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菩提树下
灭度梵宇圣菩提，乃是佛门圣物。
多年前，圣菩提通灵，诞下一子，被视为生带天命的因果之子：佛语问菩提。
其曾在隳梵之战中解救梵宇，被尊为为圣虔者。
天地间能够与圣菩提沟通者，唯有因果之子一人而。
未曾想，今日亲见这一幕，佛剑分说对于眼前少年，不由多了一分好奇。
“小友佛缘深厚，可为菩提之幸。”
尚付并不认为自己与佛有缘，最少跟这苦境佛门，没有多大缘分。
抚摸着菩提树身，淡淡金色圣光自指尖涌现，灌入菩提树内，波澜不惊：“昔年佛祖菩提树下悟道，得证大道。我不过是效仿前人罢了。”
然而，尚付的动作，却让佛剑分说，更加肯定，其与因果之子，有所联系。
同样抬起手掌，落在菩提树上，深修多年的至圣佛力，源源不断，灌入其中。
两人沉默不语，直至天际再次雪花飞散之刻，尚付缓缓收回了手臂，而佛剑分说依旧持续。
“佛剑大师功力深厚，尚付不及。”
随着佛力流失，佛剑分说亦略显疲惫之色，此时再看尚付，目光依旧宛若先前，风轻云淡。
“小友修为，亦是当世少有，不知何时开始，在此地修持。”
“也没多久，一季岁月之前来此。”
“枯坐一季岁月，十数年光阴，如今看佛友，即将功成，佛剑在此提前恭贺佛友得证菩提。”
“不过是有些许感悟罢了！”对于佛法，尚付还是认同的，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方法也不同。
同一门武学，不同的人修炼，最后成就都有所不同，更何况晦涩难懂的佛法。
谈话间，佛剑分说已然功成，脸上亦略显疲惫，身躯摇晃，显然损耗不小。
此时，一道精纯佛力，自七宝妙树之内透射而出，灌入佛剑体内。
运转功体，足足一刻间，才缓过劲来：“多谢佛友！”
“何必言谢！圣菩提守护梵宇，度化世人，皆因灭度圣者撑持，只是不知这份安宁景象，又能撑持多久。”
尚付的目光缓缓落在圣菩提根部，挥手间，一缕墨色邪气，从地底窜出，落在其手中。
“世间万物，皆在人为，佛剑能够撑持，相信后来者，亦能。”
尚付笑着将手中邪气捏碎，道：“世间万物，盛极必衰。
圣菩提撑持在此已有无数岁月，镇压此地魔脉，宗佛以此为基，创立梵宇基业。
度世三昧虽然能够以佛气消弥心中执念，渡人入佛门。但那执念，却潜藏在圣菩提之下，日积月累，已成祸根。
就如同这圣菩提，看似一如往昔庄严肃穆，实则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佛剑无言，事实胜于雄辩，宗佛度化之举，无错。
世人因此，得一片乐土，护卫一方平安。
尚付所言亦无错，事实便是如此。
佛剑分说静默良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祸根已成，佛剑不会坐视。”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只是如此，你背负的就太多了。”
盘坐而下，尚付笑道：“我以为，堵不如疏，既然度化，便要彻底。镇压越强，反弹便越大，我乘菩提因果，而至此地，当有所作为。”
对视一眼，佛剑分说已经明白，点头笑道：“佛友慈悲！佛剑拜谢！”
躬身一拜，尚付坦然受之，执念难易度化，唯有封印一途，但封印之地，封印之物却可改换。
言语间尚付，抬手凌空做画。
以满天风雪为纸，圣洁佛力为墨，书一卷菩提悟道之景。
画卷落成之刻，天际风消云散，三光再临天地。
“我于菩提树下，得窥一法曰：菩提印。
此法于我无用，还请佛剑，将之传于天下，望世人尽归和乐，人人皆可得证菩提。”
佛剑分说缓缓将画卷收起，再看尚付之时，只见其盘坐之处，一缕缕赤黑邪力，自地底涌现。
将其完全淹没，淡淡佛光闪烁之中，源源不断的邪力，始终无法挣脱，一点点被净化，归于虚无。
“阿弥陀佛，以身吸收如此邪力，佛友慈悲，只望佛友持心守正，莫坠无间，佛剑分说告退！”
