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三）
楚子涵强行架着路明非进了医务室，校医给他化瘀上药，听说是被砖头砸的，还以为小青年闲来无事往施工工地钻，于是絮絮叨叨地给他好一番教育，告诉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你们两个，已经成为学校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了呢。“
楚子涵虽然没参加任何社团，但声名美色在外，没有哪个社团忍心浪费这项宝贵的无形资产，邀请利诱不断。她最后又做起了老本行——在广播社拉小提琴配乐。毕竟不是新年晚会，没那么大舞台给他展示才艺。
路明非点了点头。
夏弥：“跟他齐名非我所愿。”
“学妹，这话伤人了吧？”
某种意义上，路明非的出名程度确实赶超了夏弥，可惜是在坏的方面。这也不能全怪灵异社的活宝们，实际上早在试胆大会的时候，他的风评就往不可描述的方向滑落。
积重难返，就算阮软、徐家兄弟他们现在想扭转，别人一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是犯罪现场就是预备犯罪现场，更给路明非传奇的人设又描黑了一笔。
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在同学眼里应该是“泷谷源治”，也不对，再联系到之前已经深入人心的穷学生形象，估计得是“芹泽多摩雄”。
“很抱歉，我没想到他们还会伺机报复。”
由于学园祭的关系，大家的活动区域都很聚集，大的场地基本都被划分用来做各种各样的部活了，不过也就空出了许多小教室。楚子涵作为高三生，教室被分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大片阳光都被香樟温柔地遮住，她将倒了果汁的纸杯递给夏弥和路明非。
“嗯，谢谢。”路明非道谢接过杯子后凑过嘴巴喝了一口，里面装的是柳橙汁，喝起来有点微苦，适用于清凉解热。
“人渣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说话的是夏弥，她不知道之前楚子涵还有突袭夜总会的战绩，只觉得这人真是博爱得可以，这也道歉，那也道歉。
谈话进行到这一步，连路明非都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夏弥以前就跟个小迷妹似的围着楚子涵转悠，别说反驳了，连不礼貌的情况都不会发生，本来想借机问问出国的事，这下也只能噎在喉咙里了。
“我的意思是，总这么冲动容易被记过，下处分，甚至退学。”楚子涵也有点茫然。在她的记忆里和夏弥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甚至她在寰亚集团工业区遭遇火灾时还是夏弥拨打的救护车电话。
“反正我都要走了，出事推我身上。”夏弥懒洋洋地靠在凳子上。
“这怎么能行呢，万一传到你去的新学校，影响不好。”楚子涵终于忍不住了，她很不喜欢别人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态度。
“没事啊，人很健忘的，估计过几天就忘了。”夏弥意有所指。
然而楚子涵似乎是对人有遗忘这个功能感到十分震惊，喃喃自语，“这算什么理由？”
夏弥不想搭理，拍拍屁股瞟了一眼楚子涵，留下一句，“安心啦！到时候不会有人记得的。”
声音清脆，仿佛又恢复成以前那个夏弥。
于是楚子涵只能暗暗猜测她这几天或许有亲戚走访——因为缺了一份关键的记忆，所以她不知道这猜测对爬行类的侮辱有多大。
……
下午，首先是男子单人项目。骚包的赵孟华不知从哪搞来一支啦啦队，根本不是文学社该有的阵容，甚至连初中部的小学妹都没放过，人潮组成爱心的形状，就连旁边的枯树枝也比了个心。
路明非又看了看自家啦啦队，唯一的高质量妹子夏弥不见踪影，只留下阴气森森的部员们举着白布为他摇旗呐喊……于是理所应当的感到莫大的压力，话说这不是接力赛吗？为什么搞得像是他和赵孟华单挑一样？
两人接的都是最关键的第四棒，但赵孟华那边选的全是打篮球的那帮糙汉，自己这边只剩下歪瓜裂枣三两只。等到第四棒交到自己手里时，已经落后了赵孟华接近二十米。
这叫我怎么赢啊？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语调清冷的一句——“路明非，加油。”
路明非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全场，在楚子涵的发带上微妙地顿了下：“……”
五分钟前，楚子涵左右看了看赵孟华的粉丝团，觉得自己单独站着属实有点突兀，就把自己的发带解下来，用口袋里装着的黑色马克笔写上[心]路明非，然后系到脑门上，丝滑地融入人群。
完全没在意其他人写的都是[心]赵孟华……
看着路明非呆滞的目光，楚子涵缓缓比了个OK——不够热情？懂了！她向来冰雪聪明。
于是她赶紧学习了下身边真正的粉丝是怎么做的，举起拳头再次高喊：“路明非，加油！”
她这次喊完周围的声音就全停了，仕兰的前任三美包括陈雯雯都跟见鬼了似的看着她——居然不是幻听吗？
楚子涵：“……”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安静？我说错话了吗？
路明非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一直以来，自我厌弃和被文学社耍弄都是盘踞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两根刺。他觉得自己喜欢陈雯雯都是莫大的肖想，更何况是楚子涵呢？她又不是只帮过自己一个人，不要自作多情！
贬低自己的想法有千万种，放弃的理由有千万种，而此时……
路明非觉得自己胸中那千万种理由都在崩塌，堪堪只剩下一根支柱一样孤零零的灯塔，凝滞不动的光落在一个人身上。
想，喜欢，光是她死亡的噩梦都如断肠般的痛！
“嗷嗷嗷！”
路明非仍是路明非，虽然遍体鳞伤，跟赵孟华之间还是差了一百个徐岩岩！起步即是极速！当初他被狗追都没这么热血沸腾过！
不想输，我不想输。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伤痕累累的少年追逐着“此獠当诛”榜的第一，凶狠如困兽，又带着少年该有的放肆与意气风发。学校广播不知哪个隐藏粉丝播放起了《热血高校》里的BGM——Into the Battlefield。
“老大！”阮软带头领着全体灵异社嘶喊，“超过他！！”
班里一个眼镜腐女不顾一切地冲到人群的最前面，忘我而纵情地放声呐喊：“路明非，超.他，超.他！啊！赵孟华握住，别手滑！路明非！超.他，超.他！超过了呀！！！”
路明非冲过终点线的瞬间，就是如此的万籁俱寂，寂静的空气里诡异地飘动着好多女生尴尬的红脸和心照不宣的喘息……
如《肖申克的救赎》封面那般伸展双臂的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腐女都该死！
被路明非超过的赵孟华更是锤地而泣！像是被玷污了。
夏弥面红耳赤地躲在人群里，心想就不该替路明非加油，他又不缺自己这一份！
而这时，楚子涵的目光穿越人山人海投过来，她从口袋里取出只剩三分之一的笔记纸，又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大屏幕里那张夏弥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三人合照。嘴型像在无声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还有……
我没忘。
你没忘个屁！厚脸皮的人类！
夏弥咬牙切齿，然后灰溜溜地润了——因为楚子涵的内涵社或者说是啦啦队正踏步走来，牌面更是远胜赵孟华，连之前赵孟华的粉丝团在比赛结束后都齐刷刷地一撸头巾，换上了[心]楚子涵。
呵，脑残粉我真是理解不能！
虽然心里这么想，当天晚上，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时。
夏弥还是从布满灰尘的垃圾桶里翻出了象征友谊的三分之一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