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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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限期

太子被害的消息风一般卷过朝堂,可也就止于此处了。

皇帝虽然没有下明旨,但不会有人这么没眼色,把它宣扬出去。就连三法司的会查,也在静默中进行。

祭礼过后,怀德殿作为太子停灵之所,暂时封闭。

楚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追查真相这件事上。但遗憾的是,三法司没能带回有用的线索。

“你的意思是,什么也没查到,对吧?”御殿内,皇帝声音冷锐,藏着欲来的风雨。

张鼎元打头,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三人紧随其后,全都低着头无言以对。

皇帝并不是个坏脾气的人,御极二十一年,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追溯上回,还是在其父已故嘉王的祭祀问题上。

但是今天,他明显生气了。父子父子,能叫龙颜大怒的,一则为父,二则为子。

“好好好,朕的太子被害了,非但无人知情,甚至事后找不到凶手。被人这样戏耍于掌心,朕还是天子吗?乡野村夫在儿子被害以后,还知道拿起锄头找仇人拼命,朕却做不到,天子威严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话说到这份上,殿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但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熄灭皇帝的怒火,他冷声道:“今日能害太子,明日就能害朕!你们是要朕引颈就戮吗?”

这个罪名可太重了,张鼎元叩首:“陛下息怒。事涉国本,太子之案自然不能轻忽。只是短短几日,未能找到有效线索而已,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容三法司细查。”

御史中丞也站出来:“陛下,目前大理寺只来得及查找东宫近侍,追索当日接触过的官员,还有许多细节未查。此贼既然敢害太子,必定做了万全准备,需要时间抽丝剥茧。”

听得此言,皇帝稍稍缓和:“你们要查多久?”

四位臣子都沉默了。这要怎么答?说了时日没能查出来,必定论罪。拖得太久,皇帝又不会高兴。

“怎么,说不出来?”皇帝逼问,“难道你们要朕无限期地等下去吗?”

“陛下恕罪。”张鼎元不得不回,“臣等必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有什么用?朕要的是结果!明确的结果!”皇帝喝道,“你们到底能不能查?!”

“三个月!”逼问之下,大理寺卿高勉终于挤出一个时间,“三个月内,臣必定将京城翻个底朝天,找出真凶!”

“三个月?”皇帝诧异,“只查一个案子,又不用去地方,你居然敢要三个月?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众臣沉默。高勉耍了滑头,这个时间确实太宽松了。

刑部尚书林文逾硬着头皮:“两个月……”

不等皇帝发话,御史中丞便截断了:“一个月吧!陛下说的是,太子平日只在皇城活动,那日去巡河也不过离京几十里,且停留不过两日,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一个月,能查出来就查出来了,查不出来便是我等无能。”

高勉和林文逾对视一眼,默认了。

张鼎元见他们达成一致,颔首道:“陛下,臣愿为他们作保。一月为期,查出真凶。”

“想好了?”皇帝沉声问。

四人同时应声:“是。”

“不成又该如何?”

高勉首先答道:“倘若不成,臣愿辞官回乡。”

张鼎元也道:“他们不成,便是臣无识人之能,再无颜面为相,请外调远任。”

“好。”三位重臣压上前途赌咒,再加上首相以相位作保,皇帝终于满意了,“记住你们今日的话。一月之后,太子之死不能真相大白,那朕便换个三法司!”

众臣终于松了口气,齐声应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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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从福宁殿出来,都有重见天日之感。

林文逾歉然道:“张相,今日连累你了。”

张鼎元摇头:“此事本就由我总揽,谈不上连累。不过,老夫的相位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的了。”

林文逾正要说话,却被御史中丞章绩抢了先。

“张相放心,为了自家前途,我也会尽力的。”说罢,他拱了拱手,“时间宝贵,下官还得回去看卷宗,先行一步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文逾脸色有点绿,瞅了瞅张鼎元,陪笑:“章中丞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张鼎元倒不介意:“言官清贵,查案本也不是他的主职,此番算是被连累的,心里有气也正常。”

“是。张相,我们也回吧。”林文逾转头问了声,“高大人,你呢?”

高勉答道:“天色还早,下官想去怀德殿看看。”

既要查案,自然得验尸,皇帝许了他们进出怀德殿。

“高大人勤勉,我等还得沾你的光啊!”林文逾笑着说漂亮话。

高勉心道,御史台只做重案审判,刑部主要审复,这苦活累活可不得大理寺来吗?自己要不干,几位上官还不拿捏他?

“份内之事,应该的。”

目送张鼎元和林文逾离开后,高勉请了个小黄门带路,往怀德殿去。

丧仪已经结束,何时出殡估计皇帝要看案子的结果,因此怀德殿只留了守卫和打理的内侍。

高勉给他们看过令牌,被小黄门领进去。

为了保存尸体,怀德殿门窗封锁,还放了许多冰块,凉飕飕的直透后心。

高勉不由打了两个喷嚏,汗毛竖起。

小黄门心里害怕,灵机一动:“大人,小的去给您找块毯子。”然后溜之大吉。

高勉没喊住,不由摇头,他还想问几个问题呢!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亲力亲为,费力推开了棺盖。

时间不久,又一直用冰块镇着,太子的遗体倒是保存得还可以,没有什么臭味。

高勉端起烛台,凑过去细看。

不知道为什么,烛火晃了下,险些熄灭。

哪来的风?高勉转过头,什么也没看到,心里默念: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

“呼……”又是一阵风吹来,这次真真切切,同时传来一个低低的气音,“高大人……”

高勉一懵,吓得毛都起来,立时就要扔掉烛台跑出去。

有人一把拽住了他,轻声:“是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