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计划
假如成功推翻了普朗克，以这些人的财力或者手段，稍微拜托他们助自己劫个狱应该也不在话下。
念及此处，崔斯特下定了决心。
喧声震天的豪华晚宴上，海盗头目们齐聚一堂，普朗克望着刚刚跑过来禀报消息的手下，感觉最近遇到了一桩蹊跷事：又有铁钩帮的成员无故失踪，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闻“祖安”这个名字。
微醺的海盗头子搁下手中盛满酒液的金杯，他对祖安几乎毫无印象，经一名阅历较为广博的海盗提醒，他才想起在皮尔特沃夫下面的确藏着这么一个穷地方。
“看来这些从穷乡僻壤出来的祖安佬很不懂规矩。”有个向来喜欢煽风点火的独眼海盗咧嘴冷笑。
借着微醺的醉意，普朗克感到有些不悦，他不喜欢有人冒犯他的权威，尤其是在他的地盘。
这时忽然有个小喽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仿佛受了惊似的神色仓皇，说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要求必须亲自交给普朗克。
信戳上有“祖安”两个字。
普朗克没当回事，但小喽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酒醒了几分：
“他们还送来一份厚礼，据说是整整一大箱金币。”
“什么叫据说？”普朗克皱起眉头，伸手往桌上一拍，对模棱两可的描述心觉不满。
“小的们不敢擅自打开箱子。”那人赶紧跪下，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瞧普朗克的脸色。
普朗克端起金杯喝了一口，然后命几个人去把箱子抬进来，随着几个年轻壮汉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抬进宴会大厅。从他们的脚步可知箱子份量的确不轻，普朗克假装不甚在意，但还是立刻命人开启箱子。
一箱金光闪闪的崭新金币顿时吸引了许多贪婪的目光。
“是真的！还是最上等的黄金！”一名擅长鉴定黄金的海盗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恭恭敬敬地呈上一枚金币给普朗克过目。
普朗克接在手里，迎着明亮的灯光注视着金币倒映出的独特光泽，同时也注意到在坐的诸位海盗露出觊觎之色，只是没人敢表露得太过明显，但也足以引起普朗克的不悦，但他并未发作，反而突然哈哈大笑：
“谁说祖安佬不懂规矩？我看，他们都是最讲规矩的聪明人。”
众海盗也立刻跟着放声大笑。普朗克吩咐手下亲信将宝箱抬去藏宝库，然后去请那些祖安来的客人一同参加晚宴。
看到潘和塞维卡进来后，偌大的厅堂中数百名海盗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二人。
一个是俊逸不凡的年轻人，一个是装有机械臂的女人，抛开他们面对群盗，依旧泰然自若的气度，普朗克对他们稍觉失望。他不喜欢和太年轻的人打交道，因为总觉得年轻人往往不够成熟，但是看在一箱金币的份上，普朗克觉得不妨破例给他们相应的礼遇。
他接过手下人拆开的信封，随意瞥了一眼，看到信中所言，却是一怔：
“这信上说，你就是祖安的话事人？”
“正是在下，普朗克先生。”潘不卑不亢地抬手示意身旁的塞维卡，“至于我身旁的这位塞维卡女士，便是祖安的首席执法官。简单说，我们俩在祖安的话语权，和您在比尔吉沃特是不分轩轾的。”
普朗克没作声，但他阴沉的脸色显然收回了原先的想法，这个年轻人并不像外表那样聪明，至少说出来的话并不中听。
底下的海盗们开始窃窃私语，神色轻蔑，等着看这些外邦人的笑话。
在聒噪声中，普朗克也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他破例邀请的客人却在这里当众大放厥词，无疑是一种很不尊重的态度。
“在比尔吉沃特，若是有人让我不愉快，第二天就会看到那人的尸体挂在路灯上。难道说，你们在祖安也有这个能耐？”
“那倒不会，”潘负手而立，朗声答道，“不过若是有贵客来到祖安，我们自会以礼相待，而不像此处，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普朗克冷冷地盯着他，潘也坦然迎接对方锐利阴鸷的目光。
“赐座。”片刻后，普朗克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人搬来一张长桌，但是没上酒食。
