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的亲事
我是大雪封山的时候，爷爷从黄鼠狼窝里捡来的。
我姓谁名谁，父母家住何方，无人得知。
因为我来历不明，村里人都把我视为不祥之人，村里的小伙伴都不和我玩，我从小就过的很孤独。
在村里真正爱我的人也只有爷爷了。
说起爷爷，他老人家可大有来头。
一把剪刀，一张纸，剪出阴马赛阳驹，剪出纸人会作揖，说的就是我爷爷。
他老人家是村里的扎纸匠，一手纸活，惟妙惟肖，被人称为扎纸仙。
在我老家大凉山有着赫赫有名的四大仙，为首的就是我爷爷扎纸仙，另外三人是背尸仙吴瘸子，抬棺人赵大马，和接生婆金秀秀。
大凉山四大仙一手喜事，一手白，在村里德高望重，受到尊崇。
我爷爷他老人家因为相貌丑陋，一生未娶，我虽是他捡来的，他却待我视如己出，供我吃，供我穿，还送我去上学，从未对我有过半分亏待。
爷爷他老人家经常对我说，我一生福薄命浅，乃是天弃之人，注定一生百孽丛生。
我不知道福薄命浅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我的命格确实和别人有些不同。
从被爷爷捡来后，我就能看到别人许多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王五爷死后的第二天，我看到他的魂魄又回来了，可村里人都认为我在瞎说，没有人信我。
还有，村里的小姑娘翠翠，在读书的前一天，我告诉她，她肩背桃山，双鬓泛红，这是命里犯淫，是有淫债的预兆，结果，第二天读书回来的时候，翠翠就被村里的二流子拖到苞米地糟蹋了。
我虽命里晦气，没有什么朋友，山里的百兽却以我为尊。
七岁那年，我跟随爷爷上山采药，因为贪玩和爷爷走散了，结果，竟然是一只猛虎亲自送我回来的。
十二岁的时候，我误染怪病，连镇上的大夫都治不好，就在我病入膏肓的时候，酷暑三伏突降大雪。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家门口，山里的百雀为我衔来了珍稀药草，豺狼虎豹为我送来了当归灵芝……
我在百兽的帮助下，治好了怪病，身体渐渐恢复健康。
可村里人仍不接纳我，他们都说，我是黄皮子的崽，所以山里的野兽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唯恐给村里带来祸端，村里人几次蛊惑爷爷把我送回山里，可爷爷都无动于衷。
我在村里的孤立中渐渐成长到了十五岁。
那一天，腊月初八，爷爷帮我算了一卦，结果，他老人家脸色大变，连呼三声：“我孙命苦！满天神佛容不下他！”
为我算完卦之后，爷爷一夜之间白了头，自此，他老人家开始闭门不出，在家中专心扎纸马纸人。
爷爷如此反常，我非常纳闷，追问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他老人家总是摇摇头一声长叹，从未把真相告诉我。
如此的生活一直延续了三年。
在我十八岁那年，爷爷已经扎了整整三千的纸人纸马。
数不清的纸人纸马堆满了整个院子，而阴历七月十五那天，爷爷他老人家突然大摆流水宴，把十里八乡的媒婆全都叫了过来。
在宴席上，爷爷宣布了一则重大消息，就是打算为我说一门婚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已经年满十八，为我找一个媳妇儿，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爷爷他老人家，却提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要求。
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儿必须是名门之后，身价千金，还得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缺一不可。
爷爷话音刚落，就引起了众人的哄堂大笑。
我们老陈家不过是一个扎纸匠，我连大学都没读过，能讨到一个老婆就不错了，人家出身优越的千金小姐会嫁给我？
爷爷的话让我成了全村的笑柄，就连平日几个关系较好的族人也嘲笑我爷爷痴人说梦。
可万万没想到，爷爷他老人家的话一语中的，过了没几天，竟真的有一个千金大小姐找上了我。
这个千金大小姐叫李茹，她长得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是省里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她父亲更是县通化厂的厂长，身价早已过千万，这笔数字，在我们县，已经是多少人几辈子挣不来的财富。
来的那天，李茹和他父亲开着一辆虎头奔停在了我家门口。
下车后，李茹父亲拿出来了一摞钞票，说是她女儿的嫁妆。
李茹更是和我一见如故，刚一见面就紧紧挽住了我的手，张嘴一个九霄哥，闭嘴一个九霄哥，叫的又亲又热，仿佛和我真的成了一对夫妻。
得知老陈家有千金大小姐上门提亲，村里人全都炸了锅！
村里人都说，我傻人有傻福，白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
可我却总觉得怪怪的，我好像几年前看过一则新闻报道，县通化厂发生了一起大爆炸，厂长一家三口全都炸死了！
不过，这则新闻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兴许是我自己记错了，我也就没往心里去。
把李茹和她父亲招呼进了家中，我们很快商谈起了正事。
起初，我还很担心，像李茹条件这么优秀的女孩，会不会趁机索要天价彩礼，可很快，我就知道，我想多了。
李茹一家大方的不得了，她们啥都不要，结婚需要的车、房，各项费用她们家全掏。
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婚的时候，我们老陈家的三千纸人纸马得送给她们李家做彩礼。
村里人听说后，都说有钱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要那纸人纸马有啥用？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爷爷他老人家得知亲家提出的消息后，笑而不语，点了点头全都答应了下来。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到了三回门的时候。
三回门指的是，订了婚的男方带着礼物在初三这天去女方家里和亲家公，亲家婆坐下来聊一聊结婚时需要操办的事宜。
初三一大早，爷爷就把我叫了起来，我们爷孙俩，带了几份点心，直奔了李茹家。
这李茹家虽是城里的有钱人，住的地方却非常偏僻，上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对我说，她家住在县城西郊老巷子路，我们到了老巷子路的时候，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面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她就会出来接我们。
她家住的地方咋这么神神呼呼的，我当时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往心里去。
我们爷孙二人朝着县城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下午赶到了县城西郊。
来到西郊后，我发现，老巷子路其实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一眼望去，除了几座快要坍塌了的枯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时，我想起了李茹的话，在路边很快就找到了一棵歪脖子树，我来到树下，围着树干转了几圈。
刚刚转罢，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九霄哥，你来的好巧啊，刚才我正和娘说起你呢。”
“小茹，你还愣着干嘛啊，亲家来了，您快招呼人家到家里坐坐啊。”
我转身一看，只见打扮楚楚动人的李茹正和她母亲在身后招呼我们。
我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李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记得刚才背后明明没有人的。
“哈哈，九霄哥，你别站着了，快跟我到家里来。”
说着，李茹又热情的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她家走去。
我跟着她七拐八拐走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一栋别墅面前。
李茹家的别墅建造的非常气派，样式却有些老旧，像是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房顶中间高，两侧低，怎么看怎么像一座坟。
“九霄哥，你进来啊，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带你去看看。”
刚刚来到门口，李茹就满脸堆笑的带着我走进了家中。
来到家里，我再次吃惊了。
李茹家的装修虽然讲究，可却处处透露着一股古怪。
她家好歹也是身价上千万的富豪，可客厅里用的竟然是早就停产了的熊猫牌电视机，天花板上悬挂的是几十年前就被淘汰了的白炽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