过来。饱满的穗枝曲茎低垂，宛如等待着爱抚的狗狗，充满诱惑力。
“怎、怎么都长到这种程度了……”泽琳慢慢踱近麦田，“它们吃了人之后，长得更大了。”
“卡蕾莎怎么说？”弗雷先问这个问题。
“高兴得很，上蹿下跳的。”泽琳笑着答道，“还说什么‘这手割得值’这种傻话。”
“下次干这种亏欠人家的事，自己记得及时找补，别总指望我来过问。”
弗雷看向这些受玷污的小麦，
“那对于这些东西，你有什么看法？”
“一把火烧了？”泽琳说，“感觉它已经不是能让人吃的样子了。”
这话不假，哪里有小麦的穗种跟小指甲盖一样大的？
弗雷绕着麦田走了一圈，向地下挖了几寸。
“！！”
这些小麦的根部已经不再像寻常农作物般深埋土中，而是疯狂蔓延开来，早就突破了田垄的边界。
瘦长而苍白，恰如死者抽干血色的指骨。紧密纠地缠在一块，好似临终前饱含爱意的十指相扣。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缓慢蠕行，就像地下的蚯蚓不安地翻滚搅动泥土。
见光之后，根系呼吸般微微颤动，释放出某种无法辨识的腥甜。
“泽琳，后退。”弗雷语速变得急促。
“怎么了？弗雷大人？”
“快后退！”
泽琳连忙照做，匆匆向后退去。
“啪！”
“树……树枝？”泽琳低头看向由于自己慌不择路，被一脚踩断的树枝。“奇怪，这个地方哪来的树枝啊？”
一个恐怖而不可思议的念头，如浸了油那般浮上她的脑海：
触发式陷阱！
前一秒还四平八稳的土地瞬间塌陷下去。根须从泥土中如地雷爆炸般弹出，毫无预兆，迅猛得无法反应。
带着一种冷酷、精准的高效，它们在泽琳的小腿上扭动、卷曲、缠绕，彼此交织，配合得天衣无缝，片刻就完成了捆绑，直接把她拽倒在地。
泽琳挣扎着去撬这些乳白色的根须，但那根须却超乎植物纤维，湿滑而坚韧。
仅凭片手，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随身携带的小包也被拽掉，仪祭匕首被压在身下、掏不出来。
走投无路、弹尽粮绝之际，泽琳使用了杀手锏：
“弗雷大人，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