海盗头目们大多是席地而坐的，只在地上铺着毯子。唯有普朗克身下有一张宽大的椅子，垫着象征尊贵的虎皮，此外，他所用的金杯明显比旁人大一号，而除了寥寥几位可以享用金杯外，大多数头目级人物只能享用银杯盛酒。
潘低头打量了一眼长桌，似在观察是否干净，随后抬腿站到了桌子上，然后态度随意地坐了下来。
“那是用来放酒食的。”普朗克轻蔑地说道，仿佛看到了一个乡巴佬出洋相。
“酒食就不必了。”潘直视着普朗克的眼睛，“我此行是代表祖安来谈生意的，对一群乌合之众的宴会没什么兴趣。”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海盗群情激奋。
“他敢说咱们是乌合之众？”
“臭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海盗们怒容满面，有脾气火爆的人耐不住性子，当场便撸袖子站了起来。普朗克的宴会上只有少数人允许携带武器。
“退下！”普朗克抬手便是一枪，这一枪看似是警告那个擅自起哄的海盗头目，角度却偏出许多，几乎擦着潘的太阳穴飞过，击穿了后面的大酒瓮，清冽的朗姆酒徐徐流出，酒香四溢，染湿了木板。
普朗克接着移转枪口，对准了潘的脑袋。塞维卡试图上前，却被潘抬手制止。
眼前的少年依旧淡定自若，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倒是令普朗克有些意外：“你送一箱金币过来，想必不是特意来寻死吧？”
“那是自然。”潘说，“不过你误会了，我此番前来，准备的礼物不仅只有一箱金币。”
“哦？还有什么？”普朗克端详着他，心生狐疑。
“这个礼物份量不轻，一般人承受不起。若是阁下，怒我直言，也未必有那份气魄。”
普朗克气极反笑，若是旁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早已死了八回，他的确欣赏这位少年的勇气，但也不准备继续听他大放厥词，但还是用仅剩的耐心把枪口放下。
“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小子，你最好祈祷你的礼物足够贵重，否则，你今晚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就直说吧，我准备送阁下一个称号，还有一座城邦。”
“什么？”普朗克头一次听闻如此古怪的“礼物”，十分诧异。
“我要送的城邦名为皮尔特沃夫，助你成为前无古人的海盗之王。”潘神秘一笑，“只怕你没有胆量接受。”
在座的海盗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全场哗然，热议不休。普朗克眉头紧锁，一语不发地紧盯着潘，试图弄清他的虚实，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成为前无古人的海盗之王？
普朗克必须承认，这个提议的确让人心动。
……
堆满了奇珍异宝的藏宝库里悄然无声，这里的财产全部都属于一个人——铁钩帮头领，海洋之灾，普朗克。
他早已富可敌国，可惜依旧欲壑难填，海量的珍宝反而加剧了他的贪婪，而这份贪婪永远没有真正满足的那一天。
一阵传送的魔法光芒闪过，金克斯、莎拉和崔斯特随之现出身形，迅速环顾四周。
“成功了！”金克斯容光焕发的小脸上透着十足的兴奋。
崔斯特却是轻舒了口气，他的传送魔法是行动的关键一环，不敢有任何差池，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上前打开装有金币的宝箱，从夹层处取出一张暗藏的纸牌。
莎拉悄然掠至宝库的入口，查看外面是否有人把守，然后冲金克斯打了个行动顺利的手势。
“好。”金克斯迅速解下身上的魔法斗篷，小声说道，“宝贝，该你发挥了。”
但见漆黑的魔法斗篷忽而飘至半空，将无数珍宝席卷一空，偌大的金库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金克斯接住飘然飞回的斗篷，入手沉甸甸的，不由眉开眼笑。
莎拉和崔斯特都惊奇不已，如今大功告成，三人再不留恋，借助纸牌传送术溜之大吉。
“砰砰砰……”普朗克一连举枪冲着屋顶将子弹打空，大厅里霎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继续造次。
“执金杯者单独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
