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博弈
“天禧十年，东山王洛长风起兵造反，君侯率兵平乱，历经三年大战，君侯得胜返朝，叛王全家被斩，只有当时在隐宗修炼的公主洛惊鸿逃走，消失不见。”
“当时南淮周家家主，也就是周婉清的生父，在叛王军队里任军需官，后主动投降，又有立功表现，周家这才免死，天禧十三年，也就是平叛结束后，周婉清出生。”
随着邓青的口述，小柔慢慢镇静下来。
“周家罪不至死，有什么问题吗？”
邓青摇了摇头，拿出其中一张情报。
“叛王手下有男女两员大将，十分器重，他们便是云破军夫妇。战败后云家亦是满门抄斩，但据说当年他们有一子在军中出生，男女未知，后在大战中失踪。”
“与周婉清出生时间相近吗？”小柔喃喃道：“这应该......是巧合吧？”
“不。”
邓青额头微微出汗，语速急促，“我仔细寻思了很久，那场平叛之战打了三年，前两年战况焦灼，一个军需官，如此重要的职位，又怎么能返回大后方的南淮，和自己老婆生个女儿出来呢？”
“你是说......”
“周婉清恐怕便是那个云家的遗孤，她应该姓云不姓周，她父母被君侯所杀，全家被斩，和我们何家，是不共戴天之仇！”
邓青又砸向桌子，“这出生时间太巧合了！我怎么就这么迟钝！？”
小柔的脸已变得苍白无比，双目失神。
“你说的这些......少爷知道吗？”
“他没跟我说啊！他就看了看资料！然后就还给我了。”邓青狠狠抓着头发，“少爷有什么心思从来不跟我说！”
“快...快去找老爷汇报！”
“卫虎已经去了！”
此时，又一道人影闯入书房，正是卫虎。
他沉声道：“老爷在观星台接圣旨，谁也上不去，我已经跟我爹说了，他现在就去城中找少爷。”
卫虎的面容黝黑，看不出表情，但胸口却起伏不定，浑身冒着烟。
已是用了最快速度。
卫阔，山海境大圆满，内侍中的定海神铁。
邓青瞬间松了口气，“有卫统领在，少爷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此时，突然听到如雷鸣般的声音，轰然响起。
“圣谕！”
三人急忙走出门外，却见天空之中风云突变，原本阴鹜的天气，变得更加暗淡无光。
一道金色光芒，如画卷般在空中展开，笼罩了整个何府。
“圣旨？！”邓青面色大变，“圣旨当空，谁敢出府？！”
圣旨就在空中，只要它不收起来，就没人能走出何府。
然而，只听到“圣谕”两字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那道金光就那么挂在天上，像是天空的一只大手。
一手遮天。
“我爹......”卫虎声音微微发抖，“我爹肯定不会抗旨。”
“发生什么了？”茗儿从远处快步走来。
府中其他侍卫、侍女，全都聚了过来。
众人全部失去了主意，一向鬼点子多的邓青，也手足无措。
“我们怎么办？”邓青喃喃自语，“少爷会死吗？”
卫虎紧紧咬着牙关。
听到邓青的低语，茗儿的腿一软，险些摔倒。
众人纷纷扰扰，乱成一团，恐慌无比。
小柔擦了一把眼泪，走到人群前。
“各自干各自的活！不许在此处聚集！”
她的声音刚开始有一些抖，又强自压制住。
众人愣了愣。
小柔又尖声喊了一句：“各自干各自的活！”
府中的其他下人，才慢慢散开。
“卫虎、邓青、茗儿，你们三个跟我来！”
少爷不会有事，也不可能有事！
所有人看向那道柔弱背影，快步往听月轩外走着，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着脸。
步履却异常坚定。
“愣着干什么？跟上！”邓青反应过来。
......
观星台。
那圣旨从玄光道人的手中飞出，又出现在了空中。
金光大放。
玄光道人凭栏而望，淡淡笑道：“果真如市井所说，东南两江三百余城，只听君侯之命，不知圣旨为何物，看君侯府上这些下人们，一个个见旨不跪，传言不虚。”
君侯问：“你跪了吗？”
玄光道人的笑顿住。
“羽儿今日若有什么差错，我先杀了你。”
这句话突然蹦出，就像突然从温暖春日里，冒出一股刺骨寒风。
君侯一怒，血流漂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玄光道人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他看了看空中的圣旨，才略微镇定下来。
“我明明是为三公子带来喜讯，哪会有什么差错？”
玄光道人抚了抚胡须，“若君侯不肯领旨，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高台上，那道如山身影，沉默下来。
五彩雄鸡望向远天，云层后，所有星辰暗淡，天象一片混沌。
它烦躁地振了振羽翼。
......
烟雨楼。
“马大人，南宫老板。”一个打扮飒爽的黑衣女子，对面前两位中年抱拳，“还请入座。”
两人对视一眼。
“七杀司叫我们几家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却见厅中已有曹和慕容等另外几家的家主，面面相觑。
“听说是何羽出事了！”
“何君秋的三儿子何羽？”
所有人面色一变。
黑衣女子站在场地中央：
“我们七杀司情报得知，今天将有人对君侯的家属不利。”
“就在江边的城南集市中动手。”
“不过，情报是真是假，还需要各位一起判断，各位都是中三品以上的修士，神识均可离体，江边发生的事情，全都可以清晰看见。”
闻言，在场的几位家主，全部气息一滞，空气凝固起来。
这哪是让他们判断情报真假？
这分明就是一场杀鸡儆猴的大戏！
何羽，他们也敢动？
黑衣女子说道：“七杀司为朝廷办事，自会保护所有忠于圣上的人，这次针对何羽的刺杀，是一个反叛江湖组织所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该组织，名为天道。”
天道！
“大人，请问君侯可知此事？”
黑衣女子瞥了一眼对方，是南宫家主。
“君侯自有人告知，各位无需操心。”
“难道我们不应该去救他吗？任由这个什么天道组织，刺杀君侯的儿子？”有人义愤填膺。
“不，各位搞错了。”黑衣女子在场中缓缓踱步，面带温柔微笑。
“我已说过，七杀司会保护所有忠于圣上的人。”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默念着，慢慢读懂其中的意味。
圣上是在......警告何君秋！
也是在警告在座的所有人。
马家家主笑了一声：“何羽这等纨绔，仗着自己的身份，为祸江陵十几载，合该有如此下场！”
他立刻改变了自己的站队。
“没错，一个纨绔，一个江湖组织，都和我们无关，只需看戏即可。”
曹家同样变脸。
而另外几家，却沉默下来，他们和何家的合作，比其他人深得多。
算是绑在同一条船上。
而且，他们也不相信君侯就这么坐以待毙。
若是何羽今日没死，就证明七杀司只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君侯还是那个君侯。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并不逼问。
要变天了！
敏感的人，已经从空气中嗅到，风暴将起。
朝廷和何君秋的博弈，汹汹大局，如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城南集市之中。
那里，是这场风暴的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