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量子杏仁酪
林夏蜷缩在古镇派出所掉漆的木椅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卫衣袖口的褐色血渍。
晨光穿过积灰的百叶窗，在民警制服肩章上切割出明暗条纹。
“你说这铜牌上有血？怀疑人血？”
“嗯。”
“你在哪个地摊上买的吧，这里地摊上很多卖这玩意的。”
不待他回答。
民警递回残旧虎符给他，又拿过林夏的手机。
做笔录的警察把虎符照片放大到模糊，警用电脑突然蓝屏，液晶屏表面仿佛渗出青铜锈状的霉斑。
“系统故障，等等哈。”
民警敲打键盘的力度带着些许烦躁，林夏注意到他胸牌上的电子墨水屏正闪烁着西夏文编码，转瞬即逝。
“好了，你这玩儿全息投影挺逼真啊。”
对方把手机还给他，告诉他。
他手里那玩意，手机里虎符照片以及他拍下的视频里所见都是这景区平平无奇的旅游景点和纪念品，做旧的，懂得都懂。
林夏在古镇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时，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晨雾正缠绕着游客的登山靴。
锁骨处的青铜纹身还在隐隐发烫。
暮色四合时，林夏懒洋洋在民宿后院晾衣场，用美工刀挑开卫衣内衬。
昨夜浸透少年鲜血的布料上，韩世忠的朱砂印鉴正褪色成“2022年浙江制造”的化纤标签。
返回房间鼓捣着运动相机。
运动相机录制的视频呈现诡异的一幕——青铜门显现的瞬间，他的身影在画面中呈现量子叠加态。
左半身穿着现代卫衣，右半身却裹着南宋裋褐。
这晚林夏故意熬到子时。
他做了万全准备：随身携带的辣椒喷雾、运动相机、还有从古镇五金店买的铁链。
背包侧袋也塞满从五金店买的铜线圈、磁铁、甚至拆了民宿电视机的量子点显示层。
当木门再次扭曲成青铜门时，他使劲嚼了嚼提神薄荷糖，将自制电磁脉冲器别在腰间。
可当他全副武装地推开门，这次门后却不是昨夜的夜市街头。
外面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间桑拿蒸汽朋克风格的大堂。
齿轮吊灯悬在十米高空，青铜管道沿着榫卯结构的梁柱蜿蜒，某条透明软管里流淌着一些莫名的分子链结构。
林夏新换的轻便跑鞋刚触到青砖地面，整块地皮突然翻折成四十五度斜坡，他顺着黄铜滑梯坠入一间类似餐厅的宽阔大房间。
“客官您好！新客加收10%时空震荡费哦。”
餐厅柜台后一个年轻男人长发黑亮垂顺及腰，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缓缓翻飞着，正低头在用紫砂壶浇灌一盆发光的菖蒲，温文细语接着道：
“你身上带着靖康七年的血腥味呐。“
林夏这会发现那枚残旧的虎符在裤袋里发烫，扭头看了一下，隔着布料竟烫出了韩世忠的印鉴图案。
“客官您好！我是这里的掌柜，人称白十九。”
当那人停下浇灌抬头时。
咦，这面相竟然跟民宿老板十分神似。
林夏茫然点了点头，有些讶然，犹疑不定。
掌柜这会又正在用战国错金尺在空中丈量着什么，尺子每移动一寸，他背后墙上的《清明上河图》就切换成赛博朋克版本。
柜台上那盆发光菖蒲慢悠悠伸出气根，垂下来，缓缓吮吸地砖缝隙里的暗红色液体——
让林夏想起昨夜南宋少年伤口的血迹。
“您的杏仁酪来啦。”
有机械臂突然从地板冒出，托着青瓷碗的曼妙少女全身流动着数据流。
“建议搭配四维香菜食用，能有效缓解时空眩晕哦。
“这是我们的AI厨娘银朱。”
白十九掌柜介绍道。
林夏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口袋里的虎符突然灼烫明显，不由自主拿出来。
弹指间，虎符飞出去悬空，突然展开全息投影在眼前，显现出黄河改道般的错乱时间线。
让人眼花缭乱。
AI厨娘银朱的瞳孔里飞快闪过一些复杂代码，突然盯着林夏的虎符喃喃自语：“密钥错误……检测到第九次时空入侵……”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林夏忍不住开口问道。
“此乃蜃楼客栈！三界之外的裂隙空间。”
白十九振袖拂飞错金尺。
“小哥身上沾着靖康七年的血腥味，还有……”
他忽然隔空抓取了林夏的背包，所有五金零件自动组装成一把古剑模型在空中旋转。
“呵呵！23世纪时间犯的粗劣审美呐。”
林夏失了背包非常恼怒，本能拿起腰间滋滋作响的电子脉冲器想要冲了过去。
一条机械臂适时拦住他。
AI厨娘银朱的襦裙缀满晶体管，流动的数据链在纱衣上编织出敦煌飞天纹。
竟然十分好看撩人。
“您的杏仁酪要加几维香菜？”
妩媚的声音让人有些意乱。
青瓷碗中的乳白色液体正进行量子自旋，碗底沉着一些硅晶圆子时不时荡漾冒出来。
“什么意思？麻烦解释清楚！”
林夏按下线圈开关，预想中的电磁脉冲并未触发。
银朱发髻间的步摇钗反而迸射出红光，客栈内所有青铜器共鸣出低频超声波。
白十九的广袖飞过来，如流云卷住林夏手腕，他惊觉这布料竟是数字化帛书，每根丝线都在重演楚汉争霸的烽烟。
“1145号时间犯林夏，立即解除武装！”
突然有特工装扮的男人、女人撞碎琉璃穹顶凌空降落。
女特工的面甲投射刑天战斧全息图，男特工的光剑柄铭刻着《元狩四年少府监制》。
林夏的脉冲器线圈突然反向过载，烧焦的电路板显露出秦小篆阴刻的“林”字，焦痕形状竟与他锁骨纹身如出一辙。
银朱的机械臂猛然暴涨三倍，量子杏仁酪醒目地泼溅在机械臂上。
乳浆腐蚀出甲骨文《判》字。
“检测到非法时空折叠！”
女特工的光幕平板扫过林夏全身，
“你锁骨上的锚印……是管理局七年前失踪的首席...……”
整座客栈突然剧烈震颤，地动山摇。
唐代三彩马摆件长出机械腿满屋乱窜，唐代三彩马撞碎博古架，马腹裂开的机械腔体内掉出智能手机残骸，屏幕上定格着“靖康之变倒计时72小时”的推送。
这一切让林夏不明所以，楞在那里。
北宋钧窑茶盏里涌出黑色原油。
上空突然出现黑色裂缝，逐渐扩大，四周暗淡下来。
白十九快速甩出五枚铜钱钉住空间裂缝，铜钱上的蚁鼻纹爬满墙壁，将龟裂的时空织补成洛书矩阵。
林夏趁乱滚到柜台后方，发现《旅客登记簿》正在自动书写他的名字——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