普朗克一声暴喝，众海盗顿时做鸟兽散，上一回普朗克发这么大脾气时，动作稍慢的人第二天挨个都被剥了皮，挂在港口示众三日，最后尸体都扔到海里喂了鱼。
桌上放置金杯者统共还不到十位，他们都是普朗克的心腹，深受信任。
“你可以继续说了。”普朗克随手把枪丢到桌子上，端详着潘，“你既是祖安的话事人，有何资格献上皮尔特沃夫？”
“阁下有所不知，祖安和皮尔特沃夫是一衣带水的关系，两座城邦拥有极深的渊源。但是非常可惜，皮城以科技领先的优势将所有财富据为己有，连一点残羹冷炙都没留给祖安。所以，祖安人对皮城的恨意是深入骨髓的，唯有血洗皮城，才能抚平这段旷日持久的仇恨。”
普朗克环顾左右，忽然哈哈大笑：“我的确时常听闻皮尔特沃夫遍地黄金，海克斯飞门的生意也让人眼红得紧，不过，我可不是傻瓜，光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让我领着兄弟们去送死，你觉得我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吗？”
“知道畏惧是好事。”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不打算和一个满脑子都是黄金的傻瓜结盟。一个孬种又如何能配得上海盗之王的尊号？我今日前来，自然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普朗克虽然心中不悦，但依旧不动声色，他行事一向喜欢干脆直接，想要的东西就去抢、去偷，这才是横行无忌的海盗！
“必胜？”普朗克冷冷地眯起眼睛，“凭你腰上那把剑么？”
“不，”潘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扳倒皮城，还用不到这把剑的力量，我有一个更有趣的东西。”
说罢，他转目看向身旁的塞维卡，久候多时的塞维卡起身来到普朗克面前，撩起袖子，亮出自己的机械臂，遥遥对准了他。
普朗克不明白塞维卡此举何意，但他可不喜欢被人用莫名其妙的武器指着，正欲开口，却见塞维卡突然举手向天，加载了海克斯宝石的机械臂迅速凝聚出极为庞大的能量，绽出灼目光华，骤然发射出去。
笔直的能量光柱径直穿透大厅的天花板，驱散了夜空的雾霭，大半个比尔吉沃特都能看到那缕刺破天穹的耀光。
“这便是我们祖安掌握的海克斯武器。”潘的声音在人去一空的大厅里回荡，漆黑的双瞳泛起幽深的光芒，“我们有能力量产它，在皮城那帮人做出应对之前。普朗克，摆在你面前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且只有一次。”
除了普朗克之外，在座的其他海盗头目都瞠目结舌，在看到海克斯武器的骇人威力后，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
“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普朗克站起身来，像是一头冷酷的雄狮。
“所以你只能坐井观天，等到垂垂老矣也只能占据一片弹丸之地作威作福，却不知真正的强者对这种贫瘠之地根本不屑一顾。你自以为权力滔天，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自己和蝼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随时都会被人一脚踩死。”
普朗克肆意地放声大笑，笑到一半，突然掏枪对准潘的脑袋开枪。
砰！
杀人不眨眼的普朗克拔枪速度极快，以海盗的身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他遇见过不少枪法更快的人，但最终只有他活到了现在。
但是，他必须承认自己或许老了。
普朗克看着被击飞出去的手枪，还有自己一并飞出的断指，眼中浮现错愕与迷惘。他受过远比此刻更重的伤，但只有今夜他切实地感到自己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伴随着清脆的“哒哒”声，精致的黑色长靴不急不缓地踏在木地板上，容光慑人的美艳女郎手持双枪从阴影中现身。
普朗克看到女郎所持的双枪，霎时明白了一切。
“是你？”普朗克端详着莎拉面无表情的脸，眼中闪过一抹自嘲，“看来当初让你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