来时风雪漫天，去时晴空万里，佛剑分说脸上也多了一抹，久违的笑意。
不久之后，宗佛下令，甲子之内，菩提树下，众僧皆不可近。
从此，灭度梵宇多了一处禁地，武林中多了一副图卷。
传说悟得其中妙法者，可无敌于天下，菩提印之名，自此广传天下。
后来因有人在菩提印之中，悟得妙法，得窥大道，护一方净土，被世人尊为菩萨。
由其编撰成册的菩提印，也自此更名为《菩萨印》。
对于这些，尚付不得而知，即便知晓，也不过一笑置之。
日夜轮转，不断炼化圣菩提之下，镇压无数岁月以来，被度世三昧所封印的邪力。
这皆为世人七情六欲所化最为执着的邪力。
对此，尚付不认为自己多么慈悲，皆因此亦是自己的目标罢了。
地狱鸟三首，悔、厉、咎。
皆为世间大苦，不得超脱，人最复杂，莫过于七情六欲。
以此为基，以邪力锻造自身佛力，正是以魔锻佛之法。
得圣菩提积累圣力启发，将多余邪力，经由佛力淬炼，存入七宝妙树之中，平衡自身正邪之力。
催发属于自己的圣菩提，从而正邪一念，得证魔佛之道。
菩提树下，端坐之人，可以是佛。
亦可是魔！
杀生，护生，皆在人心，而非正邪。
岁月匆匆，甲子时光，弹指一挥。
星月交辉，菩提树下，枯坐的人，缓缓起身。
矗立菩提树下数十年的七宝妙树，绽放出无边佛光，照亮深邃暗夜。
灭度梵宇禅房之内，宗佛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
看向那道佛光绽放之地，身影随之消失在禅房之内。
“恭贺小友，功德圆满，得证菩提！”
岁月不朽，似在宗佛脸上，从未留下半点痕迹，依旧慈眉善目，依旧慈悲为怀。
“佛道，非吾之道！吾之佛缘将尽，这株圣菩提，便作为尚付多年以来的香火钱吧！”
看向圣菩提，宗佛叹息一声，自从上一次灭度圣者来此，已近甲子。
原本应该逐渐显露颓败之姿的圣菩提，如今却是远胜从前。
作为度世三昧的创立者，宗佛怎能不知，这一切皆是尚付之功。
同时也让宗佛开始思索，度世三昧是否真的能够度化世人。
毕竟圣菩提之下，那恐怖的邪力，做不得假。
“小友天资卓越，老僧不及。近些年，老僧一直在思索，度世三昧，是否真的错了！
自甲子之前，圣菩提无法动用之后，至今梵宇未能度化一人，老僧困惑甚久，众僧对此颇具意见，不知小友可否解惑？”
“度世三昧乃是渡人良法，此毋庸置疑。
不知宗佛可知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
得道高僧，宗佛也不过是因为先前尚付的作为，陷入了思维误区。
闻言，不由得茅塞顿开，道：“佛祖割肉喂鹰，乃是慈悲心。
然此可一，不可长久。
身上之肉有限，虽然一次可以救下兔子，但若长此以往。
纵使佛祖法力无边，总有尽时，又当如何！
施主是想告诉老僧，度世三昧，当慎用。”
“然也！”尚付笑着上前来到宗佛身边，笑道：“度化世人，度心为上，当以心换心，以行教化。
强度之法，次之！若是度不了，当是方法不对，吾认为，度化世人乃是佛祖之愿。
我等若是度不了，当送其面见佛祖，以此度化。届时天下间，无人不可度也！”
近乎歪理邪说，宗佛眉头一皱，审视起尚付。
见其仍是佛光涌现，一派淡然，联想到甲子之前，灭度圣者临走时所所说之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小友杀气太盛，当做平常心！”
“佛与魔不过一念之间，菩提树下，是佛是魔，又有何差别。
魔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修佛者历经万劫，难窥大道。此两法，宗佛不也是取得前者吗？
只是，放下屠刀的魔者，夕日所造下的杀业，又要如何偿还。
是魔是佛，又该如何分别呢？”
话语中，尚付凌空踏步，直入九天，独剩下宗佛一人，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中震撼。
良久，看着圣光普照的菩提树，喃喃道：“魔佛降世，老僧之罪也！佛门有难了！”